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整個上半身都栽在地上，他便拼著最後一點力氣架起手肘，用肘尖撐住地面。

與此同時，我也將堅韌抵在了他的脖子上：“別亂動。”

這一下他確實不敢亂動了，只是斜著眼睛，用無比憤恨的眼神瞪著我。

我給了他一個還算友好的笑容：“我不是來殺你的，你仔細看看我的裝扮，我不是你們這個世界的人。”

他快速在我身上打量了一下，而後眼神中便充滿了疑惑。

我接著對他說：“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只要如實回答，我保證不殺你。”

他緊緊蹙了一下眉頭：“你是誰？”

“地面上來的人。”

“不可能，女神說過，地面上的人都像老鼠一樣弱小。”

“純屬偏見。你叫什麼？”

“白蟲子。”

唉，這人果然不是巴風特。

“你們每天都像這樣殺來殺去的嗎？”

“對。”

“為什麼這麼幹？”

“為了取悅女神，只有不斷地戰鬥，不斷展現出自己的勇猛和無畏，才能討得女神的歡心。”

“討她歡心有什麼用？”

“她會給我們更多食物，給我們更強大的力量。”

說到更強大的力量，我突然想起了那些怪模怪樣的羊頭面具。

正巧白蟲子身上就有兩副類似的面具，我便伸出手，抓起一個來仔細看了看。

誰成想，我這麼一分心，白蟲子便再次動了歪腦筋，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想要奪回長劍，我也依然沒廢話，他剛剛抓住我的左腕，我便從掌間釋放出一點點毒素，直接將其麻翻。

細細把玩了一下白蟲子的面具，我發現面具上潛藏著一股怪異的戾氣，與普通的戾氣不同，這股戾氣給人的感覺非常平靜。

那感覺，就像是一顆微微蠕動的蟲繭，你能感受到裡面的東西非常危險，但又看不到那東西到底是什麼。

別看白蟲子體格瘦弱，但他的體質卻遠超常人，竟然能在十幾秒鐘之內便適應毒性，又渾渾噩噩地從地上爬起來了。

我好意提醒他：“別老想著反抗，反正你再怎麼反抗也沒用。”

白蟲子很無奈地嘆氣：“發現了。”

我接著問他道：“你們這兒沒有孩子和老人嗎？”

白蟲子看白痴似地看著我說：“戰場上只有老兵，沒有老人。”

我稍微反應了一下，才發現他的話非常有道理。

這地方可是修羅場，每個人都要無休止的戰鬥，當你老到一定程度，體能和反應速度都嚴重下降的時候，一定會被其他人幹掉。

戰場上只有老兵，沒有老人。

一個人在戰場上廝殺十幾二十年，經驗和巔峰都達到頂點，這時候，他們是無往不利的老兵，可過了這個階段，他們的能力就開始下滑了，不用等老兵們變成老人，便早丟了性命。

精闢，真特麼精闢！

“那孩子呢？”

“年紀不過十六的人，都住在蟲洞裡，女神守護著那裡。”

說話間，白蟲子揚了揚下巴，朝身後的石洞瞥去一眼。

我也順著他的眼神朝石洞那邊掠一眼，而後問道：“你口中的女神，是巴風特嗎？”

白蟲子搖頭：“巴風特是女神最得意的作品，如果我攢夠十個面具，就能獲得向巴風特挑戰的機會，只要我戰勝了他，我就能成為下一任巴風特，並因此得到長久的生命，直到下一個能幹掉我的人出現。”

看樣子鼠王給我的情報有誤，這一層的主宰者並不是巴風特，而是那個所謂女神。

我指了指石洞：“你們的女神在裡面嗎？”

白蟲子點頭：“在，巴風特守護著他。”

“你說……如果我殺了你們的女神，我能成為這一層的主人嗎？”

聽我這麼問，白蟲子立即發出了嘲弄的笑聲：“你以為自己是什麼，你以為你能戰勝女神？笑死我了，你竟然想去挑戰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神靈。”

看他笑得那麼開心，我也忍不住笑了。

世界上最偉大的神靈，這幾個字讓我想起了當初楚子玉提及鄭隆時說的話，當時楚子玉好像是這麼告訴我的：“掌門是這個世界上最接近神的人。”，反正就這麼個意思。

一回想起楚子玉那副認真到不能再認真的表情，我就特想樂。

見我笑，白蟲子反倒笑不出來了：“你在笑什麼？”

我也懶得回應，拍拍他的肩，將長劍塞回他手中，而後便站起身來，朝石洞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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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走出幾步，白蟲子突然將我叫住：“等等！”

我停了下來，轉身去看他：“你還有事？”

“你要進蟲洞？”

“啊。”

“帶上我。”

“你進去幹嘛呀？”

怪了，白蟲子讓我帶上他的時候，心中竟浮起一股強烈的思念。

我也不知道他在思念誰。

就聽白蟲子說道：“我現在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來，等其他人回來，他們一定會抓住這個機會，要了我的命。”

這話倒也沒錯，但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眼下我也沒多少時間和他勾心鬥角，於是開門見山地問道：“你是想進去找什麼人吧？”

白蟲子先是一愣，在片刻的猶豫之後，他說了實話：“我有一個兒子，他今年十三歲了。”

言語間，浮動在他心頭的那份思念又重了幾分。

不行，我這人最看不得的就是這個。

雖說帶上白蟲子絕非明智之選，但我還是在心裡嘆一口氣，將他扛了起來。

剛把他扛上肩頭，就聽他誠懇地說道：“如果巴風特發現了咱們，我就說是你強行將我帶進來的，要不然他一定會殺了我。”

這還沒怎麼著呢，就想好接下來怎麼賣我了。

真心的，當時我真想給他一拳，但看在他夠坦率，夠真誠的份兒上，我忍了。

扛著白蟲子來到洞口跟前，我才發現附著在懂沿上的東西根本不是什麼布匹，而是一片片盤結在一起的蛛絲，這些蜘蛛絲原本就非常粗，又一層一層地團疊在一起，從遠處看，確實和大塊的布片很像。

我也是隨口一問：“你們的女神是個蜘蛛嗎？”

“不，她是這世上最美的少女，同時也是這世上最可怕的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