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一零 真面目(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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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京抓住門子詢問趙玉潔的具體位置,對方卻是一臉無知與茫然,惹得張京一陣火大,險些沒按捺住性子將地方脖子捏斷。

好在院子不大,他正要往裡闖自己去尋找,一名身著灰色神袍,神教教眾模樣的管家迎了出來,行禮道:“無良神光。見過廉使。”

見張京焦躁,他沒有任何停頓地接著道:“旬日前神使已經外出,如今既不在宅子裡,也不在汴梁城內。”

錯愕之下,張京不由得怒火高漲,如此緊張關鍵的時候,趙玉潔竟然不在?

金光教惹下這般大的麻煩,對方不可能半點兒風聲都沒聽到,如何能在此時外出?即便事先外出,如何不歸?

對方不主動找自己商議應對之策也就罷了,竟然還不等著自己上門,反而到處亂跑,還有沒有一點責任心了,真是豈有此理!

“神使去了何處?”張京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

管家搖了搖頭,“僕下不知。”

張京殺人的衝動已是無法抑制,手指都動了動,若非他還算有些心境修為,管家話說完就已命喪黃泉。

饒是如此,如果對方不立馬給出讓他滿意的答覆,他一樣會要了對方的性命!

這不是因為對方氣惱,而是憤怒於趙玉潔的態度!

“這是神使離開前留下的書信,吩咐僕下在廉使到訪的時候,親手交給廉使。”管家及時掏出信件,保住了自己的性命。

“神使早先就料到了我會來?”張京頓時一愣。

接過書信展開迅速瀏覽一遍,他的臉色變得陰晴不定。

......

小蝶聽罷趙玉潔的話,很是詫異。見張京一面,怎麼會等同死於非命?

她想了想,試探著問:“莫不是張京要將罪責推到神教身上,讓神教負責,棄卒保車,會對神使出手?”

話一出口,小蝶自己就覺得不對。

果然,趙玉潔輕笑道:“就算神教有諸多惡行,惹得民怨沸騰,他張京也沒資格沒膽量對神教如何,更不可能與我翻臉。沒了神教,哪有他的大業?”

這下小蝶迷惑了,“既然張京不會對神使出手,那危險來自何處?”

這話說完,小蝶自己就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之前趙玉潔在聞聽各地教壇的變故時,就已經說過,趙寧來了。

趙寧才是那個最大的危險!

可見張京,怎麼就意味著會遇到趙寧?

解釋只有一個。

趙寧亦或是趙寧的人,眼下一定跟著張京,在監視對方的一舉一動!

趙寧可是逼問過張京神使的下落的,若非張京知道回答了必死無疑,故而咬著牙不鬆口,趙玉潔或許早已被趙寧逮到。

由此可見,趙寧很早就想揪出神使,謀求一勞永逸解決神教問題。眼下這麼好的機會,趙寧當然不會放過!

趙玉潔不曾回頭看小蝶,卻似腦後生眼一般,看到了對方的臉色知道了對方的念頭,沒有任何滯澀地道:

“各地教壇出了這麼大的事,總壇一定會接到各種稟報,對方定然早已在總壇附近佈置重兵。

“除此之外,張京聞變之後也不可能不立即跟我商議應對之策,所以即便我不在總壇,對方只要跟著張京,便能順藤摸瓜找到我。

“一旦讓趙寧發現了金光教神使就是我趙玉潔,他焉能不立即出手置我於死地?

“這人可是個恩怨分明、殺伐果斷的悍將,取對手頭顱從來不會猶豫,更何況是對付仇人,尤其是,對付我這個仇人。”

趙玉潔在說到彼此的關係,和自己面對趙寧必然遭受的命運時,眉宇間沒有任何異樣,彷彿那就是天地法則世間至理,跟太陽東昇西落一樣不必懷疑。

也不用在意。

小蝶恍然大悟:“所以神使早早離開汴梁,到了這座縣城隱居,實則......”

