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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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燕夫人死後,弄玉就知道趙無傷不可能真正放過她,他一定會來找她報仇的,只是沒想到他會用這種方式。

她從來沒有預想過自己在某天也會被趙無傷強迫,她承受著趙無傷帶著怒氣的親吻,唇齒之間全都血腥之氣,就像他們兩個人現在的關係——

他們之間堆積著太多的血海深仇,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了。

弄玉心口一陣劇烈的疼痛,那種疼痛就像是一隻手在蹂躪捏搓著她的心臟,索性不再掙扎,閉上眼睛等待更多的侮辱。

感受到她的屈從,趙無傷的力道慢慢也變小了,那個起初激烈得像狂風驟雨、帶著怒氣的親吻慢慢變成了和風細雨般溫柔的纏綿。

從見到她開始,他就一直說著言不由衷的話,明明心疼她,在乎她,想要問她過得好不好,可他卻怎麼都說不出口,只能藉口把她當成人質,挾持她,用這種方式帶走她,把她強留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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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溫柔舔舐著弄玉嘴唇上的傷口,可唇齒間那股血腥氣越來越重,讓他產生了一絲不祥的預感。他慌忙放開弄玉,弄玉的臉在月色下慘白得有些嚇人,她皺著眉頭,一手緊緊握住胸口的衣服,似乎正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你怎麼了?”趙無傷看到弄玉痛苦,驀然緊張起來。

豆大的汗珠從弄玉的額頭流下來,順著她的下巴上一直流進了白膩的脖子裡,她強忍痛楚說道:“心……口……疼!”

一句話說完,一縷殷紅的血流順著她的嘴角流出來。

趙無傷慌了神,急忙抱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心裡把這些天他聽過見過有關她的種種場景回想了一遍:

她那略顯單薄的身體,蒼白的臉色;若有若無、時斷時續的咳嗽聲;索瑪說她生雲珩時身體傷了“底子”…….

她從高塔上摔下來,直接摔暈了過去,難道說那時候她就已經受了內傷了嗎?

隨行的侍從中有人精通醫理,趙無傷把他叫過來,讓他替弄玉診治。

那醫者半跪在弄玉面前,替弄玉診脈,皺著眉頭沉思了半晌,又換了另一只手,又診了半日,問弄玉道:“夫人夜裡能睡幾個更次?飲食如何?這心悸之症是從何時開始的?”

弄玉挺過那陣絞心般的痛楚,用帕子抹乾淨嘴角的血跡,又問趙無傷要水漱了漱口,這才緩緩回道:“有時能睡兩個更次,有時是一更,便是在夢中也不安寧,噩夢連連,心口上像是壓著幾百斤重的大石,躺著喘不上氣,只能半坐。以前隔幾日就會心痛一次,卻沒有像今天這樣吐過血。”

醫者又問了弄玉幾個問題,弄玉一一回答了,那醫者聽完,對趙無傷道:“主上,借一步說話。”

趙無傷聽他這麼說,心中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剛要站起身來,袍子卻被弄玉拉住了:“有什麼事你們儘管說,不要瞞著我。”

醫者徵詢地去看趙無傷,趙無傷沒有說話,算是預設了,便說道:“夫人孱弱多病,心悸多夢,已非一日,如今又從高塔上摔下來,肺腑受了些損害,勾起了舊病,禁不得長途跋涉。倘若帶著她回樓蘭,只怕……”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個字哽在喉中沒有再說出來。

趙無傷看著弄玉蒼白的臉頰,瘦得尖尖的下巴,遍體生冷,彷彿看見弄玉站在一個深不見底的懸崖上,往前一步就會摔得粉身碎骨,而他則站在懸崖對面的山上,兩人中間隔著萬丈深淵,想要救她卻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掉落。

他忽然害怕起來,手臂下意識地攏住弄玉的身子,彷彿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安心一些:“要怎麼調養?”

醫者搖搖頭:“夫人這是弱症,只怕養不好。”

弄玉這幾年一直斷斷續續地病著,對自己的身子也有幾分瞭解,但她沒想到自己竟然病入膏肓,治不好了,一想到自己死了撇下一雙兒女,心中一陣酸楚:“那我還能活多久?”

醫者依然搖頭:“小人也說不好。”

“能撐一個月嗎?”趙無傷眼中亦是一片死寂,他沒有想到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來找她,卻得到這樣的噩耗,剎那間那些曾經阻礙他們的血海深仇都變得縹緲虛無起來,就像是清晨林中的薄霧,在生死跟前,被風一吹就散了。

倘若她死了......

