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各懷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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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護最擔心的,如同秦始皇舊事。皇帝是天下的中心,一旦人死了,不在朝堂之中主事的人,就會被先發制人算計。

如果此時昭告天下,恐怕他走不出三百裡,就會被砍死在漫天大雪之中。敵人不僅僅來自於外部,就算是一塊金子,兄弟也能立刻變成仇人。

六月,長安的雨水連綿半個多月。趙貴、侯莫陳崇等六柱國、三公都在家中聽訊息。每日朝堂之上的和諧,背後卻都是疾風驟雨。各個大臣盼星星盼月亮,才把宇文泰的死訊等來,這時候就是最關鍵的時候,每個人都面色和藹卻笑裡藏刀。

因為宇文泰沒說究竟要立誰為後繼之人,這個問題,很小,實際上也很大。按理來講應該是嫡長子確立,自古以來立嫡不立幼。但是詔書都沒有一個……

“柱國,晉國公請柱國入朝商議國政。”宦官一身蓑衣,卻不敢踏入趙貴家門口兒半步。雨水滴淌在院子裡,幾個人手拿文書將其護在中間。

趙貴什麼都沒說,只是親手接過文書,端詳了一陣:“我這便準備車馬,你就先回去稟告吧!”

約莫一刻鍾,獨孤信冒雨出現在趙貴家的門口。他連蓑衣佛教沒穿,徑直往裡撲,也不管門房什麼說法。似乎他明知道趙貴就在家中,一時間竟然失了禮節。

眾人見是獨孤信,都不敢上前阻止。一個小吏忽然超過獨孤信跑進二堂稟告管家,管家則急忙將準備穿衣上朝的趙貴叫了出來。

“太保(趙貴為太保、大宗伯),天王喪亂未盡,如何議論長幼?我看那宇文薩保是想要篡位!”獨孤信坐立難安,實際上他的秉性如此,只是平日隱藏的非常好。步步生蘭香的男子,誰也不會想到會有這般脾氣。

趙貴皺了皺眉頭,見屋子四周確實沒人,屋外的雨水滴落的聲音正好能遮蔽兩個人的談話,便坐下來說道:“千萬不能著急,這個時候,誰著急,誰就萬劫不復。想來天王早就有了想法,只不過現在看來,幾十年的時間,他還是沒有信任你我。”

獨孤信身上潮溼,這時候卻一點兒也不顧:“咱們跟著天王南征北戰的,誰也不曾懈怠過。那宇文薩保有什麼能耐不成,依靠他來立國保基業?”

趙貴有些意外,獨孤信在這個時候說出這種輕浮的話來,讓人很難堪。如今正是圖謀的時候,怎麼能說發瘋就發瘋?

他悉心安慰道:“衛國公不必如此喪氣,想來諸事未定,一切都還有能爭取的機會。咱們要謀劃得當,方才能一舉拿下他。現在他有主動的權力,咱們目前不是他的對手,自然不能隨意擺佈朝堂。”

獨孤信方才察覺自己實在失態:“哎,方才實在氣急敗壞。太保諒解。”

趙貴聽著稀里嘩啦的雨水聲響,也不知在琢磨什麼,獨孤信抖了抖衣服和袖子,也不言語。只是盯著門看了一會兒,方才老老實實地坐下來,靜靜等待趙貴拿主意。

“咱們很被動,依我來看,實在沒什麼辦法

去應對。”趙貴忽然蹦出這麼一句來,讓獨孤信眉頭噌地皺了起來。“至少目前得看情況,咱們並非沒有辦法了,只是被動。”

獨孤信琢磨一陣,說道:“立長立嫡,這事兒咱們可以糾結一些人,與他宇文薩保爭搶這個事情與權力。”

趙貴搖搖頭,說道:“燕國公是個很大的阻礙,你我縱然能說上話,也不可能有很大用處,反而會受人所制,處處碰頭。咱們只能被動接受一些事情,不能胡亂開口說話。”

於謹的態度並不明朗,不過可以看出來,為人低調且偏向王命,這個人對於朝堂的把持非常的到位。他站在哪裡,也就可以說權力傾斜向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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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貴心裡有些不平,其實他才是脾氣最大的人。說起出身、世家地位,甚至於軍功和失敗次數,哪一點都要比宇文護和於謹來的強的多。

圍攻洛陽之時(540年宇文泰攻洛陽),宇文護前軍被包圍,若不是他在左側衝鋒陷陣,將齊兵援軍遏制在黃河北岸,其早就死在裡頭了。

玉壁之戰時,慕容紹宗等人圍攻王思政的時候,趙貴帥軍營救,直打得齊神武皇帝高歡抱頭鼠竄,連這塊雞肋都不敢啃了!

論及出身,他也是出身武川的武將,哪怕當年跟隨的是爾朱榮和葛榮,最後也歸順了接管賀拔嶽軍隊的宇文泰。往事歷歷在目,如何能讓人忍得下這口氣?

