手機拍攝的畫面抖了許多，晃來晃去，下車的時候，根本就看不清，直到那女司機混入人群後，才穩定下來，畫面上晃過一張張人臉，然後走了一段路，那些人越過山路，向下爬去。

女司機呆了一下，壓抑住粗重的喘氣聲，也跟著往下爬。

鏡頭掃到一個東西，我差點從圓凳上跳起來。

那是一個鬼娃娃的頭！上次小圓去找陳曉，刻意灑下的。

難道這些人是要去那個山谷裡嗎？

我把手放到桌下，握緊了，微微抖著，咪咪注意到我的異樣，側頭瞄了我一眼。

人在山谷裡越聚越多，到處都是人，沒有人發出聲音，這麼多人靜靜地站著，大半夜的，別說說話，連咳嗽聲都沒有，只是偶爾有滾石的聲音。

女司機似乎是覺察到了異樣，緩緩退出，手機突然掃到一個人站在正對面，是一個人左手夾著一個東西，直挺挺地站著。

夾著的是一個人頭，臉上還有血汙，自己的頭卻不見了。

只見一個血紅的腔子露在外面，還能看到裡面的白的、黃的內臟。

那個計程車司機？我和老爸第一次逃出去時，從火葬場逃走，後來又遇上車禍的那個計程車司機？

女司機終於禁不住恐懼，返身就跑，手機掉在地上，只聽到一聲短短的尖叫，鏡頭橫過來，一張女人的臉插進來，雙眼圓睜，似是看到極恐怖的東西。然後結束。

收視率一下子到了9點。連我看完，手心都在出汗，別人想必也是一樣。

我的心嘭嘭跳了起來，明知道是假的，可還是忍不住往下想，如果不是作假的，女司機誤入鬼群，被人害了，那手機裡的錄象是怎麼回來的？

我安慰自己道，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收視率上。

9.7了，只要再努力一點，就可以突破10了。

我和咪咪又放了幾個短片，可是自從那個山谷短片放完後，收視率再沒超過9.7。

節目錄完，大家的臉色都有點難看，大成和老闆悶悶坐在導播室裡，半天沒出來。

小白默默地把綵帶收拾起來，王榮過來，要說些什麼，我摘掉耳麥，直接跑出去。

收視率沒到10,不過是9.7了吧，老爸——他復活了嗎？

這問題一直折磨著我，只要有一點希望，我都會緊抓住不放。

“你過來幹啥呦？”老馬反手抓住一支香菸抽著，咪著眼睛，一臉享受的樣子，見我過來，立馬變得警惕起來。

“好了嗎？”

“收視率過10了沒？”

“沒，不過——”

“出去，過10再過來。”老馬推了一下我，我沒動，他的調子揚起來：“急什麼呦——別人都不急。三天兩天跑過來，我告訴你，死的久了，能活過來就不錯了，回去，回去。”

我看了一眼棺材，不甘地走出去。

老馬還嘮嘮叨叨地說著什麼“你以為誰都跟那丫頭一樣。”

回到家，李小岸站在門口，我請她進去，李小岸今天很怪，以前一見面，開門見山地就說明來意，今天卻和我扯些有的沒的，還說昨天看我們的節目了，像播新聞一樣，播靈異短片，蠻新穎的。

我問她哪個最嚇人。李小岸仰起臉來，說是小智麗那一段。

我有點意外，小智麗那一段是最不嚇人的好不好，真不知道李小岸怎麼想的。

李小岸又問我和咪咪什麼關係。

“什麼關係？”我有點蒙，“同事啊。”

“哦。”李小岸點點頭。接著又問：“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嗯？”我本來心不在焉地聊著，像是被電了，一下子就清醒過來。

“咳咳、你說什麼？”我咳得漲紅了臉。

李小岸撇撇嘴，“別裝。我看你順眼，才讓你做我男朋友的，快點，姑娘忙著呢。”

我怔怔地看著小岸，李小岸也看著我，這個短髮機靈莽撞神經大條，一心想著破案的女人看上我？只是語氣像是皇上翻牌子，去陪寢一樣，怎麼那麼怪？

要是老爸的事沒發生，我馬上就答應了，只是現在自身難保，身邊又一堆爛事，怎麼答應？難道假裝什麼都不知道，開開心心地牽手，結束二十幾年的光棍生涯？

“那，你不說，我就當你答應了。從今天起，我們就是男女朋友了，以後，你注意點，我這人對感情可是很專一的，我希望你也一樣。”李小岸帶著深意，看了我一眼，起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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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愣地坐在，直到李小岸關門走了，順手捎走我的鑰匙，說以後她拿去配一把，都還沒緩過神來。

