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麗爾總記得自己曾經的那個【臨死前的遺憾】。
那時候, 瀕死的她躺在一片好像沙漠一樣的荒蕪地帶, 感嘆著蓬透斯領域另一側的星球看著和她們德莫森的也差不多，遺憾著從荼蘼星出發前怎麼就沒想起來向古函遠端求個婚，說不定他就同意了呢。
所以在嵐杉的返程艦隊在藍盾星做短暫停留的時候, 她抽空聯絡了古函。
雖然還在返程途中, 但嵐杉已經接連釋出了一系列命令，做出了數個即將撼動德莫森政局的重要安排。
古函, 奧斯汀中將，以及巴克斯事務長這些留守在第一軍團基地和首都星的人都既興奮又緊張，忙得腳不沾地。
古函在兩小時前才和嵐杉進行了今天的最後一次通話，剛準備去休息, 忽然又接到梅麗爾的呼叫，以為是嵐杉又有什麼緊急事務找他。
卻見光屏中的梅麗爾手裡舉著個挺精緻的銀色小盒子, 笑得一臉不正經, 絲毫不像是有正經事的樣子。
古函鬆口氣，抱怨道，“梅麗爾, 你也不看看時間，這麼晚忽然聯絡我，害我緊張一下, 還以為有什麼突發情況了！”
梅麗爾嘿嘿一笑，“放心，沒有突發情況，是我自己有點事情, 一直想要和你說，可惜回來的這一路上都太忙了，直到現在才有空。”
古函有點疑惑，並且因為接連幾天的緊密工作後身體疲憊，在知道了沒有突發情況後就極想立刻回去睡覺，強忍著打哈欠的欲/望，問道，“你有什麼事要和我說？”
一邊問一邊低頭在終端上給自己設定了一個叫醒功能，以免明天起不來。
再抬起頭，就見梅麗爾已經開啟了手裡那個精緻的銀色小盒子，盒子裡面赫然是一枚工藝精巧，花紋細膩的戒指。
梅麗爾把盒子微微側了個角度，好讓古函能更清楚地看到戒指的全貌，嘿嘿笑，“怎麼樣，不錯吧？”
古函困得懵懵懂懂的頭腦一時沒轉過彎來，被梅麗爾一問就順勢點了頭，“不錯，款式挺好，難得你還能喜歡這種細巧的東西，是在哪家店訂的？回頭我也去買兩件，最近和麗莉約會的時候總是兩手空空的，感覺不大好。”
梅麗爾一愣，不過還是繼續了沒說完的話，“我打算用它向你求婚，怎麼樣，要不要考慮一下和我結婚？”
古函跟被雷劈了一樣，一個激靈，臉上的睏意全消，慢慢睜大眼睛。
“梅麗爾——你——你在向我求婚？”
梅麗爾向他揚揚下巴，還是一臉帶著點憊懶的笑容，只不過目光有些迫人，“對，你的回答呢？”
古函還保持著被驚到了的呆愣表情，囁嚅道，“我——這，這太突然了，我實在沒想到！你以前總把這些事放在嘴邊說，我還以為你是鬧著玩呢，我——我最近正在和麗莉約會，我——”
“沒什麼，”梅麗爾忽然打斷他，大大咧咧地一笑，“我就是想起來要問問你是不是願意和我結婚，你給我個答覆就行了。”
古函微微睜大眼，“我——”
他因為措手不及，所以反應比平時要慢半拍，那邊梅麗爾已經麻利地道了晚安，然後很痛快地結束了通話，只留下古函一個人對著空氣發愣。
…………
那一邊，梅麗爾果斷切斷通話，通訊光屏在眼前一閃而逝，一起從眼前消失的還有古函那張驚詫中略帶無措的臉。
她坐著沒動，好一會兒之後才輕輕出聲，自言自語說道，“不願意就算了，反正他的長相馬馬虎虎，也沒多大魅力，看著總是不夠帶勁兒的樣子，不是很適合我。”
起身去看看嵐杉在幹什麼，卻發現她也正一個人靜靜地坐著，眉宇間有一絲少見的落寞。
梅麗爾連忙上前，“你怎麼了？是麥格夫人出了什麼事情？”