後面的話她沒有往下說。

趙玉潔將手中魚餌撒完,拍了拍手走回

軒室:“實則就是躲避,逃命。”

小蝶無法做到趙玉潔那般坦然,跟著回軒室的時候道:“可神使能提前預料到對方會來,早一步跳出危險地帶,已然是大智慧的體現。

“神使怎麼能這麼及時想到這些,提前離開汴梁的?”

趙玉潔在書案後坐下,理了理衣袍,保持自己的非凡風儀:

“河北河東穩定下來後,大晉朝廷的下一個目標就是中原,趙氏、魏氏、楊氏兵發中原,已經是箭在弦上。

“而要爭奪中原,就不可能繞開張京這個四鎮之主,繞不開張京便繞不開神教,以趙寧的思慮深遠,其麾下高手必然先於大軍出動,如此,我神教便已成為趙寧的眼中釘,我當然要早些離開。”

小蝶佩服道:“神使遠見卓識,料敵於先,僅憑對形勢大局的判斷,就能預知對方會追索神使的具體行為,還能想到趙寧已經到了中原,實在是讓人佩服。”

這話倒是讓趙玉潔微微一怔,看小蝶的目光帶了上幾分懷疑之色,就像是在懷疑一頭豬的智力,好半響才幽幽道:

“我知道趙寧來了中原,明白自己身陷險境,必須立馬離開汴梁隱居,是因為趙寧去了張京面前,扇了他一巴掌。”

小蝶:“......”

一瞬間,她有一種挖個地洞鑽進去的羞愧感。

為了掩飾自己的窘迫,她只能詢問趙玉潔打算如何應付張京,畢竟對方已經回了汴梁,是要跟趙玉潔緊急議事的,趙玉潔不可能真的把對方晾在一邊。

“我已經給他送了信,他知道該怎麼做。”

......

看完書信的內容,張京手裡升起一股真氣之焰,將信件當場燒掉。

“神使是何時離開汴梁的?”張京神色緩和地問管家。

“七日之前。”管家如實回答。

張京抬頭看天,長吐一口氣,面容複雜:“神使真乃神人也。”

七日之前,宋州的金光教分壇,還沒有遭受那群人的進攻,而在趙玉潔留下的書信裡,竟然已經針對眼下之變,準確給出了應對變故的策略!

這份未卜先知的能力,讓張京在這一刻都忍不住懷疑,對方是不是真的不是凡人,而是具備了某種神異,果真是神明麾下行走世間的使者。

此情此景,他都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麼心情。

跟一個這般強大莫測的人合作,既是一件幸運、愜意的事,又不能不讓人忌憚,甚至是心生恐懼。

而今形勢緊迫,張京無暇多想,轉身離開宅院,去依照趙玉潔在書信中留下的策略,安排自己的人手給予配合。

走出宅院的時候,張京已是輕鬆很多,腳步不再沉重,雄心壯志再度回到身上。

大變已出,麻煩已生,許多後果不可避免,但能好生解決問題,平穩渡過這場艱難,讓根基不損元氣不傷,那就算是圓滿。

這一刻,張京再度篤定,只要有趙玉潔跟金光教相助,他必能成就大業!

......

“神使竟能在離開汴梁之前,就給張京留下書信與應對之策?”小蝶睜大了眼睛,眸子裡充斥著的不是驚豔,而是驚恐。

大智近妖,足以令人生懼。

趙玉潔微露笑容,示意小蝶不必為這種事大驚小怪,應該習慣才好,“我之前已是說了,趙寧會關注神教,調查神教,乃至對神教出手。

“而如今的神教,汙點太多,行為不當,本身不正,若是趙寧果真出動了大量精幹人手查探,神教的種種罪孽必然暴露。

“我剛剛還說過,趙寧向對手出招之時從不遲疑。

“而至為關鍵的是,大晉朝廷在河北河東的治理,追求的是公平正義。

“這幾年他們不惜掀起戰爭,也要讓公平正義落到實處,就是為了讓公平正義成為百姓的信仰。

“信仰的力量非同尋常,信仰之爭更是不容妥協,沒有後退餘地。

“中原有神教,百姓信奉金光神,

為了奪得中原,趙寧必然要打破這份信仰,破而後立,如此才能讓公平正義成為百姓新的信仰。

“這便是我所說的,神教必經的一場劫難。這場劫難,我很早就已看到。如今趙寧來了中原,不過是親手讓這場大劫降臨罷了。”

