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騷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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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騷擾

穿越前,阿愁看多了宅鬥小說,總覺得這樣的大宅院裡,肯定人人都生著副玲瓏心肝,處處都閃著那看不見的刀光。甚至她師傅還有柳娘子和金蘭娘子,也沒少給她打過這樣的“預防針”。

可當她真正進入府邸內宅後,她卻吃驚地發現,這貴人府邸內,竟比她想像的要清靜。至少,如電影電視上那種鋒芒畢露的掐尖鬥嘴、相互陷害,乃至於“臉上帶笑腰間抽刀”的種種手段,她是一樣也沒見到過。甚至,整個府邸裡還都瀰漫著一種類似於前世秋陽那家小公司裡那種“你好我好大家好”般的和諧氛圍——當年她守著那不高的薪水,在那家公司裡一干數年,且連嫁了秦川做了闊太太後都不想離職,便是因為她極喜歡公司裡那種家人般的輕鬆環境……

不過,阿愁覺得這貴人府邸裡遠比她想像的要“歲月靜好”時,卻是還忘了一件極重要的事——

佛家有云:佛眼看人人皆佛,魔眼看人人皆魔。前世的秋陽是個省心的,這一世她依舊沒有變化多少,她自己不願意搞那些亂七八糟的手段,她的眼裡自然也看不到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且,怎麼說她都只是個“代培生”,便是夫人府裡真有什麼矛盾,也沒人會像那愚蠢的梁冰冰和嶽菱兒一般,把內部的矛盾暴露於不相干的外人面前——那不過是給人白看一場笑話罷了。

另外,便是阿愁此人的心極寬。哪怕有人一時爭強好勝到她的面前,她也從不覺得後退一步是吃了虧。

“欺生”原是一種正常現象,便是阿愁等人不過只是“代培生”,她們的到來,仍是難免會叫那些早已經“劃分好地盤”的老人們感覺受到了威脅。於是,難免會有人忍不住出手,想要試一試新人的深淺,順便標明一下地界。

而,一般於正常情況下,除了像王小妹那樣極少數的“極品”,當一個人刻意去欺負另一個人時,連林巧兒,當初在把阿愁推倒在地時,她心裡都曾冒出過一種不安和愧疚,別人更是如此了。當阿愁被人故意欺負時,她笑眯眯地退讓,其實也頗讓那些欺負她的人深感一種心理壓力,因此,事後總不自覺地待她更和氣的三分——這便是所謂的“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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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有知禮的,便會有那不知禮的。面對王小妹之流,把別人的客氣當福氣的,阿愁也不會真個兒做了白被人啃著的“軟包子”。

不過,好在洪姑姑身邊的姐姐們都是精挑細選上來的,中間倒沒有那等不入流的人。不過略試探一下新來的這三個小徒弟各是個什麼性情,便都收了手。

因此,落下個“寬厚”之名的阿愁,和那稟性周正的餘小仙,以及溫吞和軟的甜姐兒,便這麼很快地跟洪姑姑身邊的姐姐們混熟了。

*·*·*

一牆之隔外的防火巷內,巡夜的老孃才剛敲過五更三點的梆子響,阿愁便已經下了床,且還摸黑梳好了頭。

餘小仙打著哈欠從床上坐起來,又摸著火石點亮桌上的油燈,見阿愁竟又是頭一個起了,便再次打了個哈欠,喃喃道:“你也真是個怪人,怎麼起床也不點燈?”

阿愁抿唇一笑,卻是沒告訴她,一來她在慈幼院裡早習慣了摸黑穿戴;二來,她到底不是那土生土長的本朝人士,居然對付不了那火石,總要費上老大的勁才能點亮油燈。與其折騰到最後又叫餘小仙和甜姐兒笑話她笨手笨腳,她倒寧願摸黑了。

“我先去燒水。”她笑著對餘小仙說了一句後,便轉身往門口走去。路過甜姐兒的床邊,見她依舊睡得香甜,便伸手捏住她的鼻子捉弄了她一回,直到甜姐兒哼哼嘰嘰地說著:“我醒了。”她這才鬆開手,過去開了門。

阿愁以為自己算早的了,可她出門一抬頭,便看到洪姑姑身邊的阿大姐姐正拿著個木瓢在給臺階上的那些花花草草澆水。

見她出來,大姐姐抬頭衝她招呼了一聲,又指著牆角裡的茶爐道:“三兒燒的水還剩下些,你先拿著用吧。今兒輪到你給誰梳頭?”

