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他就給出了令人墮落的，最後勸誘。

“你必須親手殺了他，還有那些傢伙，你懂我的意思吧？”

“他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這是唯一的辦法，你這人也不傻，對吧？”

“為你的兒子著想，為你的家庭著想，為你的未來著想，為這個世界著想……”

“出手吧，只要你出手，我一定幫你把他解決。”

最後，他又使勁一拍常笑孝的後背，微笑著給出了自己的承諾。

“我向你保證！”

汗如雨下，常笑孝此時感覺自己掌心都泡在水裡，甚至緊張的不停顫抖。

這醉漢細語若是仔細想想……皆極為正確。

如果不幹掉眼前的這個傢伙，和這些傢伙們……他們一定會一直追殺自己，永無天日……

到時候，可就不止妻離子散這麼簡單了。

再說，常笑孝如今有了太多不能失去的東西。

為了將這些東西繼續留存在自己的生命裡，他不得不戰。

可是……這樣真的好嗎？

哪有什麼好壞，只有想要分清好壞的自己。

心意已決，常笑孝那已經被汗水浸溼的手心突然緊握，眼神也變得尖銳了起來。

然後，在那尖銳的目光前，與之接觸的，則是一份擔心的目光…………

最後，他看了看自己的兒子，小明。

看啊，這孩子還在擔心父親，而且還尚且年幼，絕對，絕對不能讓他這麼小的年紀就沒了爹……

越想越深，常笑孝目光與小明交接之時，心裡已經更加肯定了那醉漢的說話。

只要看了看小明…………常笑孝作為一個父親，便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該選擇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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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也是無奈之舉，一股無奈的氣息從他身上噴薄而出，緊接著……他猛地從椅子上站起！！

他還有絕對不能失去的東西，心意已決………………

說時遲，那時快。

常笑孝一馬當先，整個身體前傾，下沉，向著鑑銘的方向…………

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他深深的低下了頭，口中低聲下氣的苦苦哀求道：“還請您放過我們吧……”

那絕對不能失去的東西，不是自己的尊嚴，不是自己的面子，不是兒子的眼光，也不是什麼大義。

而是自己的……良心。

那醉漢見常笑孝良心大發，難忍之下盡是唾棄。

“切，幹嘛不反抗？就是因為你不反抗，才會一直遭人欺壓！要我說……殺了這傢伙，一了百了了！”

說完，他還晃了晃手中的那把槍，醉態百出。

聽聞醉漢此言，常笑孝羞愧早已無以復加，奈何他今日沒有畫上小丑裝束，臉皮更是薄了幾分。

但有些事能做，有些事情不能做，他心知肚明。

“對不起……當著孩子的面，我無論如何也無法做出如此可怕的事情，還請兩位高抬貴手……”

人可卑微如螻蟻，不可扭曲如蛆蟲。

常笑孝縱使跪在地上，脊樑仍然剛正不阿。

他絕不會下手殺人，更不會讓自己的兒子認為自己是一個淡薄人命的混蛋。

此時出此下策，只好苦苦哀求。

“大哥，大哥，我給你跪下了，求您放過我們吧……”

……鑑銘一直默不吭聲，只是靜靜的凝視著那醉漢手裡的那把槍。

從他的動作上來看，那顯然是真家夥…………

現在，鑑銘的心緒，很明顯有那麼大半已經被眼前這個淡薄人命的醉漢牽走。

如今常笑孝這一求再求，他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可既然對方沒有選擇戰鬥，多半為了保護兒子安全……

倒也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人。

反觀那醉漢……煽風點火，滋事生非，竟勸好人誤入歧途。

眼下不該放過的人是哪一個……鑑銘心裡自然清楚。

依然盯著醉漢手裡正玩著的那把槍，鑑銘沒有低頭俯視常笑孝。

話卻開口對他說道：“放過你，可以，但你要洗心革面，不再摻和李火那一檔子事情！你可以答應我嘛？”

…………一段沉默過去，常笑孝又想起那醉漢剛剛說過的那句話。

‘別教你的孩子撒謊，即便那是人之常情。’

如今尊嚴全無，他也想找點面子回來。

再說，自己已經用良心給小明做了榜樣，事到如今，斷然不可再開口撒謊，為藉機開溜而謊從口出。

就這樣，他也一直低著頭，不敢抬頭看龍鑑銘的樣子。

一來二去，鑑銘沒有俯視他，他也沒有仰視鑑銘。

誰也沒看不起誰。

“不……這事兒我沒法答應，那不僅是李火的夢想，也是我們的夢想，若是無法改變這個世界，像我們一樣，甚至沒有我們好的人將會越來越多的出現在這個世界上，龍鑑銘，我不會說謊，今後還會繼續這樣做，我沒辦法丟李火一個人不管。”

