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一隻雪白的鴿子飛上天空，象徵著戰爭的結束。

託利站在了浮空城的街道上，一眼望去全是燃燒的廢墟、人類的屍體與破碎的機械。尚且完好的建築全都大門緊閉，透過玻璃可以看見一雙雙躲閃的、充滿畏懼甚至是敵意的眼睛。財團的大部隊已經繳械投降，而少數頭鐵的死忠派仍在頑抗，零星的槍響還未消停。

高樓之上，狙擊手的瞄準鏡的反光若隱若現，然而他們註定無法成功，宣判他們死刑的是呼嘯的火箭彈。摩西入侵了整顆星球的網路與全部設施，現在，每一個攝像頭都可以變成託利的眼睛，隱藏在暗處的老鼠掀不起任何的風浪。

“一大粒”星的浮空城在某些方面和“拉法”很相似，一切建築，無論是別墅公館還是高塔大廈，通通籠罩在半球狀的力場之中，外部的富含氫、甲烷等可燃物質的大氣則被隔絕。

維持浮空城運作的是高效且規模巨大的水與空氣的過濾循環系統，在數百年間正常運作、從未出過故障，和底部的反重力矩陣一樣久經考驗、質量過硬。

在浮空城的邊緣可以看見羽翼般的巨型風帆，透過調整角度和位置能夠藉助行星表面的大氣進行運動。每一座浮空城都是工業技術的結晶和用鋼鐵鍛打的詩篇，假如忽視那裡生產的都是帶來毀滅的兵器的話。

託利稍稍嘆了一口氣。這場作戰，雖然奪取了“一大粒”星的控制權並且完全解決了“天網”的隱患，卻不是一次完美的勝利。

浮空城內記憶備份站點被摧毀，導致了至少千百萬的死難者無法被復活。這對於重建這裡的秩序來說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在他的計劃中，這顆星球將作為日後的兵工廠源源不斷地為未來的戰爭提供支援和補給，而要達成這一目的，充足的人口必不可少。

雖然自動化機器可以替代絕大部分的人工，但在一些充滿變數的環節上還需要人工經驗的介入；同時，人力成本比機械維護成本和能源支出更加廉價，只要透過擴大數量就能產生同等的生產力，還沒有因bug全線宕機的風險。

不過也有好消息。還有可觀數量的技工透過藏在床底下躲過了“天網”帶來的浩劫。

他們每個人都有至少一百年的工齡，在財團的八小時工作制下兢兢業業，利用每天的十六小時工作時間積累了寶貴的經驗，把每一條生產線或辦公室都當成了自己的家，堅信為財團工作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同時，還未因年齡過高而被無退休金開除就是對他們能力和勤奮的最好證明。

託利依照“拉法”星上的標準給他們開了全新的待遇，很快就把他們招攬。而在各處倉庫之中，還未來得及被財團運送出去的、堆積的產品可以立即轉變成豐厚的利潤。

粒子對撞機大部分尚且完好，只要等一切都安頓下來，就可以大批量生產反物質。有了充足的反物質作為炸彈和燃料，“拉法”艦隊的火力和機動性可以再次提升一個臺階，像殲星炮這樣的大殺器也可以考慮一二。

“所以，為了穩定這裡的局勢，我需要在這裡待一陣子？”崔佛坐在一張板凳上，用毛巾擦拭著從總督的酒窖裡搜刮來的陳年老酒，一不小心把瓶頸整個擰了下來。

酒香很快瀰漫開來，他們坐在一個小花園裡，矮桌邊的高牆上爬滿了碧綠的葡萄藤。

第一縷黃昏給透明的酒杯染上一層結晶般的金黃，託利凝視著地上的一群螞蟻，片刻後回答：“沒錯，我不能把‘一大粒’星也弄到‘泰坦’和‘維多利亞’旁邊。雖然我很想那麼做，但經過計算，已經沒有穩定的軌道可以再塞下一顆行星了。為了防止撞星，只能把它留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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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佛正拿毛巾擦自己的手，侍者在給他們倆倒酒。

“我以前從沒想過能帶著星球去打仗，對這種物理問題我可沒天賦。你是權威，我聽你的。”崔佛說，“沒錯，需要一個人留在這裡穩定局勢。不過為什麼是我？”

“守江山可比打江山難，”託利端起酒杯微微一笑，“得槍桿子夠硬。而你肯定比我能打，所以非你莫屬。”

崔佛擺擺手：“少恭維我，我知道一句話：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又有什麼小算盤？”

託利：“我看上去像是一肚子壞水的人嗎？”

崔佛大笑：“精神病人都說自己不是精神病。”

託利無奈地揉揉額頭：“好吧，我的確有一些事情需要回去處理。”

崔佛問：“不方便和我們說？”

託利回答：“最好不要。”

崔佛往酒杯裡丟了幾塊冰塊，“叮噹叮噹”地晃：“我沒猜錯的話，是關於教會的麻煩？”

託利動作一頓，“真有你的。”

“哪裡哪裡，”崔佛朝他舉杯，“我可是在帝國艦隊練過的，秘密很難躲過我的直覺。”

託利和他碰杯，然後眨眨眼：“是關於‘泰坦’星上泰迪教會的麻煩，想知道我會怎麼處理嗎？”

崔佛揚揚眉毛：“那個玩意兒嗎？要是我的話，直接帶上弟兄殺進去，用物理手段解決問題，方便快捷。”

託利：“呃，真有你的，倒是很符合你的風格。不過泰迪教會在‘泰坦’星上的勢力太大了，如果粗暴處理就等於埋下一個定時炸彈。”

“炸彈在爆炸前都不算是問題。”崔佛滿不在乎地吹了個口哨。

託利剛把玻璃杯湊到嘴邊，差點被他的話嗆到。他打趣地說：

“我突然開始好奇，讓你管理‘一大粒’星是否靠譜了。我們要不要把勞斯基請過來？這裡的伙食沒有那麼油膩，也許可以正好幫他減個肥？”

“得了吧，”崔佛抬頭望天，突然狂暴起來的大氣將金黃色的陽光拆散，“他可是我們‘快樂肥宅俱樂部’的形象大使，體重和我們的受歡迎程度成正比，並且穩定增長。”

“好吧，”託利摸了摸下巴，沉默。夕陽更斜了，他喝幹了杯中液體，“我得走了。回見。”

“回見！老弟！”崔佛喊道，“我就在這裡好好享受夕陽、美酒還有姑娘！”

託利沒有回頭，只是伸手豎起一根中指，“保重！”

“保重。”崔佛回應。

等託利走遠了，等一艘飛船飛昇而起留下閃亮的尾跡，崔佛深吸一口氣，點了點手錶，“不要辜負我們，兄弟。”

手錶的電子螢幕上是幾張照片，血紅色的身影，背景分別是‘維多利亞’和現在的‘一大粒’星。他按下了刪除。

另一邊，飛船上，託利緊皺的眉頭舒展開。

“我也向你保證，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