嵐杉剛才陪母親麥格夫人去了她的房間，怎麼一出來就這個樣子？
嵐杉輕輕嘆息，“她沒事，只不過她剛才告訴我，嵐輝已經確認在大戰中陣亡了。”
梅麗爾知道嵐輝是嵐杉同母異父的弟弟，當初在家屬大撤離的時候，麥格夫人就因為兒子嵐輝在前線的失聯而神經質地指責過嵐杉。
小心問道，“你母親又怪你了？”
嵐杉搖搖頭，“沒有，她已經自己想開了，除了嵐輝她還有兩個女兒，還有我父親，我的小妹妹還很小，離不開她，所以她無論如何都要振作起來，她說她和我父親有再要一個孩子的打算。”
梅麗爾放心，暗道這聽著挺正常，沒什麼問題，估計嵐杉就是在為自己的弟弟惋惜。
果然就聽嵐杉繼續說道，“嵐輝的性格不適合當軍人，我當時對他的關注不夠，如果能夠在他上軍校之前提前阻止的話，他就不會死了。”
梅麗爾嘆氣，很多時候，理想和現實完全就是毫無關聯的兩回事，一個人最想從事的職業經常會和他最適合的職業相差著十萬標準星程的遙遠距離。
忽然想起一件事，輕聲問道，“亞瑟總督的事情你準備告訴麥格夫人嗎？”
嵐杉搖頭，聲音很輕，但語氣果決，“不，那會徹底打亂她的生活，她到現在都還對那個人念念不忘，知道了只能徒增煩惱。”
梅麗爾覺得嵐杉能對家人關心到這個地步實在已經很到位了，同時又認為自己雖然一直不太喜歡麥格夫人，但也得承認她的遭遇挺倒黴的。
她現在和嵐杉的關係已經有些超然，因此在私下裡說話比較隨意，心裡想到什麼就直接說了出來，皺眉道，“我承認亞瑟總督有魅力，也同意人生應該及時行樂，喜歡的時候在一起不喜歡的時候就分開，但起碼應該好合好散，讓別人一直為他牽腸掛肚就很不應該了。”
嵐杉，“他應該不是故意的。”
梅麗爾沒想到她會替亞瑟總督說話，“啊！為什麼？”
嵐杉大概是因為弟弟的事情心情不好，需要放鬆一下，因此難道想要閒聊兩句，“因為某種意義上來說，我也是這樣的人，如果我和什麼人在一起，在不有意控制的情況下，我下意識的行為一定是要讓他永遠離不開我。據我觀察，亞瑟總督在男女關系方面投入的精力有限，並不很看重，應該只把它當做一個消遣，沒有費心思去仔細考慮要怎麼做，所以他的行為很多並非出自主觀意願而是下意識的。”
梅麗爾簡直好奇死了，“為什麼你們下意識的心態是要讓對方永遠離不開你？”
嵐杉解釋，“一來是由於發生兩性/關係後，人類自然而然會產生獨佔欲；二來是杜絕後續麻煩，如果對方沒有死心塌地地愛上你，就會有你還沒盡興，對方卻已經變心的風險，被人主動甩了總不是一件好事；三來就是潛意識裡的安全要求了，畢竟這種關係太親密，如果對方能死心塌地地愛你，那就不容易出問題。”
梅麗爾驚歎，“這種心態都能分析出來！看來你們的思路真的很像。只不過——只不過——細節很像，大的方面又完全不一樣。”
她完全可以確定嵐杉不會幹出讓一個人愛她到死心塌地後轉身就把那個人拋在腦後的事情，也絕不可能發動一場針對自己故鄉的毀滅性戰爭。
嵐杉知道她在說什麼，只懶洋洋地笑笑，“因為我比他更懂得自我控制的藝術！”
梅麗爾，“還有什麼是你不能控制的嗎？”
嵐杉臉上因為閒聊而露出的那點笑意被一絲悵惘取代，“還有很多，比如嵐輝。”
…………
梅麗爾正在想難得嵐杉會有情緒低落的時候，該怎麼安慰她一下，就看到有個矮小的身影迅速走過來，正是艾利亞博士。
