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異空,空不異色,一切事物現象都是變化虛幻的,從虛幻中來,到虛幻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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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剛下過一場豪雨,湖面上,霧氣淡淡。
湖邊大道旁,茵茵的綠草上水珠閃閃,各色的小花兒星星點點,如出浴的美人,在微風中翹首弄姿,爭奇鬥豔。
一朵紅花傲立叢中,嬌豔的花瓣上一滴豆大的水珠似瑪瑙般晶瑩剔透。這滴水珠特別圓潤,不知是在紅色花瓣的映襯下還是別的什麼原因,竟透著一層妖豔的紅芒,更奇異的是,它似乎還散發出一種淡淡的怨氣!
藍危沒想到自己的一縷魂識竟然被一顆水珠粘住了!
他迷迷糊糊地已不知飄了多久,更不知飄到了哪裡,感覺自己的靈魂已飄散了大半,即將魂消識滅了。現在,他已沒有多餘的力量掙脫開來,必須保留最後一絲力量。
有人來了,藍危大喜,先前他已經錯過了一次機會,他嫌那人身份卑微相貌醜陋,如今再也不能猶豫了,否則,太陽一出來,他就將隨著水珠一起消失得無影無蹤!
不遠處出現了一男一女,沿著湖邊大道說說笑笑而來。男的一襲藍衣,衣領上有個水滴狀標誌,年輕俊朗,氣宇軒昂,但眉目間透著一絲陰冷,言談舉止間隱隱帶著無上的優越感。他身邊的女孩頗有幾分姿色,她摟著青年的手臂,臉上蕩起的笑意顯示出她心中的迷醉和開心。
藍危滿意極了,他決定以這個青年為目標,這人可比之前那個身穿布衣腳趿草鞋的醜漢強了百倍不止,更妙的是,他還有一個很不錯的女朋友,我若是佔據了他的身體,這個漂亮的女孩就是我的了!
來啊,快來啊,走近點,再走近點,我夠不著啊!
太陽從地平線上露出了小半邊臉,湖面上的霧氣漸漸消散,陽光已照到了路旁的樹梢。
感覺到了越來越近的陽光,藍危心急如焚!可那個青年卻被身邊的女孩扯著停住了腳步,他彎腰摘下一朵黃色的小花,插在女孩的頭髮上,惹得女孩咯咯嬌笑。
陽光漸漸下移,已照到了這片草地的一角,一些草葉上溼潤的水跡已經開始蒸發,上面的水珠在光照下如珍珠般晶瑩透亮。
來啊,快來啊,你急著討好女孩子幹什麼,以後我藍危還會虐待她嗎!
“藍旭,快看,那朵花真漂亮,我要!”
女孩伸手一指不遠處那朵最嬌豔的紅花,歡呼雀躍。
“好,我去給你摘來!呶,給你吃,這是我一大早讓廚房師傅做的,味道很好!”
那被稱為藍旭的青年遞給女孩兩塊精緻的糕點,然後朝那紅花走去。
這人名叫藍旭?很好啊,和我同姓呢,看來是老天早就安排好了的,看到這個越來越近的身影,藍危暗暗松了一口氣。可不一會兒,他的心又揪了起來,因為那人忽又頓住了腳步,返身回到了女孩身邊。
藍旭又過來了,他將那女孩也拉了過來。“那麼美麗的花,要一摘下來第一時間就給你插上,那才是最嬌美的。”
那女孩腮幫子鼓鼓的,正吃著糕點呢,興奮地點點頭,嚥下口中的美食,伸手一指花瓣上碩大的水珠。
“哇,真美,和珍珠一樣!藍旭,這花一摘,水珠不就掉了嗎,多可惜啊!”
“你不摘,陽光一照,它同樣也沒了,你看,陽光已經照到這兒來了。再說,它再美,能有你美嗎!”
被心上人一讚,女孩羞紅了臉。
快點過來,談什麼情說什麼愛呀,這些都交給我藍危幫你完成!藍危有點急不可耐了,陽光已經近在咫尺,他甚至都感覺到了太陽的溫度。
藍旭伸出了手,朝這朵嬌豔欲滴的紅花探去。
來了!藍危剩下的這一絲魂識精神高度集中,特意保留著的最後一點力量終於在這一瞬間爆發了!同姓的兄弟,有你無我,有我就無你,對不起了!
一縷肉眼難辨的紅芒從水珠中激射而出,目標就是藍旭的眼睛!
就在這時,旁邊大樹後面突然衝過來一個人影,一把奪過女孩手中剩下的一塊糕點,女孩駭然驚叫。
藍旭反應很快,腳步一頓,轉身回頭一腳朝來人踢去。
那人對藍旭踢來的一腳不管不顧,哎喲一聲,重重地挨了一下翻落在地,手中卻緊緊攥著那塊糕點。
在落地之前,他感覺眼睛一痛,好像被什麼刺到了似的,但馬上又恢復了正常,這些他都不在意,貪婪地看了手中的糕點一眼,一把塞入口中,美美的吞嚥起來!
可吞到一半,那人只覺腦中一痛,便倒在了地上。
女孩驚叫之後,捂住鼻子厭惡的退了開去,藍旭剛想衝著那倒地的身體狠狠地踩上一腳時,卻好像聽到遠處隱隱傳來了馬蹄聲,凝神一聽,趕緊收回停在半空中的腳,一把拉住女孩的手。
“快走,公爵大人回來了!”
