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百 借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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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寧一甩衣袖,大義凜然:“我魏安之今天是殺了人,可那又如何?

“該殺之人不殺,該滅之惡不滅,世間豈不充滿罪孽?王法難道是用來姑息養奸的嗎?

“魔不除妖不降,世間哪有善男子善女人立足之地,神教如何面對神的教誨與信徒們的供奉?”

劉晃認定趙寧是強詞奪理,怒不可遏:“一派胡言!向都指揮使怎麼該死?劉策如何就成了妖魔?魏安之,你休想顛倒黑白!”

趙寧冷冷道:“宣武軍都指揮使若是不該死,張帥為何至今沒有派人來拿我去問罪?劉策如若不是妖魔,首席為何還沒有派三品大上師押我回去斬首?”

劉晃倏忽一愣。

發愣的不僅是他,在場的人皆是如此。

是啊,張京為何對魏安之不聞不問?神教首席為何對魏安之置之不理?他要是真的罪大惡極,這汴梁城的主人豈會容他好好的站在這裡?

周岌看向劉晃等人,暗暗揣測:神教首席什麼意思?

劉晃看向周岌等人,滿頭霧水:張帥究竟是何打算?

周岌接觸到劉晃的目光,不由得一陣惱怒:

我今天跟你們聯手坑害魏安之,那是插手你們神教內務,上不得檯面,張帥不想蹚這趟渾水,由得你們神教先行處置再給他一個交代,這合情合理,你看我做什麼?

劉晃接觸到周岌的目光,禁不住一陣惱火:

白衣派建立有首席默許,首席本就偏袒他們,所以我們才借你們宣武軍的手,想要你們宣武軍從外部給首席施壓,首席現在不著急出面情有可原,你們都死了一個都指揮使了,張帥憑什麼還坐得住?

兩人雖然沒有說話,但互相指責之意分外明顯。

沒有達成共識的兩位元神境後期強者,懷著憤怒各自扭回頭。

“你們現在知道戒律知道王法,之前做什麼去了?宣武軍那都指揮使現身的時候,顧慮過王法嗎?劉策現身的時候,想到過戒律嗎?趙寧問。

劉晃立即反駁:“劉策怎麼就不知道戒律了?抓你回去就是維護神教戒律!”

人周岌也有話說的:向都指揮使怎麼就不知曉王法了?你殺了宣武軍的人,他要押你回去問罪就是維護王法——周岌看了看趙寧,最終還是沒敢把這話說出口。

趙寧嗤笑一聲,撥開人群,示意白衣派弟子別擋道,而後來到那一家四口面前,示意眾人看看這家人。

他轉過身,看向眾人:“宣武軍都指揮使來的時候,問過宣武軍將士對這家人做過什麼嗎?劉策來的時候,問過神教弟子為何與宣武軍將士械鬥嗎?

他搖了搖頭,“沒有,都沒有。就好像這家人不存在似的。”

劉晃辯解:“那是你當時殺了修行者,事情太大,他們忘了問。”

趙寧冷笑不迭:“他們那是忘了嗎?他們那是根本就不在乎!”

趙寧看向密密麻麻的圍觀者:“他們一個宣武軍都指揮使,統領數千將士戍衛汴梁的存在,一個神教五品上師,主事神教分壇日日向千百信徒講經的人物。

“面對這一家人的苦難與屈辱,他們竟然選擇視而不見,只想著如何對付我這個派系敵人,只打算把我丟進牢獄甚至要我的命,他們考慮過這一家人的遭遇嗎?!

“你們!你們這些看熱鬧的好事之徒,青天白日之下你們聚集在此,看著我們械鬥拼殺,看著有人流血死去,你們拍手稱快大聲叫好,彷彿新婚之夜勝似金榜題名!

“你們中有誰想過事情的起因,想過我們為何而戰?還是你們已經習慣了無視弱小,蔑視市井苦難,一個個都丟了道德,沒了身為一個人的良心?!”

圍觀者被趙寧一頓喝罵,如遭當頭一棒。

有人慚愧低頭,有人陷入沉思,有人滿臉麻木,有人渾不在乎,有人反省自身,有人惱羞成怒。

趙寧看向劉晃:“你敢問他們遭受了什麼嗎?你敢在乎他們的苦難嗎?神戰大軍大將軍,你敢回答我嗎?!”

劉晃不敢。

這回是真的不敢。

回答問題的膽子他沒有,但狡辯的膽子有,而且很大。

他正要開口,趙寧已是大手一揮:“郝雲,你來告訴所有人,這家無辜的百姓遭遇了什麼!”