艾利亞博士肉乎乎的小手裡捧了一杯還冒著熱氣的飲料，快步走到嵐杉跟前，把手裡的飲料遞給她，“快喝，這是我特製的提神營養劑。”
嵐杉接過去。
梅麗爾好奇問，“特製的？和普通的提神營養劑有什麼不一樣？”
艾利亞博士板著小臉認真答道，“比那種的營養價值高五點八倍，提神功能更加精準。具體說，喝掉這一杯之後，良好的精神狀態一直能保持到後天下午的四點五十分，並且沒有副作用，過後適度補充睡眠就可以了。”
【後天下午的四點五十分？】
梅麗爾眨眼，先是傻了一下，隨即想起嵐杉接下來的日程安排都是滿的，一直要到後天下午的四點五十之後才會有三小時以上的連續休息時間。
嵐杉一路上都很忙，幾乎所有的時間都被用來整頓軍務。
這是當務之急。
一年多不在，即便手下的幾個主要將領都沒有起異心，也難保軍隊裡的其它人不會有其它想法。
現在快要到首都星了，她更要分出一部分精力來和政府各部門的主要官員溝通。
因為是在路上，所有工作都是遙控進行，非常費時費力。
這個時候她確實是需要艾利亞博士提供的這個改良版提神營養劑。
又聽艾利亞博士繼續說道，“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它的口感很好，是美景星果茶味的。”
梅麗爾不由自主地深深吸口氣，果然聞到了空氣裡飄散的那一絲清甜果茶的氣息。
美景星果茶除了美味還有一個重要的功能，那就是能讓人放鬆精神，心情愉悅。
梅麗爾嗅著空氣慢慢瀰漫開的那股溫熱清香氣息，“那它也有調節情緒的作用嗎？”
艾利亞博士，“當然。”
梅麗爾簡直震驚，因為她深深懷疑，艾利亞博士用了不到三天時間就改良了已經被使用幾十年，號稱史上最經典三大藥劑之一的提神營養劑。
緊接著又用了不到十分鐘時間，調和了美景星果茶和這種提神營養劑的功效。
要知道這可不是直接把美景星果茶倒進提神營養劑，或者是把提神營養劑倒進美景星果茶那麼簡單的事——直接混合會嚴重影響提神營養劑的效果。
而嵐杉情緒低落最多是十分鐘前發生的事兒，所以艾利亞博士會想到要給提神營養劑裡加點舒緩情緒的成分肯定也是在十分鐘之前。
嵐杉低頭對艾利亞博士一笑，“謝謝，你真體貼。”
對上她的笑容，艾利亞博士白嫩的小臉忽然有點泛紅，硬是保持住了嚴肅的表情，“沒什麼，這是我應該做的。”
目光遊移了一下，彷彿漫不經心地似的又加上一句，“你笑起來很好看，應該多笑一笑。”
嵐杉對他十分耐心，“好，不過只能對你，對外的時候就算了，那不符合我的風格。”
說完就真的又對艾利亞博士笑了一下，然後起身離去，走的時候還不忘端上那杯冒著熱氣的提神營養劑，看她離開的方向應該是去會議室。
艾利亞博士這下不但臉紅，還有了點小僵硬，好在他不是真正的小孩，很快就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恢復了正常，邁開小短腿急忙追了上去。
“等等。”
…………
全程圍觀的梅麗爾看得歎為觀止！
她一直在替嵐杉操心，要怎麼和艾利亞博士相處。
這位博士明顯在穿越蓬透斯領域時受到了嚴重影響，不但擁有了小孩子的外表甚至還恢復了部分小孩子的性格。
現在看來，她是多慮了。
那邊嵐杉放慢腳步，微微側身等艾利亞博士，“還有事？”
艾利亞博士追上去，陪著她一起往會議室走，一邊走一邊仰著頭說道，“我給小彭斯升級了，它現在在自檢，馬上就可以開機使用，你讓它做你的生活助理，很好用的。”