倘若她死了,那他人生中最後一點溫暖也會隨著她消失,他的世界會重新回到暗無天日的黑暗中去,所以不論如何,他都要救她,想辦法讓她活下去。

醫者回道:“三個月之內,應該不會出什麼差錯。”

“好。”趙無傷應道,轉頭叫來幾個心腹吩咐道,“你們去卡特族把索瑪巫女請到烏孫來,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後,我一定要見到她。”幾個心腹領命而去。

趙無傷扶起弄玉,半擁半抱,收起那些沉沉的脆弱和痛苦,目光又恢復成往日的深沉的溫和柔情:“咱們回去。”

弄玉卻倔強地站在原地沒有動:“趙無傷,你就送我到這裡吧。”

“他們殺不了我。”趙無傷知道弄玉拒絕他送她回烏孫,是擔心莫赫和阿七與他交手,但他卻沒有把莫赫和阿七的威脅放在心上,說話的口氣也是雲淡風輕。

“趙無傷,咱們早已經恩斷義絕——”弄玉想到自己活不了多久,可是現在還有那麼多人等著她安排後事,如果趙無傷跟在她身邊,那必然會遲緩她的行動,當務之急就是先把趙無傷打發了。

她拒絕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趙無傷打斷了,趙無傷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反問道:“咱們相識十四年,做了十一年的夫妻,連孩兒都生了兩個,一句恩斷義絕就能把過往一切都抹掉嗎?”

明月西沉,空裡流霜,銀輝滿地,整個世界都沉浸在一片乳白色的光輝靜謐之中,這樣的月色融化了原本的冰冷無情,一切恍惚得像是午夜夢迴做的一個夢。

弄玉忍不住笑了,那笑容卻冰冰涼涼:“你覺得抹不掉嗎?既然抹不掉,五年前你為什麼會說出恩斷義絕的話來?就因為我殺了你阿姊嗎?倘若我告訴你,你阿姊不是我殺的,她是為了保住你和她兒子,自戕的呢?

趙無傷,跟你在一起的那幾年,你阿姊千方百計要殺我,你千方百計瞞著真相,我就像個傻子一樣被你們姊弟玩弄於股掌,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的結髮妻子的嗎?更何況,五年前咱們就已經不是夫妻了。”

話說得急了,弄玉忍不住又是一陣咳嗽。

趙無傷站在那裡,看她咳得彎下腰去,伸出一隻手,想要替她順氣,可躊躇半晌,那手終於還是微微顫抖著收回來了。

他靜靜地聽她數落著這些年來的種種不是,看著她眼神中挑釁和嘲弄,目光幽深,讓人捉摸不透。

“這五年離開你,我過得很舒心。”弄玉咳嗽了幾聲,重新直起腰來,站在他面前,對上他的眼神,“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和女兒了,不管我是生是死,我都不想再跟你見面,餘下的日子就各自安好吧。”

趙無傷想了想,還是抓走了弄玉的手,將她抱在懷裡,將她孱弱顫抖的身體牢牢抱住:“你恨我也不要緊,可你需要我來幫你,你有沒有想過,一旦你撒手人寰,珩兒怎麼辦?星河怎麼辦?還有你手底下那些人,他們跟了你這麼久,你有沒有考慮過他們的下場?”

弄玉被他牢牢抱著,掙扎了幾次掙脫不開,索性不再掙扎,任他抱著,冷笑道:

“你以為我安置他們還要需要藉助你嗎?那你也太小瞧我了。不管是五年前幫莫赫奪位也好,還是這五年來隱居烏孫也罷,沒有你幫忙,我一樣過得好好的。”

弄玉說的都是實話,他們分開的這五年裡,弄玉沒有依靠趙無傷的力量,依然活得不錯,她有自己的勢力,早就不像以前那樣依附趙無傷生存。

趙無傷聽了弄玉的指責,心裡泛起苦澀,可又不甘心就這樣放開弄玉:“自從你跟了莫赫,看不上我也是應該的。”

弄玉沒想到他能無恥地說出這種話來,冷笑了一聲,根本不願意再回應他。

趙無傷被弄玉的表情刺傷,放開了弄玉,淡淡地說道:“你說我阿姊不是你殺的,可是你毀了我阿姊在匈奴苦心經營了二十多年的基業,把她逼到了絕境,這跟殺了她有何區別。

再者說,你知道莫赫對我阿姊有情,一旦莫赫即位,他不會對我阿姊趕盡殺絕,那時候憑我阿姊的本事,捲土重來也未可知,這一層難道你會沒有事先預料到?

