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什麼?女人?”
世子府上, 齊景嚼橘子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忽然笑了,“你這是想開葷了?”
那群狐朋狗友打他府上女人主意的不少, 也不是沒人提過要借或是跟他換著玩,但他都拒絕了, 怎麼也沒想到謝珉也有著一天。
不等謝珉回答, 他囫圇吞棗咽完,說:“我一般不答應,不過……是你的話……”
他上下掃了謝珉兩眼, 眼神曖昧起來,一副有商有量的表情:“你只能在我府上玩兒, 我還得看著。”
謝珉嘴角微微抽搐, 重新清楚表述。
齊景聽到一半勃然站起:“你瘋了?!誰會自己把自己女人送到妓院兒讓別的男人……那我不成笑柄了麼!”
“世子稍安——”
“稍安勿躁個屁!”齊景又羞又怒,指著門外,“這事免談,你打哪兒來回哪兒去,就是蕭綏來,你看我答不答應!你怎麼不問問他願不願意把你賣了!”
“文安, 送客!”齊景甩袖。
那個叫文安的書童走到謝珉跟前,謝珉卻一動不動地對齊景說:“不賣身……”
書童一臉為難。
齊景見謝珉還在勸說, 回頭衝文安發怒:“蕭綏的人不敢動是吧, 我親自趕!”
齊景大步流星過來, 一把拽開書童,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抓謝珉哪裡。
“和世子分銀子——”
“多少都不行!出去。”齊景只好用自己身體去趕他。
謝珉邊退邊飛速道:“自願的!就是想討個世子首肯, 讓我見見她們……”
“屁!”齊景氣笑了,“她們那麼愛我,怎麼可能——”
謝珉已經退到了門邊, 聞言朝他眨了眨眼睛,笑而不語。
齊景停下腳步,咬牙切齒:“你覺得她們會肯?”
“世子敢不敢跟我賭?”
“我不上你當!激將法這種——”
“世子就真不想知道?”謝珉抬頭看近在咫尺的齊景,“一千兩,賭個結果,不費什麼事。”
齊景停了一秒,揚聲道:“來人!叫她們都過來!我讓你死心!”
偽裝成老僕和謝珉一道過來的俞忠平,瞅著一院嘰嘰喳喳的鶯鶯燕燕,嘴就沒合攏過。
謝珉也眼花繚亂,欽佩地瞧齊景。
齊景尷尬皺眉:“怎麼這麼多?”
這裡怎麼也有七八十個。
謝珉道:“世子還記得幾個?”
齊景仔細看了幾人,想了半天都沒想起名字,訕訕放棄。
謝珉道:“我聽俞叔說,世子爺一年中有兩三個月是歇在青樓裡的,兩三個月是在書房一人睡下的,還有兩三個月不在府上,留給她們的最多也就三四個月,也就是一百來天,世子還沒有夜馭幾女的習慣,這麼些漂亮姐姐,一年都可能等不到世子一次……”
齊景羞憤地紅了臉,怒瞪謝珉身後縮頭縮腦的俞忠平:“你怎麼什麼都跟他說!”
他一想不對,一個老奴怎麼可能知道得這麼詳細,肯定是蕭綏放權給謝珉,俞忠平才肆無忌憚地派人查他了。
謝珉接過心驚膽戰的丫鬟奉來的茶水,端給齊景,齊景同往常發怒一樣,就要伸手打掉,謝珉小聲說:“燙。”
齊景掃了眼他白皙如玉的手,自己的手頓住了,懸在半空,默默收住,去接茶水。
丫鬟滿臉不可思議。她家世子爺發起火來,除了楚王,旁人那可是半分面子都不給。
齊景壓下怒火,隨便挑幾個指了指,問身邊管家:“這些都是什麼時候來我府上的?”
管家道:“世子可能沒印象……”
他掏出方才整理出來的名單,對著名字找了好半天,才道:“這位是周大人去年賀您壽辰送您的舞妓,一共送了六個,這位,這位,這幾位都是……您一個都沒召見過。”
齊景指得那幾個,個個纖腰玉腿,身姿曼妙。
“那這個呢?”齊景指了指正中間弱柳扶風楚楚可憐的那個。
管家道:“這個是今年年初,您去錢公子家裡作客,宴上聽小曲,隨口說了句唱曲的漂亮,錢公子宴後給您送過來的。”
齊景完全沒印象,扶額:“這個呢?”
這個還算有點眼熟。
管家看過去,見是個朝齊景暗送秋波的紅裳姑娘,大驚:“這個是紅緣啊!”
謝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不是世子爺前段時間的新寵麼?”
紅緣是之前攔腰抱住齊景,替他“解圍”的那個。
齊景道:“站在那麼多人裡,哪裡認得出來!”
他放棄了,格外不想在謝珉眼前丟人現眼,大方道:“都叫來了,你有什麼話直說吧,可別說我沒給你面子。”
謝珉放下茶盞站起,在無數雙美目中說:“謝珉想請諸位漂亮姐姐替我去撐生門場子。”
本來安靜下來的底下一瞬間沸反盈天,有不少姑娘怒目而視。
齊景得意挑眉。
謝珉淡然道:“諸位姐姐不要誤會,絕對不賣身,也完全可以不拋頭露面,隔著屏風和客人說說話都行,世家公子出口的絕不是淫詞浪語,不會褻瀆姐姐們。
“全憑自願,絕不逼迫姐姐們,賺到的銀子,謝珉如今艱難,只要兩成,用來維繫青樓的基本經營,剩下的全歸姐姐們和世子爺所有。”
底下聲音霎時小了。世子向來出手闊綽,又愛臉面,定然不會惦記她們的銀子。
她們本就要麼出身青樓,要麼被人當禮物送來送去,在乎臉面的少之又少,顧忌著世子,才裝出義憤填膺的樣子。
俞忠平則是一愣。只要兩成?那謝珉怎麼還說賺大錢?