嵐杉低頭問他，“我記得小彭斯在歐諾聯邦屬於很普通的家用機器人型別，被你升級之後屬於什麼水平？”
艾利亞博士稚嫩的聲音裡帶上了滿滿的自信，“當然是最高級別的。”
梅麗爾被小彭斯照顧【教導】過挺長一段時間，很瞭解這個只屬於普通家用機器人型別的傢伙蘊含了多少先進的技術和知識。
這時聽見艾利亞博士竟然把它升級到了最高級別，不由倒吸一口涼氣，深知艾利亞博士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但它真正能起到的作用絕非僅僅嵐杉的生活助理這麼簡單！
如果把它交給嵐杉，必然會影響到德莫森接下來數年間的科技發展程序。
果然就聽見嵐杉口吻鄭重了許多，“謝謝，它對我來說確實很有用，但你不是受到歐諾大系統的制約，絕對不能插手內外聯邦之間或者歐諾聯邦和外部的任何軍政事務嗎？提供這樣先進的一個機器人給我會不會給你帶來不良影響？”
艾利亞博士擺擺小手，“不要緊，這個和軍政事務沒關係，屬於民用科技範疇。”
——所以說，這應該是個擦邊球。
…………
嵐杉後面又說了什麼梅麗爾沒聽清，她就是看著遠處那一高一矮兩個背影竟還挺和諧。
忽然升起了點羨慕的情緒。
嵐杉真是太有眼光了！
事實證明，姜還是老的辣，艾利亞博士即便變成了一個小可愛，那也是一個有能力有本事的小可愛。
當他願意用這些本事來討好人的時候，簡直魅力無窮。
當然了，配上他那副小身板，這只能是一種別樣魅力，但梅麗爾相信嵐杉對此並不介意，她這個人一貫追求極致享受，愛情方面也一樣。
雖然艾利亞博士還需要至少十幾年的時間才能再次長大，但他這種頂級人才用十幾年時間經營出來的愛情恐怕也是頂級的了。
想到剛才和古函那通讓人心情晦澀的通話，梅麗爾幾乎要腦子一抽，也動心向嵐杉學習學習。
好在她對自己的認識還算清醒，腦子只抽了一下就恢復了正常，曉得追求這種費時費力，最重要還要靠運氣的愛情不適合自己。
她這種感情奔放的人更適合及時行樂！
古函不願意和她結婚她正好再多玩幾年，話說她最近看周奕少將身邊那個副手博瑞就不錯，有著明淨的橄欖色肌膚和一雙熱情的眼睛，身材也很好，腰細腿長，雙臂結實……
正在對周奕少將的副手想入非非，艾利亞博士口中那個已經被升了級，成為最先進機器人的小彭斯嗡嗡地滑行過來，給梅麗爾送來了一杯讓她很眼熟的熱飲。
梅麗爾對它的升級表示祝賀，“恭喜你升級成功，感覺怎麼樣？”
小彭斯禮貌答道，“謝謝，感覺好極了。”
梅麗爾看看它端給自己的飲料試探問道，“這也是艾利亞博士新改良的提神營養劑？”
小彭斯雖然升了級，但對梅麗爾的態度一如既往，連聲音都沒變，是一種很耐心的模式，“對，這是博士才研製出來的新產品。博士剛才從嵐杉上將的辦公室裡給我發了通知，讓我給你送一杯來。”
梅麗爾頓時有點受寵若驚，沒想到艾利亞博士新研製出來的東西，第一個享用的是嵐杉，第二個就輪到了自己！
卻聽小彭斯又十分【耿直】地解釋道，“博士說你是傻的嗎，大晚上的，送上門去給別人拒絕，被拒絕以後還要裝大方，連罵那家夥一頓出出氣這種很必要的步驟都沒做，估計已經把自己憋得快要吐血了，所以讓我趕快給你送一杯能調節情緒的營養劑過來，免得你情緒不好還待在嵐杉上將身邊，會影響到她。”