那女孩聞言花容失色,兩人飛奔而去,消失在清晨的陽光裡。
雨後的天空湛藍湛藍的,天底下,碧瀅瀅的湖水,連天接地,一望無垠。
湖的旁邊,建築物鱗次櫛比,一片挨著一片,和湖水一樣無邊無際,所有的房屋都是藍色的。藍色的天,藍色的湖,藍色的房屋,甚至大街小巷裡來往的行人也大都身著藍衣,放眼所及,是一片藍色的世界。
這裡就是大陸著名的藍湖城,緊挨藍湖而建,城湖相依相映,美麗非凡。
湖邊寬闊的林蔭大道上,一輛特大豪華馬車緩緩而來。四匹高大的駿馬一字排開,步伐整齊,蹄聲劃一,顯然是經過嚴格訓練的,每一匹馬背上都披著藍色的綢緞,車篷也是藍色的,上面有一個深藍色的水滴狀標誌,陽光透過透密的樹葉,灑在藍色的車篷上,斑駁陸離。
藍湖城的居民都知道這是公爵大人的車駕,那個水滴狀標誌就是公爵府的徽標,而且除了公爵大人,沒有人敢擁有四乘馬車。公爵藍家輝是藍湖城最高統治者,城主的任命都是由他決定的,在藍湖城的轄區裡,公爵大人雖然不是皇帝卻勝似皇帝。
馬車走得很慢,藍色的布幔裡,兩個身著淡藍色綢衣的俏麗侍女一人一邊屈膝盤坐,四隻白皙柔嫩的小手握成小拳上下揮動輕輕地捶著。
藍家輝斜靠在軟榻上,他身體微胖,臉色紅潤,少有皺紋,若不是頜下留有一綹白色的鬍子,根本看不出他竟是個老人。此時他微閉著雙眼,眉頭緊蹙,身體隨馬車的前行微微晃動,兩腿上俏婢細心的捶打捏弄似乎並沒有令這位權傾藍湖城的公爵大人有絲毫開心。
兩位俏麗的侍女相互瞄了一眼,大氣都不敢出。這兩天公爵大人異常爆躁,昨天府中有一下人只因為不小心打碎一個杯子就惹出了他的怒火,被當場賜死,弄得所有人膽顫心驚,她們可不想觸了公爵大人的黴頭而步那人的後塵。
藍危蜷坐在路旁,倚在一棵粗大的樹幹旁,渾身**的,兩眼茫然地注視著身前那一小片雨後留下的水窪,一動也沒動。
水中的倒影蓬頭垢面,衣衫襤褸,骯髒的臉龐因為雨水而留下了一條條淺色的痕跡。儘管剛淋了雨,但一身難聞的惡臭還是陣陣撲鼻,令人作嘔。
這就是他醒來後看到的自己現在的模樣!
功虧一簣!
藍危不知有多沮喪,他雖然如願重生了,但一切都不對了!他那一縷魂識射出之後,並沒有如自己所願,而是莫名其妙的進入了現在這個身體裡,而這個人,現在應該就是他藍危了,明明就是一個乞丐!
那個藍旭呢?哪兒去了?該死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魂識在縹緲的虛空中神遊的時候,藍危有過很多幻想,他幻想著穿到明朝當王爺,或者弄個三品四品的官老爺乾乾,再不濟也得成為一名家道殷實的貴族子弟,甚至是一個稍極品一點的家丁。但現在一切已成定局,他那顆剛剛還在珠峰頂上歡快跳舞的心瞬間已沉到了太平洋馬里亞納海溝一萬多米深的海底,拔涼拔涼的,悲摧之至!
他抬起頭來,身邊就是一條寬闊的石板鋪成的大道,那石板竟然是淡藍色的,大道的那邊就是一望無際的湖水,藍瀅瀅的。
天是藍的,水是藍的,遠處層層疊疊的房屋也是藍的,放眼所及,除了那泛著綠意的樹木,什麼都是藍的,甚至連身邊的泥土也不例外。
藍危回過頭,身後就是他剛才棲身的那一片草地,那朵嬌豔的紅花還在那兒翹首弄姿,但花瓣上那滴水珠卻已經不見了。
前面傳來馬蹄聲,藍危側頭看去,是一輛超大的馬車,大得足以媲美最新款的超級大房車,由四匹馬一起拉著,那馬步整齊得比奧運會賽馬場上的高階賽馬還標準,啊呀,這馬車竟然也是藍色的,這……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我又是怎麼來到這裡的?
藍危腦海中殘留的前世最後發生的事情就是一顆子彈,一顆朝他眉心高速飛來的子彈,他感覺得到子彈越來越大的影子,甚至聽得到那顆子彈帶起的呼嘯的風聲!
他下意思地抬手摸了摸眉心,好好的,沒有彈洞,只擦下了一層黑黑的汙垢。
我為什麼就閃不開?憑我的身手,距離又不是很近,不應該啊?藍危忽然記起,當時身體麻麻的,好像是先中了麻槍……唉,最終還是失敗了!十年,整整十年的努力都白費了,功虧一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