劉晃、周岌頓時大急,就想張口發言,混淆是非,模糊重點,讓郝雲不能開口,但他們剛

剛出聲,周圍的汴梁百姓中便已有很多人大聲擁護趙寧的決定,讓郝雲把事情起因說出來。

很快,大部分汴梁百姓都開始助威。

民意面前,劉晃、周岌只能偃旗息鼓。

這不是單純的民意,而是意見正當的民意。

當然,最重要的是,民意有趙寧和白衣派這股強大力量撐腰。

郝雲向前兩步,當仁不讓地講述了一遍他看到的事情,而後趙寧又讓一家四口中的男主人出來,補充郝雲沒有說到的地方。

這麼多人看著,還有官兵與神教上師虎視眈眈,男主人很害怕也很緊張侷促,趙寧寬慰半響表示給他背書,最後甚至搬出了神教首席,才最終讓男主人戰勝了膽怯。

他斷斷續續說出了事情原委。

汴梁大戰已起,帥府要求家家戶戶為守城之戰出力,糧食、布帛自然是要大半充作軍糧、軍資的,每家還得出人協助守城。

這家人只有男主人一個男丁,還是個腿上有傷行動不太方便的,按照規定不需要去為大軍搬運物資,但宣武軍卻看上了他家的大女兒。

今日,宣武軍要強拉他家的大女兒去軍營,說是幫忙洗衣做飯。這家人哪裡敢讓生得還算漂亮大女兒去軍營,連連告饒、阻止。

宣武軍將士遂拳腳相加,打斷了男女主人幾根肋骨,還摔了小女兒——對方現在腦袋上纏著一圈白布——並要強拉大女兒去軍營,還說他們再敢妨礙軍務,就依照敵軍奸細論罪,統統下獄砍頭。

說完這些,男主人流淚不止,三名女子抱頭痛哭。

沒有任何意外,事情緣由與一家四口的慘狀引得群情激奮,百姓們紛紛大罵宣武軍卑鄙無恥、無法無天。

繼而,他們對制止宣武軍行為的神教白衣派弟子大加讚賞,並認為趙寧這是見義勇為、為民做主,殺了該殺之人,行善積德功德無量。

唾沫橫飛之下,宣武軍將士們一個個都低著頭。

劉晃、周岌面如黑炭,像是吃了一碗蒼蠅一樣噁心。

這事本身就是他們激怒白衣派弟子、激怒魏安之的圈套,當然不可能光明正大佔住道理。這也不能怪他們,白衣派弟子畢竟行事正派,等閒不好上鉤,只有這種方案最直接有效。

當然,一家四口的遭遇不是什麼新鮮事,類似的事每天都要出現不少——他們早就習以為常,潛意識裡不認為這有什麼大問題。

尤其是在如今晉軍兵臨城下,將士們馬上就要浴血拼命,性命隨時都有可能丟掉的情況下。

一方面將士們壓力大,另一方面張京也不敢在這個時候犯眾怒,所以宣武軍做起事來愈發沒有顧忌,都在抓緊時間放縱慾望。

許多平日裡在神教“感化”下,言行本分規矩,乃至是心腸不錯的將士,在這個時候都變得乖戾兇殘。

吃飯不給錢,被人稍微觸犯便拳腳相加,看到順眼的女子不管不顧帶走,遇著懷璧其罪的商賈就結伴夜搶的,比比皆是。

要知道,他們面對的可是反抗軍,反抗軍戰力如何,他們豈能不知?自家性命明天說不定就沒了,誰還會顧忌那麼多?

戰爭是對人的異化。

它會讓人變成野獸。

莫說強搶民女、誣良為娼,夜宿民房、殺人放火宣武軍將士都敢。

而且藩鎮軍不是一般的軍隊。

古往今來,論桀驁不馴、尾大不掉,比得上藩鎮軍的可沒幾個。

今天強拉百姓家一個女子去軍營怎麼了?他們用的可是洗衣做飯的名頭,這豈不光明正大?

在宣武軍看來,他們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守城,拼命保護汴梁百姓,莫說叫誰家女兒洗衣做飯,就算是讓你去伺候,你有什麼不樂意的?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汴梁不僅有王法,也有軍規鐵律,而今晉軍兵臨城下,為了聚集城中力量,讓軍民團結守城,帥府一再重申十七禁令五十四斬的軍紀,可這些宣武軍將士是怎麼做的?”

趙寧指著那些宣武軍將士,問周圍的百姓,“你們說,這些人該不該死?”