如果你早就考慮到這一層,你真的會放過我阿姊嗎?所以你的雙手也沾滿鮮血,別覺得你是無辜的。”

弄玉被趙無傷氣惱了,怒極反笑,仰著頭看向他那張冷峻的臉,笑道:“這才是你最真心的話吧?你來找我,不就是為了給你阿姊報仇嗎?你也聽到了,我時日無多,不用你動手,我也會死,你阿姊的大仇不久便能可得報了。”

說完她不再理會趙無傷,順著原路要返回烏孫去。

這一次趙無傷沒有攔她,任她揚長而去。

弄玉原本身子就不好,沒走幾步就氣喘吁吁,身上一陣一陣出虛汗,頭昏昏沉沉,雙腿也不像自己的,跌跌撞撞,東倒西歪地走著。

對趙無傷這次出現,她也差不多明白了四五分,他終究放不下她。

她殺了趙無傷相依為命的阿姊,趙無傷恨她是情理之中的,可她和趙無傷做了六年多的夫妻,感情也在那裡,讓趙無傷割捨也是不能。

因此他左右搖擺,一邊恨她,一邊又忍不住想她。

想要離開趙無傷最好的辦法就是不斷提醒刺激他,提醒他是她殺了燕夫人。

弄玉現在只想離開趙無傷,不想再讓他出現,繼續糾纏她了。在離開趙無傷的這五年裡,她早就把對趙無傷的感情看淡了。她是什麼時候放下他,不再繼續愛他的呢?

弄玉記不清楚了。

她只記得,在他們成婚的這幾年裡,她深愛過他,曾經把他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可以為他去死,可是後來發生了太多的事,他一次次偏袒燕夫人,一次次瞞騙她,讓她一次次傷心,等到失望積累到一個頂點,所有深沉的愛便轟然倒塌了。

月亮不知道何時在西天隱去了身影,太陽出來了,今天天空中飄著大片的雲朵,霞光燦爛,把整天個天空都鋪滿了,紅豔豔、光燦燦的朝霞美得讓人心驚。

弄玉面對朝霞站著,原本複雜苦澀的心情被沖淡了不少。

擺脫了趙無傷的糾纏讓她輕鬆,可一想到自己來日不多,要撇下幼小的孩子們,她就痛不欲生。

她已經五年多沒有見過星河和少夫了,自從她生了雲珩之後,身體就一直不好,禁不住長途跋涉,原本想要回大漢去看看的,可一直都沒有去成,現在她就要死了,還沒有見孩子最後一面。

想到這裡,眼淚順著她的眼睛裡流出來,模糊了天邊的雲彩。

此時遠處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弄玉擦乾眼角的淚痕,扭頭往西看去,隱隱看到阿七帶著一群人朝她疾馳而來。

“弄玉,你沒事吧?”阿七騎馬奔到弄玉跟前跳下馬來,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

弄玉說:“沒事。”

“趙無傷呢?”阿七狐疑地打量著四周,發現除了弄玉,並沒有別人。

弄玉回道:“他走了。咱們回去吧。”

阿七的眼神黯了黯,隨後便對弄玉笑道:“你沒事就好,我讓人送你回去。”

說著一招手,立即就有人牽過一匹馬來,請弄玉上馬。

弄玉見阿七不跟她一起走,便問道:“我走了,那你呢?”

阿七親自牽了馬過來,笑道:“我去把莫赫找回來,我們都道你被趙無傷抓走了,他現在正四處尋找你呢?這裡是烏孫的地盤,一旦讓他們知道匈奴的單于在這裡,他們說不定會抓了莫赫交給漢朝使者領賞的,我得親自去把他找回來,確保他的安危。”

弄玉對他的話將信將疑,告誡道:“我跟趙無傷已經約好了,他從此以後不會再打擾我們,你不要再去招惹他。”

阿七渾然不在意,笑嘻嘻地說道:“我心裡明白著呢,放心。”