隨後，他就攥緊拳頭，扶在地上，繼續開口哀求。

即使知道這並不合理，眼下這也是他能做出的最好選擇了。

“但就算只有這一次也好，還請您……還請您放過我們吧…………”

眼看那醉漢勾著拌機在手裡玩起了槍，又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看戲態度，鑑銘眉間一緊，高下立判，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聽過剛剛那一番話，鑑銘發現眼前這個老六，常笑孝他不僅為人老實，還為朋友著想，面對小人讒言卻依然剛正不阿。

好，好一個有情有義的傢伙…………

心中暗自對他讚賞幾分，說實話，李火這一夥人，他心裡並不討厭。

只是說實話的話，即使再難聽鑑銘也不會生氣。

這種誠實率直，跟著自己內心感覺行動的人，鑑銘反而不怎麼討厭。

反而再看那個醉漢……滿口惡意和謊言，甚至草率人命……

眼見鑑銘只是看著那醉漢方向，一派目中無人的氣勢，小明十分擔心父親的安危，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個動作被鑑銘清楚的捕捉到，他看了看小明那副為父親擔心的樣子，心中自然有了答案。

得饒人處且饒人……

反正今日他只是和兒子一起出來享受父子之樂而已，倒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就放他一馬，倒也無妨。

想到這裡，心中有了決定的鑑銘不再看常笑孝一眼。

繼而惡狠狠的盯著那醉漢嘴角

的笑容。

“消失吧，現在我要找另一個人還有事。”

聽了鑑銘從輕發落，常笑孝猛地抬頭，注意到他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裡後，拉著兒子的手，起身就走。

“走，小明，咱們先離開這裡吧，爸爸給你去買冰激凌吃！”

此時，頭也不回的常笑孝只想要儘快離開此地，免得夜長夢多。

但是，自己走著走著，身後的二人一言不發，這著實又令他好奇……

牽著兒子的手緊了又緊，他還是決定回頭再多看一眼。

只見………………

映入常笑孝眼簾的兩人針鋒相對，氣氛緊張欲裂，二人互不相讓，頗有一份一山不容二虎的氣勢。

不祥的預感愈來愈強，索性這店面本小，沒有多少客人光顧。

常笑孝不敢久留此地，跟老闆道過一聲後就打算匆匆離開…………

“走了————”

“慢走啊！”

那老闆也習慣了常笑孝這樣，不緊不慢的回了一句。

看著他拉著兒子離去的背影，還在擦杯的老闆甚是懷念。

很久以前開始，常笑孝在離開餐館或者店面的時候，都會禮貌性的給老闆告知自己離開。

一開始，還是諸如‘我走了啊。’‘再見。’之類的客氣說話。

久而久之……就變成了這麼單純的一句‘走了——’

簡潔，又不失禮貌。

…………回看正處於緊張氣氛的二人之間，放過了常笑孝的鑑銘此時此刻，正狠狠盯著眼前那……真正，不應該放過的人。

可是，即使對方再令人生厭，鑑銘也不是二話不說就動起手來的人。

為求辦事沉穩妥當，他一向會先把心中顧慮盡數打消，因為他不想後悔。

“你……為何要干涉此事？我與你無冤無仇，你卻慫恿尋常百姓下手殺人。甚至把槍械當作玩具揮舞。”

再看那醉漢，令人驚訝的是，先前手上還玩著的槍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他正孜孜不倦的吸著另一根香菸，吞雲吐霧。

“小兄弟，話別說的那麼難聽，我這可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你們習武之人……不都愛這樣多管閒事？”

說完，他還用下巴朝鑑銘示意了一下。

但那下巴上面，頗有弧度的微笑讓鑑銘感覺一陣寒冷。

好像殺人，勸誘，這些對他而言只不過是玩笑而已。

而且…………他竟然說自己是一個習武之人，字裡行間更透露著一種親切，不知是不是在哪裡曾有見過。

眼前的這個陌生醉漢，他好像對自己很清楚一樣……

看著他捂著帽簷的手不停搖晃，笑容旁的胡茬也微微顫抖。

那個微笑鑑銘並不熟悉，但是……那張用來微笑的嘴，裡面說出的話………………

這時，鑑銘才偶然發覺，這個冰冷且頹廢的聲音，他曾多次聽過……

一雙眼睛睜大，鑑銘隱隱約約察覺此人身份同時，更不敢怠慢，雙臂一翻，身體前傾，整個人……如臨大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