身為將門世家子弟,南征北戰二十年的戰神,趙寧當然知道軍紀寫得再好若是得不到貫徹執行,也不過是一紙空文的道理。

張京的確反覆重申過軍紀。作為汴梁之主他必須這麼做。

但他身為藩鎮軍軍帥,也得照顧將士們的情緒,所以並沒有嚴

格執行軍規,故而這些宣武軍將士行事才乖張放肆。

張京也好,常懷遠也罷,包括王師厚、耿安國在內,哪個藩鎮節度使能夠一條不差的嚴格執行軍紀?

大齊皇朝嚴格執行律法了嗎?

大一統的皇朝都不能確保國家律法不是一紙空文,區區藩鎮節度使,憑什麼能做得比一朝皇帝還好?

“該殺!”

“該殺!”

“該殺!”

周圍的汴梁百姓們振臂高呼,聲音組成洪浪,一浪高過一浪。

趙寧掃了一眼劉晃、周岌,又問四面的百姓:“宣武軍向都指揮使不分黑白,包庇自己麾下將士的罪責,對受難百姓不聞不問,反而對我神教主持公道的白衣派動手,該不該死?”

眾人群起大呼:“該死!”

趙寧再問:“神教上師劉策,與宣武軍沆瀣一氣,妄圖阻止我與白衣派踐行神的意志,維護神教信徒的公義,如此玷汙神的福光,貽害神教的威名,他算不算妖魔,該不該殺?”

人群中有很多神教信徒,立即齊聲大喊“妖魔”“該殺”!

一時間,“妖魔”“該殺”的呼喊聲傳遍全城。

信徒們惡狠狠地瞪著劉晃,彷彿要將他一口吞下。

劉晃面如死灰。

他成了妖魔?

他這個神教四品大上師,帶著除魔軍、降妖軍征戰的大將軍,竟然在信徒們心中成了妖魔?

周岌已是雙手抖個不停,恐懼深種,恨不得抱頭鼠竄。

趙寧面朝眾人:“今日,我魏安之當街殺人,不是洩一己私憤,不是逞一時之快,而是為了踐行神的意志,散播神的福光,維護汴梁百姓的公義!

“這世上還有諸多罪孽,汴梁城裡還存在許多不公,那些惡人給神的信徒製造苦難,讓神的信徒不得解脫。

“他們忘記了神的教誨,只想著給自己謀私利,他們是真正的妖魔!他們都該死!

“妖魔不除,世間不寧,罪孽不消,神光不現!

“從這一刻開始,我白衣派弟子當完全依照神的意志,在汴梁城掃除罪孽!

“但凡是欺壓百姓的惡行,殘害信徒的惡舉,不管是大是小,我們一件都不會忽視!無論製造不公的是誰,神教上師也好宣武軍將士也罷,白衣派都將與之戰鬥到底,決不罷休!

“汴梁的父老鄉親們,善男子善女人們,我魏安之請你們坐起而行,把你們看到的每一項罪孽、每一件不公,都告訴你們遇到的任何一個白衣派弟子,接下來的事將由白衣派弟子全權負責!”

趙寧用上修為之力,讓他的聲音遠傳四方。

周圍的汴梁百姓如聞仙音,無不精神亢奮雙眼發亮。

白衣派弟子一個個仰首挺胸,彷彿自己就是光。

宣武軍將士一個個垂頭喪氣惴惴不安,猶如變成了過街老鼠。

周岌已經不見了,不知去了哪裡躲藏;劉晃呆若木雞,驚恐地看著趙寧,嘴唇不斷開闔但就是說不出話來;朱昱驚得差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們都明白了魏安之的用意。

明白了對方今日大開殺戒的用意。

對方就是要把事情鬧大。

魏安之要造出一股風暴!

他要在這股風暴中借勢成事!

站在道德的至高點上,裹著民怨民憤民心民意,借汴梁百姓的勢,借金光神的勢!

魏安之的白衣派要帶著汴梁百姓,從現在開始跟頑固派全面開戰,一決勝負!為此,他甚至不惜把宣武軍也卷進來,膽大包天到想要將藩鎮軍也納入神教的規則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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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得是多大的動靜,多大的場面,會有多大的亂子?

之前趙寧殺人的時候,他們自認為已經看清了趙寧的膽量。

但是現在他們才發現,趙寧的膽量就跟著天一樣大,他們根本不可能完全看得清。趙寧不是一個瘋子,也不是一頭野獸,而是一團烈火——不,不是一團烈火,而是一片火海!

在汴梁百姓們的矚目下,趙寧舉起手臂,神色莊嚴地大聲高呼:“光佑眾生,眾生隨行!”

周圍汴梁的神教信徒們無不跟著舉起手臂,虔誠無比:“光佑眾生,眾生隨行!”

趙寧再度高呼:“神光無量,普渡四方!”

百姓們相繼加入,聲音直衝鬥牛:“神光無量,普渡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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