說著親自把弄玉扶上馬,讓人送她回去。

弄玉安全歸來,擔憂了她一夜的人全都松了口氣,解憂帶著馮嫽早早就來看她,見她臉色不好,有些擔憂,立即就想叫太醫來,替她診治,卻被弄玉制止了:“好好的,叫什麼太醫,我就是一夜沒睡,太勞累了,睡上一覺就好了。”

雲珩見母親回來了,哭著撲到弄玉懷裡,哭道:“母親,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弄玉想到自己來日不多,又看看雲珩對自己的依戀,不知道自己走後,留她一個人在這世上該怎麼活下去,想到這裡眼圈也紅了。

解憂見狀急忙上來岔開話題,笑著上來拉雲珩:“珩兒,你母親累了,你快別鬧她,讓母親好好歇一歇。”

雲珩原本就有些忌憚解憂,現在見她來拉自己,儘管有些捨不得弄玉,還是任憑解憂把自己拉開了,弄玉看雲珩委屈的模樣,心頭一軟,拉住了雲珩的手,說道:“不妨事,讓珩兒陪著我睡吧。”

“好!”雲珩一聽弄玉要她陪著,眼睛立即亮起來,重新撲到弄玉懷裡,對解憂說道:“姨母,你和馮家姨母快回去吧,母親要休息了。”

馮嫽好笑地看著雲珩趕人,撫摸著她毛茸茸的小腦袋,說道:“我和解憂姨母有事找你母親,你先回屋等著,我們說完話就走。”

雲珩咬咬紅潤的小嘴,不情願地走進了屋裡。

馮嫽問道:“怎麼好端端地趙無傷來找你呢?他是要帶你們母女回去嗎?”

弄玉否認道:“沒有的事。”

馮嫽看了解憂一眼,兩人心領神會,弄玉自然知道她們在想什麼,阻止道:

“如果你們以我為餌,誘捕趙無傷,那就太不厚道了。更何況,現在趙無傷已經回樓蘭了,你們別在這上頭浪費時間。”

解憂見弄玉不贊成,便笑著解釋道:“趙無傷現在管轄著西域,有不少小國都聽從他的命令,我們夾在中間很是為難,必須得找個機會,打掉他才是。眼下正是個好機會,難得他對你還有感情——”

她話還沒有說完,弄玉就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她:“我有些疲累了,你們先回去吧。”說著便轉身進屋,將門帶上了。

馮嫽見弄玉發火,低聲對解憂說道:“你瞧,我說的沒錯吧,她果然捨不得對趙無傷下死手。他們八成還有舊情勾連。”

解憂吃了閉門羹,倒是也不沮喪,帶著馮嫽一邊往外走,一邊吩咐道:

“那也不要緊。你多派些人來盯著這裡,一旦發現趙無傷的蹤跡,出手除掉他就是。”

弄玉回到房中,雲珩已經自己脫了鞋履外衣,乖乖爬上床去等弄玉。她這乖巧的模樣讓弄玉頓生憐惜。弄玉握著女兒的手,放在唇邊親吻,柔聲問道:“珩兒,母親過段時間要出遠門,你去跟著解憂姨母住好不好?”說著,眼淚便不受控制地流下來。

雲珩抬起又白又嫩的小手給弄玉擦眼淚,脆生生地回道:“不,我不要跟著解憂姨母。母親,我要跟你一起出遠門。”

弄玉拒絕道:“那不行,母親要去的地方很遠,路上還會有危險,不能帶你去。”

“不,我要跟著母親,我不要姨母。”雲珩再次果斷拒絕了弄玉的提議,倔強的聲音裡已經帶了哭腔,“母親,我要跟著你,你別丟下我。”

弄玉見到女兒對自己有如此深沉的孺慕之情,想到自己一旦去世,留雲珩一個人在世上,無人照顧,無人看護,就心疼得恨不得用她所擁有的一切換來守在兒女身邊,看他們長大的機會。

雲珩哭了一會兒,緊緊抓著弄玉的衣襟睡著了,臉上還掛著未幹的淚水,弄玉替她擦乾淨了,摟著她小小的身子,也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鵑兒中間進來過一次,見她們母女睡得正香,也不忍叫醒她們,任憑她們睡去。

弄玉這一覺足足睡了三四個時辰,一覺醒來,院子裡的太陽已經西斜了,倒是床邊坐的一個人讓她嚇了一跳,趙無傷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正坐在床邊看她們母女酣睡。

弄玉殘存的睡意立即被嚇走了,坐起身來,皺眉趕人:“你是怎麼進來的?快出去!”