小九從屋裡探頭出來才要應聲兒,剛從洪姑姑院裡下差回來的阿二便搶著道:“你讓一讓我吧,容我搶個先。”又道:“昨兒守夜,我一宿都沒能睡踏實,這會兒難受死了。她們三個裡頭,數阿愁的手勁最大。”

小九也頗體諒二姐姐守夜的辛苦,便笑著對阿愁道:“等會兒你好好給二姐姐按上一按。”

阿愁應著,見二姐姐哈欠連天的模樣,想著她可能還沒洗漱,便提著那熱水要跟她進屋。

二姐姐見了,不由笑罵了一句:“真是個老實呆子!”攔下她道:“我藉著姑姑那裡隔夜的熱水洗漱過了。倒是你,我又沒叫你現在過來,趕緊先把你那貓臉洗一洗去!”

阿愁忙彎眼一笑,這才提著那壺熱水回屋洗漱去了。

阿愁在屋裡洗完了臉,來到二姐姐的屋裡時,二姐姐正在往臉上抹著一種香膏。見她進來,便叫她過來,挖著那香膏給阿愁臉上也點了一點,道:“也給你抹點。”又問著她:“感覺如何?”

阿愁感覺了一下,只覺得臉上油膩膩的其實並不舒服,且那股中藥的味道也不是她所喜歡的。

那二姐姐則已經得意洋洋地說道:“這是京城百花坊所制的香膏,春天裡用著最滋潤了。臉不會皴不說,這香味還能留上一整天呢。”又道:“這是夫人賜給我們姑姑的,姑姑見我臉上又開始皴了,這才特特賜給我的。聽說,這麼一小盒,得要八百文錢呢!”

正好是十個她的價!阿愁心裡默默感慨了一下——沒法子,自被莫娘子領回家後,她染上了這怪癖,只要是跟價錢有關的事,她總不自覺地拿自個兒的身價去衡量一下……

阿愁看看那香膏,再看看二姐姐額頭上隱約可見的疙瘩,皺眉道:“這東西好像有些太油膩了,姐姐額頭都起疙瘩了呢,這應該是毛孔堵了。”

“誒?”二姐姐忙將臉湊到鏡子跟前,仔細看了看,皺眉道:“這是上火了吧。”頓了一頓,她這才反應過來阿愁剛才所說的話,便抬頭問著她道:“毛孔堵了?什麼意思?”

阿愁將燈拿近一些,又拉過二姐姐的胳臂,指著她手背上的汗毛道:“每根汗毛下面都有一個毛孔,這應該是香膏裡用著什麼動物的油脂,油膩太過了,把毛孔給堵了。毛孔一堵,裡面的皮脂出不來,也形成這樣一個小疙瘩了。”

那二姐姐雖不是專業的梳頭娘子,可她跟著洪姑姑,自然多少也學得一點相關知識的,如今聽著阿愁這番前所未聞的理論,她不由是一陣新奇,便笑著問她:“我還是頭一次聽人這麼說呢。誰教你的?你師傅?”

阿愁默了默,既不承認也沒否認。

雖然阿愁那套理論聽上去挺像那麼一回事的,自認為曾受過洪姑姑點化的二姐姐,其實心裡還是很有些不相信她這“野路子”的理論,便又湊到鏡子前觀察了一下額上的疙瘩,皺眉道:“感覺還是上火了……”

阿愁也不狠勸她,只開了桌邊的妝盒子,拿出二姐姐的梳子,開始給她通起頭來。

莫娘子教給阿愁的那些東西,不管是按摩頭皮的手法,還是那些基礎的東西,其實都挺地道的。阿愁缺的不過是個鍛鍊的機會,還有消化莫娘子硬生生塞給她的那些東西的一個漫長過程。

而任何一個行當,其實需要掌握的基礎那麼一點而已,之後所有的花樣翻新,都不過是建立在那樣一個基礎之上罷了。可偏偏這打基礎的事,又最是枯燥乏味。想要將這些枯燥乏味的東西完全融合成自己的東西,這便需要一個毅力和悟性。

這兩樣,阿愁一樣也不缺。加上如今有著八個侍女給她練手,身邊還有個基本功極紮實的餘小仙作課外指導,另外每天下午洪姑姑還會抽空點撥她們一番,如今她的進步可謂是一日千里。