謝珉道:“世子爺定是養得起你們的,只是著實人多,下人有所疏忽在所難免,缺了短了,姐姐們也不好告到世子跟前惹世子爺心煩。”
他這話說得體面,底下不少姑娘卻神色黯淡,甚至有人紅了眼睛。下人都是拜高踩低的貨,世子不來,她們的日子能好過到哪裡去?
“姐姐們肯定也想為世子分憂,”謝珉說,“世子養著你們,也是一筆不菲的開銷。”
管家偷看了齊景一眼。每次到發月銀的時候,侯爺夫人看著賬,鐵定會把世子叫來罵得狗血淋頭。
世子爺都習慣了。侯爺夫人也不是沒想過把這些個看著礙眼的鶯鶯燕燕打發了,偏偏世子爺疼愛女子又要面子,死活不鬆口。
謝珉道:“姐姐們又不是外頭那些只能賣皮肉的妓子,姐姐們各個身懷絕技,琴棋書畫歌舞,涉獵極廣,說出去是一方大家也不為過,如今卻在府裡,拖著世子不說,自己苦練多年的本事也毫無用武之地。”
這話說到痛處,連紅緣都為遮掩般低下了頭。
她們能怎麼辦?世子不來她們也只能等著,不然就是不守婦道,是要浸豬籠的。
她們等到年華老去,容貌不復,沒攢下銀錢,更沒孩子,晚景如何淒涼,死了估計都沒人知道。
如今謝珉卻給了她們攢銀錢的機會。這樣以後萬一被侯爺夫人趕出去,她們還能靠銀子好好過日子,找個安頓人嫁了相夫教子也不是沒可能。
不少姑娘偷瞧世子臉色。
謝珉道:“絕非背叛世子爺,全憑姐姐們心意,只是有難處的,幫謝珉一把,謝珉也可幫你們一把,可以先試試,不滿意,隨時可以回來,世子的人,我怎敢欺騙?姐姐們大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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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徹徹底底安靜了。
她們不是妾,不是姨娘,也不是通房,世子還未娶妻,侯爺夫人壓根不讓他給任何女人名分。
她們只是最低賤的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妓,平時世子爺的狐朋狗友來了,也會叫他們去歌舞伺候。
要是別的公子,客人看中了,主人將她們送出去再尋常不過,畢竟她們中不少就是被送給齊景的。
豪門大戶,交換著玩、藉著玩的也多的是。
只是她們遇到的是世子,才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地避過了這些,只要在府上空熬歲月就行。
如今謝珉所說,只不過是歌舞才藝伺候另一群人,不用賣身,比之府上,還能掙到銀子。
她們都在暗中看齊景。
謝珉也看齊景,朝他眨了眨眼睛。
齊景羞怒之餘,又有些不自在。
說實話,這麼多人裡,他真正自己要回來的,還不到十個,現在還喜歡的最多也就十來個,剩下的一是出於愧疚,二是出於面子,勉強養著,其實心裡也不太待見。
他也為之前來者不拒後悔過。
像是看出他的猶豫,謝珉走回來道:“世子借一步說話。”
到了內室,謝珉溫聲道:“此舉對世子並無損失,真愛世子的,會心甘情願留下,你也好清楚知道,誰是一心一意對你的。
“世子愛的,世子也可叫她留下,都喜愛了,自是想將最好的留給她,其她的姑娘走了,省下來的銀子,世子也可用來好好對喜歡的姑娘,也不用天天被不喜歡的姑娘纏著,沒空和喜歡的待在一起。”
齊景轉過來,默不作聲。
謝珉不依不饒湊進,繼續道:“侯爺夫人也不用罵世子了,那些個姑娘也不會怨世子了,外面都傳世子疼女人,世子真疼她們,為了她們失點面子又有什麼?
“再說說出去有什麼可失面子的?又不是侍妾姨娘,連通房都不是,只是宴上招來伺候的,哪戶人家不養些?只是世子府上的格外出眾。再說,這種事,旁人做得出來麼?旁人有這種氣度麼?旁人敢麼?
“世子就不想讓外面那些個沒見過世面的人瞧瞧,咱府上的姑娘才藝有多精湛,樣貌有多驚豔?他們一輩子都娶不到一個,世子有幾十個……
齊景眼睛微亮。
“我除了第一個月,以後每個月固定給世子三千兩,姑娘們那兒的,世子要不要,那是世子的事情……”
“一年三萬六千兩,你給的出來?”齊景詫異出聲。謝珉正經事上不扯謊他是知道的,之前說三七開就三七開了,也的確掙到了,半點沒少他的。
三萬六千兩,是他老爹好幾年的年俸了。
“這是我要管的事情,”謝珉微笑說,“世子只要在府上等著拿錢便是。”
齊景轉頭看他。
謝珉拉起他的手握住,輕輕地說:“還請世子幫我這個忙。”
他近來氣色稍好了些,瑩白的肌膚染上一層釉色,五官越發生動,長長斜眉下的眼眸裡,是無聲的相邀。
齊景手有點燙,別開視線,咳了一聲掩飾:“……你是蕭綏的人,就是我的人,你在幫他,就是在幫我,我不要那麼多,你每個月意思意思一下就行,不給也沒關係,畢竟我也沒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