梅麗爾很鬱悶，“博士怎麼知道我被人拒絕了？他難道監聽了我們所有人的通話？”
這時候，小彭斯就表現出了它升級後的一大特點——更加的人性化。
語氣從不以為然到不大誠心地安慰，轉換得順溜極了，先是不以為然地擺了擺它的金屬手，“怎麼可能，監聽你們所有人的通話？這得浪費博士多少時間！”
然後又安慰道，“放心，他最多也就是偶爾關注一下你們幾個和嵐杉上將有密切接觸的人。”
梅麗爾木著臉，“作為會被艾利亞博士特殊關注的幾個人之一，我需要對此表示榮幸嗎。”
小彭斯很大度，“這一點你可以隨意。”隨即又說道，“能被博士抽出寶貴時間特別關注是難得的殊榮，所以你最好還是表示一下。”
梅麗爾，“——”想打機器人，不知道會不會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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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
德莫森首都星，國家公墓。
這裡有著前星際時代的古樸墓園風格，肅穆而典雅，雖然位於寸土寸金的首都星，但一點不見逼仄，反而佔地廣闊，恢弘大氣。
能在這裡長眠的都是帝國曾經的驕傲，也是當之無愧的帝國英雄。
墓園正中最顯眼的位置矗立著史達將軍，顧威廉爵士，馬爾公爵，塞拉博士……的墓碑，這些人都德莫森帝國的締造者。
後面一排排是各個時代的英雄人物。
很多名人的墓碑前都擺放著一束束潔白的鮮花，可見經常有人來祭奠，就連幾百年前故世的史達將軍的墓碑前都有不少，可見時至今日，也依然有很多人還記得他。
嵐杉帶著人走到一個較偏僻的位置，這裡的墓碑都很新，前面只擺放著稀稀落落的幾捧半幹花束，可見已經是一些公眾不太熟悉的人物，只有他們的親人朋友偶爾來看望他們。
羅安，詹森，盧克，杜維秘書……，那些當時在嵐杉主星艦上的所有中階以上將領都長眠在這裡。
眾人一片肅穆。
梅麗爾默默站著，她不知道站在自己側前方的嵐杉現在是什麼心情，她只知道自己再一次有了心痛到窒息的感覺。
這裡有她的同學，她的戰友，她的部下，他們在最危急的時刻揮灑熱血，並肩作戰，卻在戰爭即將結束的最後一刻遭遇到來自後方的致命一擊。
星艦解體後，除了她和嵐杉，其餘人都沒能逃脫死神的魔爪，即便那幾個反應最快及時登上機甲逃生的人，也沒能堅持到搜救艦隊找到他們的那一刻。
眾人默默站了許久，最後嵐杉輕不可聞地嘆息一聲，率先轉身離開，“走吧。”
梅麗爾深吸口氣，跟在她身後轉身。
為了表示對逝者的尊重，嵐杉的衛隊都被留在了外面，只帶了幾個人跟進來。
墓園雖然是個理論上安全的地方，但身為衛隊隊長，梅麗爾還是要時刻保持警惕才行。
忽然看到不遠處的一座墓碑前站著個很熟悉的高挑身影，連忙低聲提醒，“宋上將在那邊。”
宋上將穿著一身深色的正裝，默默矗立在那座墓碑前，看樣子已經站了一會兒。
嵐杉也看見了，徑直走過去，看到宋上將面前的墓碑上赫然是柏妮絲小姐的肖像和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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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看柏妮絲小姐。”