她這般給二姐姐按摩著時,直舒服得守了一夜的二姐姐坐著打起瞌睡來。因她昨晚守了夜,今兒不用上去當差,阿愁便只給她通了發後,便服侍她睡下了。

她出來時,餘小仙和甜姐兒也正好給今兒輪到的姐姐們梳好了頭。一眾人等站在廊下,由大姐姐檢查了各自的妝容衣飾,過關後,才由大姐姐領著她們進了洪姑姑的院子。

此時正是卯初二刻。洪姑姑已經由阿三、阿五和阿六三人領著些小丫鬟們服侍著洗漱梳妝好了。大姐姐便領著阿四和小九,往洪姑姑的屋裡送去一些滋養的湯水,順便替換下三五六三人。至於阿愁等人,如今她們連進門侍候的資格都還沒有,只能跟那些跑腿聽差的小丫鬟們一樣,垂手於廊下立著。

快到卯初三刻時,洪姑姑便“起駕”去往倒廈廳裡議事了。趁著替換下來的當兒吃過早飯的三五六三人,則再次上前侍候,順便替換下大四九三人。

等洪姑姑出去後,大姐姐便帶著阿愁等人匆匆用完早飯,然後大家一起動手收拾了屋子和庭院內外。

這些事,早已經形成了定例。一時間,只見洪姑姑的院子裡掃帚和雞毛撣子一陣漫天飛舞,忙碌中卻又透著種井井有條的秩序。

卯正前,大姐姐看著各處都打掃清爽了,便約束了阿愁等人再次規規矩矩於廊下候著。不到一柱香的時間,議完事的洪姑姑便回來了。

府裡的規矩,每天卯正一刻時,兩位姑姑和英太太,還有“寄住”在府裡的幾個小郎君,和夫人那些侄兒侄女們,都會聚到夫人院裡一同用早膳。

每天到這個時候,從倒廈廳上議事回來的洪姑姑總要極講究地重新換套衣裳,再換了相配的髮式,然後才會領著阿愁等一眾丫鬟們去夫人那裡。

阿愁原以為,有兩個姑姑幫著管理內務,宜嘉夫人大概得跟前世的秋陽一樣,每天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才會起床。可事實上,夫人竟跟洪姑姑和白姑姑一樣,守著同樣嚴謹的作息時間。

不僅是宜嘉夫人如此,連李穆三兄弟,也是每天天不亮都得起床的。

垂手肅立在夫人院裡,阿愁打眼尾處掃過打著哈欠進到院中的李穆三兄弟,心頭不由一陣感慨——古人的生活果然太苦逼了。便是出身皇族,這些孩子依舊沒那資格睡個懶覺……

她這麼思想走著神時,忽地便和那打著哈欠進到院裡的二十六郎對了個眼。

李程的哈欠一頓,頓時換上張笑臉,抬手欲衝阿愁打個招呼。只是,他的手還沒完全抬起,阿愁已經木著張臉垂下了眼。於是,二十六郎噎了噎,只好生硬地把那抬起的爪子又給撤了回去。

自那天阿愁當眾宣告過“不願意抱大腿”後,她對二十六郎和二十七郎再沒有過一個笑臉。想著二十七郎說,她因他倆而遭人排擠打罵,二十六郎便總覺得自己在阿愁面前有些心虛氣短。見她不搭理他,他也不敢過分去騷擾於她。

可在他生硬地撤回手時,一旁已經從阿愁面前走過去的李穆,卻忽地像是想到了什麼,猛地站住腳,回頭對阿愁笑道:“聽瓏珠說,明兒你也得了假?倒是巧了,你倆正好可以一路搭伴回家。”

阿愁:“……”

便是垂著眼,阿愁也能感覺得到,那四面八方偷偷向她瞟過來的眼,以及身後從廳上正大光明看過來的幾雙眼。

要說起來,不管是前世的秋陽還是當今的阿愁,其實都不是那種喜歡暴露在別人目光下的性情。偏偏她明明記得自己已經強烈表達過“不抱大腿”的意願了,兩位小郎看著也似應了,那二十六郎倒是一直乖乖遵守著,只這位廿七郎,卻總藉著瓏珠在眾人面前找她亂搭訕。

不是今兒說:“瓏珠要往家裡送什麼東西,你可有什麼要順帶的?”是明兒說:“昨兒瓏珠得了個什麼好東西,說是你也喜歡,她特意給你留著呢,你得空去拿一下吧。”……

說得好像這位小郎君跟那《紅樓夢》裡的賈寶玉一般,閒著沒事給他身邊的丫鬟們跑個腿兒、傳個話。

且不說李穆這行徑落進夫人眼裡算個怎麼回事,只阿愁自個兒鬱悶無比。如今府裡幾乎人人都知道,她跟瓏珠好得跟親姐妹一般……可天知道,阿愁覺得她跟瓏珠之間大概也只能算是熟人的關係,連個朋友都還沒能夠得上呢!