脫單了，只是心情為什麼這麼不好？

金三格約我去咖啡見面，我事先確定她不會開車過來，以及不會主動駕駛任何交通工具，這才放心地去了，當然必要的小心也是需要的，這回我挑了一個燈光昏暗的角落，遠遠地離開落地窗。

就算有輛大卡車撞進來，我都有足夠的時間躲到柱子後面。

金三格坐下，拿出手機，神秘兮兮地說她手上有好貨。

要不是瞭解這個人，還以為是要向我兜售搖頭丸呢。

“什麼好貨？”

“我看了你們的節目，是不是缺短片啊？我這裡剛好有。”

金三格不急著播放影片，只是得意地晃了一下手機。

“你拍的？”我的眼神有點恍惚，本來以為金三格約我，是說自來水廠裡的事，我才出來，原來只是給我看個短片，以這個傢伙的性格，一定是希望自己拍的上電視。

“對啊。”金三格還要說話，看我一臉恍惚的樣子，嘴嘟起來，“你是不是又走神了？”

“沒有，沒有，你繼續。”

“騙誰呢？你們做節目的，都一樣，一定又在想節目怎麼做了，對吧？”

我沒否認。

“以前那人也是一樣。”金三格嘴裡的那人估計就是王榮了。我沒接話。

金三格繼續說道：“這是行車記錄儀上拍的，你看一下吧。”

“行車記錄儀？”我湊過去。

畫面瘋狂地旋轉，然後大片大片的水花濺開，螢幕上根本就看不清什麼東西。

過了一會兒，才穩定下來。

兩個人漂在水裡，鏡頭劃過，繼續往水裡去。

是上次車禍掉進水池的那次。居然拍下來了？

我看著看著，身上也泛冷起來，接著一張張血臉劃過，臉上罩了一層紅色，裡面的皮膚卻是雪白，畫面一閃而過，接著就是咕嚕的汽泡聲，畫面黑掉。

只有這麼點，不過夠了吧？

我收回目光，還不能平靜下來，那天我看到池底的人臉，居然是真的？原本以為是臨死前的幻覺，或者又是些陰物。

“那池子你去看過了嗎？”我一把抓住金三格的手。

金三格的眉毛挑了起來，一臉的得意：“當然，我看了錄相，就特意去池子裡看過，什麼都沒有，不過也許是那天洩水的時候，衝進管道裡了。誰知道呢？”

“這片子你要不要？”金三格壓低聲音道。

“要。”說這話的時候，我才意識到金三格離我很近，近得有點曖昧，想到李小岸臨走時跟我說的對愛情很專一的話，我心中一凜，鬆開手，往後靠了靠，拉開與金三格的距離。

我倒不是對金三格有什麼想法，只是李小岸那女人太不正常，萬一被她誤會了，可怎麼辦？而且我還沒答應做她男朋友呢！

這話只是在心裡想想，要真叫我當著李小岸的面說出去，我是打死也不敢。

“天氣預報？”咪咪問。

王榮和小白也圍了過來。

我往後縮了縮，自從上次的牆殺後，我就再也不信任這群傢伙，他們圍得這麼近，我本能地感覺到了威脅，直到退到牆邊，我才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既然採用了紀實手法播報，那就乾脆做得再像一點，把天氣預報也加進去，不過我們做的不是天氣預報，而是遇鬼指數預報。”

王榮他也來了興趣，示意我繼續往下說。

“結合各種短片，做出遇鬼指數，幾顆星，常遇什麼鬼，隨便加些臺詞，做出個地圖，放出來，你們覺得怎麼樣？”

這個點子我還是聽了李小岸的話，說起小智麗，臨時想到的，雖然之前那檔節目沒有突破10點，但是9.7,也算最高點了，證明了我們的主播靈異短片的形式可行。只需要在細節上加強一點就行。

我覺得差不多了，起身要走，王榮突然加了一句：“下一期做車禍節目，到時候可能會塞輛車進來。”

我頓了一下，點點頭，電視臺的攝影棚為了大型道具的進出，都有專門的貨梯，運輛小汽車進來也沒什麼稀奇，至於車禍節目，是王榮一早就想做的，現在換到新的攝影棚，節目時間也拉長到了一個小時，需要彌補的份量很多，王榮要加車禍節目，我只會歡迎，不會阻攔。

大成突然衝進來，說：“破10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