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漢不吃眼前虧。
“下次,下次再讓我碰到可不能這麼算了啊,你給我記住了!!”
臨走時還不忘丟下一句狠話。
寶強被大豪扯著袖子,拎著那兩袋搶來的蔬菜水果,揉著臉上的兩個大紅手印,一溜煙就跑沒影了。
……圓善仍低著頭,深深的感受著自己的錯誤。
他在反思自己。
雖然對方傲慢無禮,但自己竟然想要替佛做他的工作……
這自己…………會否也有些太過傲慢了呢?
如果自己沒有這股力量……那自己還會這樣做嗎?
難道……這股特別的力量,還是限制了自己的身份嗎?
思前想後之際,圓善沒有抬起頭來,但眼神卻開始遊離。
其原因,是由於視野的一角,一個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東西看上去好像是寶強他們落下的。
這難免引起了圓善的好奇。
一步上前,蹲下,圓善打量了一下那個小玩意。
看那樣子,這是一個一手可握的,已經有點泛黃的小筆記本。
這是……這是寶強說自己要做網文寫手,以此名揚天下時,對大豪拿出過的那個本子。
呲溜。
舔了一下手指,圓善趕緊翻開一頁。
只見……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七扭八歪的小字。
沒有什麼文筆和節奏可言,更沒有多少詩意和韻律。
字裡行間,映入圓善眼簾的那些文字……皆出自寶強的肺腑之言。
…………每當,我咯噔咯噔的用力踩著柏油馬路,聽著自己鞋底發出的聲音的時候。
我只是想繼續在城市裡扮演我自己。
看著那些口是心非的人,我默默數著根本數不清的黑夜。
在無法逃避的夜幕黑暗裡,今天的我也這樣假裝睡去。
就像是豁出去一樣,我對這九州十分憧憬。
那時的我拎著單薄的旅行袋,一直向北,向北走…………
咀嚼著空氣中粗糙苦澀的沙塵,我心中的正直也被漸漸扭曲。
現如今……寒冷浸透了我的骨髓,在夜幕下滴血。
…………從明天起,又有冬日的寒風吹向我的臉頰。
即使那樣……即使它們羞辱著我,我也不會羞恥,我會毫不介意的堅持活下去。
我光著腳,數著寒冷到幾乎結冰的每個夜晚。
但我愛著這城市的同時,也深深憎恨著它。
我很傻吧?
我是一個對九州嚮往的要死的大笨蛋。
我只是漠然的,呆呆站立著。
在這不能坐,不能躺的大都市中,假如憤怒和悲傷的雨水從天而降……
就會浸透我這個傻瓜的骨髓。
………………又仔細把這些話看了一遍,圓善感覺自己的心裡很不是滋味兒。
很明顯,他在這佛道,在這人之道上,能夠感受到眾生的痛苦。
將這有些泛黃的小本子揣進懷裡。
圓善慢慢的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對著那碎了玻璃門的雜貨鋪又鞠了一躬。
……夜幕降臨,秋風瑟瑟。
心灰意冷的和尚漸漸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裡。
空蕩的街上,仍留有碎落滿地的玻璃渣子。
忽然,彷彿要浸透骨髓般的寒風四起,吹的那些玻璃渣泛著光,譁啦譁啦響。
今天,在這個被搶劫了的雜貨店前,除了這滿地被風捲走的玻璃渣…………
就只留下了一句……、
“阿彌陀佛。”
………………又一次走回了自己的‘道’上,圓善越發深思的同時,也將今天遭遇的奇聞異事上報給了機構。
現如今……鑑銘,青山,圓善三人,都多多少少和李火這群人有過交手。
眼看時間緊迫,刻不容緩,已經到了開始行動的時機…………
夜幕下,那長明的燈火並未點亮。
這也由不得那身披天青色的少女開口發問。
“神算,你在嗎?”
“我思,故我在。”
房間角落的沙發上,月光無法觸及的木桌前,神算很快就給了知音一個答覆。
“是不是差不多了?我們時間……很緊,對吧?”
“是,知音你說的便對,該行動了。”
知音此次前來也正有此意,根據三人給出的情報……月宮已經調查清楚,且鎖定了一位面具人的行程去向。
現在開始,機構將以緝拿那一夥面具人,奪回神算的‘那樣東西’為目標,全力推進行動。
“那麼問題是……讓誰去呢?”
知音雙手背在身後,站在撒入落地窗前的月光裡,看都沒看神算一眼。
她知道,神算一個人坐在黑暗之中,這種時候……一定是在努力思考,和嘗試算出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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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鑑銘去吧,只要沒有意外,定能捉拿一人歸案。”
意外……?