“現在滿城都是抓捕我的人,你不怕我出去就被人抓住處死嗎?”趙無傷反問道。

弄玉穿好衣裳,繫好衣帶,冷冷地說道:“你是死是活跟我有什麼關係?”

趙無傷輕輕嘆了口氣,表情有些受傷:“既然你不在乎我的死活,那我走就是了。”說完果然站起身來,大步流星走了出去,不帶一絲留戀。

誰知道他剛出門,門外立即響起了乒乒乓乓的兵刃聲,中間還夾雜著吆喝聲:

“趙無傷,你今天別想逃了!”

“堵住他的後路,當心他逃走。”

弄玉一驚,明知道解憂上午來找她談話就是為了抓捕趙無傷,可是想到她在自己身邊安排下人手,把自己當成誘餌來抓捕趙無傷,弄玉心裡還是有些芥蒂。

外面的嘈雜聲一直響了很久才停下來。

第二天,趙無傷沒有再來,弄玉開始跟鵑兒商量,把雲珩送到郭羽身邊。

第三天趙無傷還是沒有來,弄玉坐在窗臺下的書案上給郭羽寫信。

第四天,趙無傷沒有再出現。

第五天,趙無傷也沒有出現。

第六天,第七天,第八天,第九天,他都沒有來。

到了第十天,他又出現了,看到他的模樣,弄玉忽然就明白他為什麼前幾天沒有再出現了。趙無傷臉色看上去有些憔悴,額頭上有一條細長的刀痕。

原來這幾天他被阿七和解憂的人聯合圍剿,受了傷,躲起來療傷去了。

弄玉有些惱怒:“你怎麼又來了!”

趙無傷不理弄玉的怒氣,看著熟睡的雲珩,眼中的溫柔就像是初夏的陽光,燦爛得有些耀眼,他的聲音低沉醇厚,帶著悠悠地感慨:“泥靡這小子怕是看上我們家女兒了。”

弄玉皺眉道:“別胡說,他們這才多大,能懂什麼?哪裡就能有什麼感情?”

趙無傷走到床邊,俯**去親了親雲珩紅撲撲的小臉,從她脖子上拿起一個吊墜,這吊墜非玉非石,竟然是一塊骨頭,給弄玉解釋道:

“這是狼的髀骨,是泥靡送給珩兒的。在草原上有個風俗,男子在第一次獨自殺死一頭狼後,會取下狼的髀骨,送給心愛的姑娘,沒想到泥靡小小年紀,竟然就能獵殺狼了,確實了不起。更沒想到他會把獲得的獵物送給咱們的女兒。”

“珩兒年紀這麼小,能懂什麼?”弄玉說著就從雲珩脖子裡拿下狼髀石,“等我明日去還給他。”

趙無傷卻按住了弄玉的手,不讓她去摘,溫聲說道:“這是他們小孩子間的事,我們最好還是別插手吧。正如你所說,他們都是小孩子,也許泥靡送珩兒這塊髀石並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心思。讓你把這事當成了正經事,豈不是傷了孩子的心嗎?”

弄玉聽趙無傷句句都在迴護泥靡,話也說得合情合理,不禁有些疑惑,乜斜著眼睛看著他,說道:“你倒是挺關心泥靡。”

“我是關心咱們女兒。這幾天我看她跟泥靡在一起玩耍,泥靡對她甚是照拂。而且我冷眼看著泥靡這孩子也是個要強的,只要加以調教,將來必然有出息。”

泥靡的身世讓趙無傷想到了當初的自己。

泥靡是軍須靡的長子,軍須靡臨終前見泥靡年紀太小了,無法擔負起烏孫國君的重擔,便讓自己的堂弟當了國君,泥靡因此失去了王位繼承的機會。

他的母親,那個匈奴的公主在軍須靡死後不久就返回了匈奴,另嫁他人,留下他一個人在烏孫,在堂叔手下討生活,他能長這麼大,實屬不易。

弄玉見趙無傷雖然在說泥靡,口氣中卻帶著一絲不易覺察的感傷,也明白他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世,物傷其類,便不再言語,冷著臉從趙無傷手裡把自己的手抽了回來。

誰知道趙無傷卻順勢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緊扣,讓她掙脫不得,看著弄玉氣惱的神色,聲音一再放軟:“弄玉,你別這樣。咱們時日無多,我不想再浪費時間了,我想待在你和雲珩身邊,一直到那一天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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