雖說兩輩子以來,阿愁都極熟練地運用著那張油鹽不進的頑石臉,可再硬的岩石,也架不住那位二十七郎君天天拿個溫火慢烤著。想著明兒她休沐,若再叫這位小郎君來一回“專車接送”什麼的荒唐事……阿愁立時破了功,忍不住打睫毛下方狠狠瞪了李穆一眼。

見她那張頑石臉終於裂開了一道縫,如願以償的李穆溫和一笑,那麼一轉身,不帶走一片雲彩般地翩然離去——彷彿,剛才那句話,不過是因為看到她,才叫他臨時想到他身旁那大丫鬟瓏珠曾於無意中提及的一件小事一般。

他的身後,阿愁一陣默默咬牙。

便是如今她身處這閉塞的深宅大院內,竟也能漸漸聽聞到,廣陵城裡正傳起眼前這位二十七郎君的美名。人人都道這位王府小郎君是個真正的溫良君子,雖身負天下最尊貴的血脈,卻從不以身份壓人,心地善良還憐貧惜老。便是和出身低賤的下九流們站在一處,也從不見他有一絲兒的嫌棄和鄙夷——“謙和禮讓,誠君子也。”隔壁崇文坊裡的那些酸書生們如是贊曰。

別人怎麼想阿愁不知道,她則本能地感覺到,所謂“平易近人”,不過是這位二十七郎君用來蒙人的一張皮。至於那張皮下面,他到底在想些什麼……肯定沒個好事!

見李穆說了那麼一句話後,跟沒事人一般走開,注意到阿愁默默板起臉的李程摸了摸鼻子,趕緊趕上前去,低聲責備著他那如今越發捉摸不透的弟弟:“你還勸我別招惹她呢,偏你總去招惹她!”

“我怎麼招惹她了?”李穆裝著一副純潔無辜狀,抬眼看向二十六郎。

原本不怎麼聰明的二十六郎抓抓腦袋,忽然覺得,李穆其實不過是以平常的態度在對待阿愁罷了,倒是阿愁小心眼兒了,總覺得他們兄弟想要害她一般。可想著那天阿愁被人抓得頭髮散亂,臉上還印著個巴掌印的慘狀,這心軟的孩子立時又覺得,阿愁有理由生氣的……

他站在門檻外一時心思糾結時,李穆已經一臉淡然地邁步進了堂上。

跟在兩個兄弟身後的二十三郎含笑看看二十七郎的背影,心裡對著如今越發詭計多端的二十七郎默默搖了搖頭,又頗為同情地伸手推了一把那傻乎乎總被人當槍使著的二十六郎,二十六郎這才回過神來,也趕緊跟著進了堂上。兄弟三人一同向著宜嘉夫人和英太太等人一陣行禮問安。

宜嘉夫人看看李穆,眉眼一柔,笑道:“聽說明兒你們幾個要跟永昌先生去參加什麼文會?可別丟了你們先生的臉面啊……”

宜嘉夫人跟李穆說話的時候,洪姑姑的眼則忍不住在二十七郎和階下規規矩矩立著的阿愁之間來回打了個轉。

李穆那裡雖然裝著個雲淡風輕的模樣,可他屢屢招惹著阿愁的行為,又豈能瞞得過洪姑姑等人的眼。洪姑姑一向是個心直口快的,便打趣著他,問他是不是看上了阿愁。偏李穆信誓旦旦只道:“洪姨你想多了,不過因為瓏珠跟她是鄰居我才認得她的。”

話雖如此,至於信不信的……則另說了。

吃完早膳,送幾位小郎小娘們去學裡後,宜嘉夫人照例跟兩位姑姑議了一會兒府裡的事。臨散時,洪姑姑想著如今阿愁到底在她的手底下管著,她怕萬一出什麼事不好交待,便隱晦地對夫人提了一提小郎對阿愁的特別關照。

這件事,宜嘉夫人自然也早注意到了。不過她覺得,只要她那寶貝外甥不吃虧,其他也沒什麼可計較的。於是便問著洪姑姑道:“你覺得那孩子如何?”——她指的自然是阿愁。

洪姑姑想了想,笑道:“論識人,我不比夫人和太太,連阿白都不如。不過,我倒是挺喜歡那孩子的,沒什麼心眼兒。”