想到這裡,他開口說道:“咱們不必糾結太多,天王的兒孫各個都很強橫。宇文護焉能擅掌朝政?就算明日真的逼迫皇帝退位讓賢,也得看看咱們的面色何如!”

……

夜裡頭,宮裡已經封閉了宮門。各處把守的侍衛,足足多了三倍有餘。夜實在太深了,就連那些侍候的宮女和宦官都睡下了,但魏帝元廓仍舊在自己的寢宮裡徘徊。

他是廢帝,但是他不是傻子。他也是皇帝,曾經大魏元氏的後人。他知道,終究會有一天,有一個人會伸出手來,將他本就架空的皇帝鎏許奪走,讓他變成真正的孤家寡人以後,活活燒死他!

歷朝歷代的末日君王……不也是如此的嗎?人人都說上古的夏桀是暴君,說帝辛(商紂王)是個不折不扣的畜牲。但是有人查探過真正的歷史嗎?道聽途說罷了。

身為漢獻帝,身邊伺候飲食起居的宦官都跟他兩個心,從何去將整個朝廷、整個天下拿回來?徒增煩惱罷了,這種事情,天下的末代君主都想過,可是又有誰成功過呢?

夜裡大丞相元欣(恭帝兄)特意入宮來見元廓,守軍的執令官,他特意問過的,夜裡子時以後,陛下在宮裡的偏殿等著,他就一定會來。

元欣為人粗匡,做事從來不拘小節。為人可能看起來有些魯莽,卻是張飛繡花,粗中有細。他最擔心的事情,無法抗拒的事情,最終還是來了。

他覺得不能坐以待斃,至少目前而言,絕對不能。二十年,整整二十年,從元寶炬開始,所有的鮮卑世家全部被宇文泰招降安

撫,甚至於封妻廕子,只剩下一個孤零零的文帝,將手中最後的那幾萬戶鮮卑兒交出來,然後孤零零地死去。

“臣……來了!”元欣未敢打擾皇帝,他知道自己的弟弟,一個傀儡皇帝什麼樣子。但是他真的覺得,有些事情,是榮辱與共的。“陛下,天氣涼了,咱們披上大氅、進屋說話。”

元廓有些沮喪:“兄長今夜來,是為了什麼?這天地之間,還有什麼事,能在一夜就能結束……”

元欣篤定道:“祖宗的江山,陛下的基業!還有……還有陛下你我的君臣、兄弟之情。”

“你想怎麼做,還有什麼可以挽回的?”元廓知道兄長什麼意思,但是話說回來,如果有能翻盤的那天……還用等到現在嗎?“兄長,萬萬不能啊,敗了……就是敗了。”

元欣忽然哭了:“陛下,陛下。陛下是否還記得,還記得父親當年的淚水?魏……已經亡了!”

元廓反而釋然:“多少年了,已經是過眼雲煙,繁華散盡了。我現在只希望宇文黑獺的兒孫,還有那一眾大臣,能給我一個全屍!”

元欣忽然愣住了,他覺得這次見面,竟然是另一種決絕,而並非他期待的那樣,最後一次抵抗,最後一次,就像當年文帝出走,背棄高歡那樣。最起碼……孤注一擲。

“既然陛下已經確定了,臣……也實在無話可說。”元欣擦擦眼淚,覺得自己好像挺頹廢的,完全沒有一個王佐之臣的絲毫進退的能力。“陛下放心,臣今生來世,都是陛下的兄長。宇文小兒逼宮,臣便誓死不從!”

……

長安、東市。

清晨的露水徹底打溼了所有人的夢,綠色的水滴掉落在地上,突然就變成了黑色。中間的暇接,由於天空還未泛起魚肚白而徹底失去了見證。

這時候,一道道身影,將幾乎滴落的露水徹底碰碎。那腳步的飛快而又靜謐,好像十萬火急,卻有如刺客一樣來去如風,火急火燎。

約莫半個時辰,整個長安城,幾乎全都是這種服飾的猛士。元氏族人無論改姓與否,全部被重兵看守,所有的重刑犯,甚至在清晨來臨之前,全部殺了,以防有人利用長安牢獄的人滿為患而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來。

元廓提前上朝了,因為今日……晉國公宇文護有話要說。所有的大臣,全部都來到了品級臺上,等待著關鍵時刻的到來。

宇文護出現在高臺之上,當他望向群臣的時候,從他們的臉上,就已經看出全部的資訊。侯莫陳崇等人緘默不語,好像隨時都會睡著一樣。

而楊忠和李虎則一臉輕鬆,似乎一切事情,都無所謂,甚至與他們沒有關係。

只有於謹和趙貴兩人面色有些凝重,獨孤信則至今不見蹤影,也不知究竟去了哪裡。

宇文護以前就覺得,六柱國與六官之間(仿周制度的六官),必然會掀起一場戰爭,只是沒想到,叔父會將戰爭,放在他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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