知音笑了,意外這個詞,在她的印象裡……就從來都沒出現在神算的字典中。
唯一的那一次,稱得上是‘意外’的…………
腦海中浮現出一張討厭的臉。
知音趕緊忘了那雙紅眼,對著月光笑道:“哈哈,神算先生,就算有什麼意外,你也能算到,不是嗎?”
黑暗中,神算沉默了一小會,極其少見的好像還是拿不準主意。
但很快,他還是給出了答案。
“是……但我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你也知道我的預感的,所以…………”
不必把話說完,二人已經相識了千百餘年,知音自然心領神會。
“嗯,我去盯著點他。”
說完,便那樣憑空消失,好像從未來過。
唯一證明她有來過這裡的證據,便也只剩下房間中,被開啟的那一扇窗。
看樣子,知音是想給一直悶在房內思考的神算透透氣,也能提神醒腦些…………
嗖——嗖——
清晨的風格外的涼,寒風刺骨,吹的人直抖,這股寒風好像預示著什麼即將發生改變一樣……
反正,絕對不是季節。
此時,一個臉看上去有點胖的中年人走在街上,沐浴著這般寒風,也抱起胳膊,凍得渾身發抖。
他平時並不是看上去這樣子的,那正和他的另外一個身份有關…………
老六。
他就是李火這群人裡,排行老六的那個小丑。
以前那些日
子,演出工作的時候,他的藝名叫做‘笑笑先生。’
但那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自從那件事情發生之後。
他就只剩下很大眾的名字,也就是他的本名……
他姓常,叫常笑孝。
沒化妝的他走在街上,吹著這股寒風,心裡倒是不冷。
可這突然降溫的寒風扎人,多少還是給他帶來了影響。
皮膚被冷風吹的刺痛。
牙齒直打架的他硬撐著已經不再硬朗的身子骨,裝出一副沒事兒人的樣子。
但其實他總覺得呀。
這一陣陣的刺骨寒風…………
就好像那天的刀一樣。
嗖——嗖——
菜刀利落果斷地削過薄薄的果皮和果肉,迅速碼入白盤,再撒上一把晶瑩的白糖,讓誘人的汁水一點點滲出,鮮明的紅與鮮明的白,這就是九州名菜——【雪頂火山】。
又名……白糖拌西紅柿。
常笑孝看著烹飪影片裡大廚遊刃有餘的樣子,感覺很簡單,他照葫蘆畫瓢的拿起菜刀,假模假式地在碗底磨了幾下,就閉眼朝面前的西紅柿揮去,撲哧一下!聽聲音就知道正中紅心。
常笑孝慢慢的睜開眼,西紅柿的果肉已經炸裂成一灘泥濘,那果皮……卻還安然無恙。
很明顯,這道菜比他自己想象得要難太多了。
事實上,不僅是這道白糖拌西紅柿,啊不對,不僅是這道雪頂火山。
這世上的很多事情都比常笑孝想象得難太多了。
和老婆離婚的這半年,常笑孝也就不再上班了,畢竟自己受的是情傷,哪還能幹什麼小丑的工作呢?
反正他也笑不出來…………
於是,他在家吃了兩個月的泡麵,兩個月的外賣,兩個月的饅頭鹹菜,沒洗過衣服,沒理過發,活脫脫成了一個油膩的中年男子。
第二個月的時候,常笑孝正洗著澡……忽然停電了,急得直跳腳,打電話投訴的時候他才知道還有繳水電費這些事情。
第三個月的時候,常笑孝想給前妻打電話問自己家寬頻密碼,忽然回憶起,前妻以前經常罵自己是個巨嬰,至此,他終於承認了。
也還得多虧了那點男人最後的尊嚴,常笑孝沒把這個電話撥出去。
………………
其實常笑孝之所以這麼突然然自己下廚,是因為昨天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夢裡有個姑娘,他夢到青澀的自己和姑娘手拉手在一起,常笑孝把自己的偉大抱負講給她聽,然後許諾給她一個無比幸福的未來。
常笑孝還夢到和她結婚那天,這個姑娘在被窩裡跟自己說了句特俗的話:餘生請多多關照。
然後常笑孝又夢到離婚,那天風和日麗,辦完手續,在民政局門口準備說“相忘江湖”的時候,已經是前妻的那個姑娘說了句話。
她說:你從來沒給我親手做過一頓飯。
然後常笑孝一個鯉魚打挺就被嚇醒了,也不是啥噩夢,但是身上臉上就都是汗,把背心頭髮都打溼了。
就是這樣,就這麼簡單。
常笑孝開始懷疑自己,開始挑戰自己,於是才有了這天,他一刀給西紅柿拍了個死無全屍的悽慘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