明白了前因後果,小蝶心中的震動輕了很多。

震動雖然輕了,心情卻沒有。

小蝶低著頭慚愧道:“這些年神教發展迅速,而我卻沒能提神使管理好神教,以至於神教有此劫難,這都是我的不是。

“倘若神教立身真的正派,沒有種種聚斂錢財的惡行,不曾沾染那些汙點,沒有可以被人抓住的把柄,那......”

“那就沒有神教壯大的今日。”趙玉潔打斷了小蝶的自責,語氣堅定,充滿不容置疑的意味,又有堪破世事規律的智慧。

小蝶原以為趙玉潔這是在寬慰她,在抬頭看見趙玉潔的面色後,才相信這的確是對方的真實想法,不由得訝異道:“真的?”

趙玉潔被小蝶這副少女般懵懂無知的樣子逗得啞然失笑,情不自禁搖了搖頭,聲音柔和了幾分:“神教從無到有不難,但要從小到大就不容易。

“從小到大,事關本質蛻變,需要的是積累,要迅速蛻變,就得迅猛積累,這種積累算是真正開初、原初、原始的積累,也可以稱之為血腥積累。

“任何原始積累都是掠奪,必然充滿血腥,原始積累越大,相應勢力擴充套件越快、壯大的越迅捷,其間的血腥程度就越是猛烈。這是法則,不可避免。”

小蝶似懂非懂,只覺得眼前的景象雲遮霧繞,饒是她奮力想要看清,卻力有不逮難以辦到:“世間事都是這樣嗎?”

趙玉潔面容莊嚴,身姿肅穆,氣度如神,又回到了那個高如神祇的神使狀態,不急不緩地道:“都是如此,小到庶民,大到國家,皆不能逃脫法則範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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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說地主,從普通自耕農,到良田萬畝的大地主,如果是普通積累,那需要很多代人循序漸進的努力。

“想要數年完成蛻變,就得勾結官府買通門路,而後用各種手段強買強佔別人的土地,將別人的財富據為己有。

“於是他們自己壯大了,卻有許多人淪為佃戶,乃至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譬如說皇朝帝國,想要快速建立盛世,在短時間內達到強國的目的,就得壓榨百姓的每一分勞力,讓百姓都成為沒日沒夜勞作的牛馬、累死累活一生艱辛的牲口,以此創造更多財富。皇朝帝國具備了大量財富,才有可能在各方面都強大起來,內不憂叛亂,外不懼強敵。

“我們神教雖然是神的僕人,但存在於世間,當然得遵守世間所有規則。

“神教若是真的一乾二淨,清清白白,想要建立佔地廣袤、高門大院的教壇,塑造巍峨神駿的金色神像,想要大量糧食給流民施粥以此擴充信徒,那份財富得要多長的時間積攢?

“我之所以跟張京聯手,正是為了藉助他的權力。

“有了權力就不愁人力與財力,如此,神教才能在短短數年之內,不僅在中原各地有無數教壇、信眾,還有餘力向四方擴充勢力,幾步走完原始積累的過程!”

趙玉潔的話說完,小蝶不由得啊了一聲。

這些話的衝擊力太大,她一時間處於一種“悟了,但沒完全悟”的狀態。

趙玉潔不吝耳提面命,繼續道:“原始積累必然是血腥積累,是快速壯大的必由之路,這些年我明知各地教壇與地方官府、權貴沆瀣一氣,為了斂財不擇手段,卻沒有任何制止之意,除了天子不差餓兵,必須給大家利益讓大家有利可圖,大家才會賣力做事的原因之外,最重要的根結便在於此。”

小蝶這會兒已是全然明白。

神教的種種罪孽,都是面前這個打出“行善積德”旗幟,並以此作為神教存在根基的神使,所默許的,支援的。

換言之,神教的一切罪孽,其實都在這位神教第一人,神教創始者的神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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