白姑姑看她一眼,忽然笑道:“你這麼一說,我更後悔了。給你那三個都是省心的,偏我留下的三人沒一個是省心的。”

和人前低調的阿愁,心思單純的餘小仙,以及隨遇而安的甜姐兒不同,梁冰冰在人前搶個先,嶽菱兒心思有點重,林巧兒更是不知叫人該如何說起。

她這般說時,坐在一旁喝著茶的英太太忽然帶著古怪看她一眼。

宜嘉夫人和英太太等四人,雖然名分上分著主僕客卿,其實私底下依舊是私交甚厚的“舊日同僚”。一同從宮中那看不見的腥風血雨中“倖存”下來,她們這些人比誰都要珍惜眼下的寧靜,也都更寧願在身邊用一些心思單純的人。而如洪姑姑自個兒承認的那樣,她們四人中,唯有她心機略欠。可即便她心機不足,其實也不至於對付不了那幾個半大丫頭,偏白姑姑彷彿認為洪姑姑必定會吃虧一般,不僅施著手段把幾個小徒弟裡略厲害一些的單挑出來,還拐彎抹角地做著掩飾……

英太太那般瞭然微笑時,宜嘉夫人也看了看白姑姑,然後扭頭問著英太太:“你怎麼看?”

英太太放下茶盞,這才開口道:“那孩子吧,倒不是個有‘大志向’的。”

她故意慢慢咬著的那最後三個字,卻是不由叫宜嘉夫人等人都想起,阿愁在周家小樓裡對兩位小郎撒潑時說的那些話。

頓了一頓,洪姑姑挑著細眉道:“如今這年頭,肯憑著自個兒上進的人可不多。”

宜嘉夫人想了想,便笑道:“既這樣,隨他們去吧。想來那孩子是個有主意的,廿七嘛……”

她又笑了笑,沒把話說完。只是那眼底的光芒,多少帶著點戲謔的味道,頗有些像是等著要看什麼熱鬧的模樣。

*·*·*

李穆當眾那般說時,阿愁心裡早想好了,明兒一早她早早離了這府裡,省得叫那廿七郎抓住她又做什麼妖蛾子。

可計劃卻是趕不上變化。當晚,她下了差後,瓏珠找了過來,只說這會兒走的話,倒正好可以趕在坊門關閉前到家。

大概多少也能猜到阿愁在提防什麼,瓏珠便主動交待道:“小郎這會兒還在書院裡,說是今兒在那邊留宿了,明兒一早好跟先生直接去參加什麼文會。這一時半會兒也用不到我,便提前放了我。”又感慨道,“要說起來,貴人裡頭,再沒一個有我們小郎這般體貼人的了。”

是嗎?!

阿愁深表懷疑。

那瓏珠看看左右,又拉著阿愁隱晦說道:“你知道我家裡的情況,也知道府裡的規矩。平常若有小郎在,便是我一個人回家也沒什麼,總有小郎在前頭頂著。可如今小郎不在,我也不好扛著小郎的大旗壞了規矩。你當是幫我個忙,委屈一下吧。反正是府裡派的車,我一個人是坐,我們兩個人也是坐。”

——和那襲人回家探親,賈府裡有專車接送,且還有小丫鬟隨侍一樣,瓏珠是李穆跟前的一等大丫鬟,照規矩若是她要出府,必定也需要帶個小丫鬟隨侍的。可像她所隱晦提及的那般,她家不過是租來的兩間屋,一間裡還睡著個癱瘓多年的老奶奶,瓏珠不願意叫人看到她家的窘狀,所以才央著阿愁暫時冒充一下那份內的小丫鬟。

夫人府裡給回家探親的大丫鬟們定這樣一條規矩,卻不是為了排場,而是因為夫人府邸內全是女人,這是預防出什麼醜聞的。此時的阿愁卻是忘了,若算編制,瓏珠是王府的人,其實根本不必守著這邊府裡的規矩,不然之前她也不會總一個人回家了。聽著瓏珠的“難處”,這傻丫頭真信了,於是便提著那早打包好的小包裹,跟著瓏珠上了府裡派來的車。

而說實話,雖然瓏珠再三說了,她家小郎第二天要去參加什麼文會,其實阿愁心裡一直不怎麼信的,她總覺得那家夥不定什麼時候又得冒出來了。

可叫她意外的是,直到她歇了假再次回府當差,廿七郎竟果真都沒有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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