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王上聽說皇妃娘娘醒了，要見她呢！”遠處忽然傳來一個宮人的聲音。
姜想又如臨大赦，立刻轉身就溜。
寧風光看他的神情已經猜出了，又是生氣又是好笑。
她自己結婚，自己都不知道那是個什麼樣的場景，樂國大皇子娶了個昏迷不醒的女人，難道不會成為全天下的笑柄嗎？
姜想又這臭不要臉的未免也太心急了吧？
她跟著宮人回房的時候，姜想又已經自己先溜了，宮人一邊給她梳妝，一邊笑道，“皇妃娘娘今日進宮，要給王上和王后奉上第一杯新人茶呢，往後就要改口了。”
寧風抿了抿唇，沒吭聲，就想立刻把姜想又揪過來胖揍一頓。
坐轎子入宮時，姜想又倒是夠義氣，在宮門口等著她，沒有自己先進去。
他伸手過來，親自扶寧風下轎的時候，寧風忍不住暗暗掐了他的虎口一把。
姜想又皺了下臉，忍住了沒吭聲，攙著她往王上行宮的方向走了幾步，方道，“你別生氣嘛！當時情況複雜，反正你都是要嫁給我的，我就擅作主張了。”
“誰說我要嫁給你了？”寧風斜眼瞟著他，冷笑。
“你夢裡說的。”姜想又一本正經地回。
“你知道吧，你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的時候，簡直讓人恨得牙癢。”寧風手下又加了幾分力道。
姜想又痛得齜了下牙，笑中含著淚輕聲回道，“騙你是小狗。”
“先不說這個，我倒想知道，當時情況怎麼複雜了，你能這麼不要臉地強搶民女？”
“父王說，先娶妻的，先繼承王位。而且，先前我父王見過你，對你也很是滿意，便立刻辦了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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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風愣了下，奇怪地反問道，“他什麼時候見過我？”
姜想又輕咳了一聲，回道，“我上回，不是那個……在陪你回蒼啟之前，叫著你一起陪我見過一個叔父嘛，其實，他不是王爺，是我父王。”
“……”
“我現在能寫休書休了你嗎？”寧風冷冷睨著他，反問。
?
兩年後。
蒼啟再生內亂，仁帝暴斃身亡，容妃私帶太子及太子一黨出逃，投靠宸王。
宸王趁亂，於東北邊陲擁兵自立，建號宸國。
扶慎繼而上位，廢除蒼啟國號，建號寧國。
雷霆大將軍被逼帶領十萬大軍，投靠樂國，樂國兵力大盛。
三國鼎立，天下亂象，自此拉開帷幕。
是年，樂國國王與二皇子相繼辭世，姜想又繼位。
想帝繼位三月，扶蘇皇后寧風誕下龍嗣，彼時想帝身臨戰場，有如神助，接連收下宸國三大要城，直逼副都，白少宸被逼倉皇逃竄，不明蹤跡。
龍嗣滿百天之日，想帝一舉奪下宸國副都，自此宸國滅亡，畸存一年，終被載入史冊。
樂國小皇子兩歲那年，寧風又懷孕了。
太醫去她宮中看過，說是這次一肚子懷了兩個。
想帝一開心，立刻昭告天下，順便炫耀給鄰邦看看，他只有一個王后，也比扶慎後宮三千來的厲害。
三日後，寧國使臣隨即送來了一份賀禮。
寧風當著想帝的面拆開，是一隻錦盒，裡面放著兩樣東西，一對青玉扳指，一隻黃金手鐲。
想帝當時臉就綠了，把錦盒隨手打翻在了地上。
宮人撿起來一看，一對青玉扳指沒碎，金鐲上鑲嵌的寶石倒是掉了幾顆。
寧風忍不住嘲笑了幾聲，“雖然說有人當年送本宮的金鐲子，是以次充好，不過念在當時他又窮又可憐，本宮就不計較了。”
“誰說是以次充好了！這可是我親手一顆顆鑲上去的！扶慎他肯定故意摳壞了送來的！”想帝瞪著眼睛強行辯解。
寧風忍不住朝他翻了個白眼，就當沒聽見。
使臣在外面聽得清清楚楚，第二次啟程回盛京城，如實稟告給了扶慎聽。
扶慎沒說話，半晌，獨自去了皇后宮中。
時安推著寧幾凡在院子裡曬太陽，寧幾凡仍舊是痴痴傻傻的模樣，直勾勾地望著遠處。
“退下吧。”扶慎朝時安輕聲吩咐了聲。
時安和宮人退下的同時，扶慎走到寧幾凡身邊，坐了下去。
半晌，將她的手輕輕握進了自己掌心。
她傻了，人也廢了，可即便這樣，他登基那日，還是封她做了皇后。
有時，他會過來，跟她說說話，雖然她並不會回應，只是偶爾朝他傻傻地笑一聲。
“她過得很好，姜想又很寵她。”他順著寧幾凡的目光，跟她看向了一處地方，雖然那裡什麼都沒有，只有幾片雲。
他忍不住笑，“她若是待在我身邊，肯定不會過得這麼自在開心。”
“她很喜歡小丫頭呢，我把青玉扳指給她，是希望，她這一次能生對龍鳳胎出來，有個女兒在她身邊，哄她開心。”
“那時她陪在她娘身邊的時日，加起來統共一天都沒有，我知道，她想要個女兒。”
“以前這青玉扳指陪在我身邊，我看著，便忍不住心中隱隱作痛，便忍不住想起你，想來你這裡陪陪你，現在把它們送給了她，我竟覺得，心裡忽然落下了一塊大石。”
“如宓，你若是醒來，就好了。”
這是第一次，他在她面前說，希望她醒來。
即便她清醒過來後，發現自己永遠都不能站起來，永遠都無法生下他的孩子，對他只有無窮無盡的恨，他也想她能醒過來。
這對她是殘忍的，對他來說，也是殘忍的。
但是，他想她能清醒著，傾聽他的悔恨。
雖然已經晚了。
他這輩子對不起了兩個女人，姜想又已經替他彌補了對寧風的悔恨。
衛如宓這裡，他想，大抵要用這一輩子來償還。
他笑了笑，一滴淚，順著眼眶慢慢滑落下來。
他鬆開衛如宓的手，用指尖擦了下自己的眼角。
再回過去拉住她手的同時，發現她不知何時回過了頭，靜靜望著自己，平靜到，眼裡竟然出現了一絲悲憫。
他愣了下，心頭一瞬間大震，慢慢，朝她跪了下去，將臉埋進了她的掌心，沒發出聲音，肩頭卻不住地顫抖起來。
半年後，扶蘇皇后果然誕下一對龍鳳胎。
寧國皇后親自題下一幅字，送來給扶蘇皇后做賀禮。
落款是，如宓贈字。
寧風看後，許久不曾回神。
自此，寧國樂國簽訂和平條約，兩國友好邦交，直至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