宋上將的言談舉止還是那樣有風度，“是，我答應過，有空就會來看她。”
再轉頭面對墓碑時，臉上流露出傷感的神情，“巨鯊星系提出把柏妮絲小姐接回去安葬，這也是她本人生前的意願，尼古拉少將正在操辦這件事，等她被接回巨鯊星系，再想去看望她就沒這麼方便了，所以最近我會儘量多來幾次。”
嵐杉點點頭。
兩人在柏妮絲小姐墓前又站了站之後就很有默契一起往外走。
走了一會兒，宋上將率先開口談起了工作，“你要求的第四次軍部全體會議已經在籌備中，具體安排納文明天會發給你的秘書；另外，維斯聯邦，巨鯊星系，黃暻聯盟正式併入德莫森偏遠星域行政範圍的決議在艾佛利公爵那裡卡住了，他認為決議裡幾處實施細節有問題，估計還要再磨一段時間。”
嵐杉，“我來和艾佛利公爵談。”
艾佛利公爵認為有問題的應該不是實施細節，而是皇室權利的進一步弱化。
這是目前發展的一個必然趨勢，除了敦促他儘快認清現實外沒有其它的好辦法。
宋上將想一想，“也好，我本來要安排老托馬斯先生去斡旋的，不過你願意直接和他談那效率肯定會更高。”
嵐杉側頭深深看他一眼，“謝謝你的配合。”
她忽然回來，最受影響的人應該就是宋上將——在此之前，宋上將一直都在暫代她的德莫森軍隊最高統帥職務。
宋上將笑笑，“不客氣，你今天所擁有的地位和權利都是你應得的，我承認自己有企圖心，也不怕競爭，但這一切都要等到五年之後。”
當初設立的帝國軍隊最高統帥職位並非終身制，而是五年選舉一次。
宋上將的意思很明白，他也對帝國軍隊最高統帥職位勢在必得，會和嵐杉競爭這個位置，但那要在五年後光明正大的進行。
兩人都是聰明人，點到即止，隨即換了話題。
嵐杉，“既然尼古拉少將要護送柏妮絲小姐的遺骨回巨鯊星系，那就讓他在巨鯊星系多留一段時間。”
宋上將沉吟，“可以是可以，但尼古拉少將在維斯人中很有威望，估計最後還是要放他回去的。”
嵐杉，“儘量多拖一段時間，另外在維斯星系聯邦再提拔幾個新人，等尼古拉少將回去以後要保證他不能再在軍隊裡掌握實權。”
宋上將看看她，“你這麼不喜歡尼古拉少將？”
戰爭期間，一切從權，尼古拉少將當初的行為很難被界定是對還是錯。
對於維斯星系聯邦那幾千萬倖存者來說，尼古拉少將就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而對於柏寧博士，以及因為尼古拉少將的行為被貽誤戰機的周邊星域，還有因為失去了柏寧博士這個尖端科技人才而被延誤了不知多久才被製造出來的反精神攻擊武器，由此而間接損失的軍隊來說，尼古拉少將就是劊子手。
嵐杉，“談不上喜歡或是不喜歡，只是一個連未婚妻都能犧牲的人，心裡裝的不一定是大愛，而很有可能是自以為大愛的獨斷和狠心，維斯星系聯邦的星域位置太重要了，不能放在他的手裡。”
…………
嵐杉沒有在首都星停留多久，半個月後又再啟程前往第一軍團最大的駐軍基地尤拉星。
最近有些焦頭爛額的古函終於在嵐杉和奧斯汀中將談話的時候，在她的辦公室外面找到了單獨和梅麗爾說話的機會。
可惜梅麗爾不大愛搭理他。
古函沒有梅麗爾那樣大大咧咧，還有些抹不開面子，“梅麗爾，你最近很忙啊。”他最近幾次想和梅麗爾談談，都被對方以正在忙為理由，五秒鐘之內打發了。
梅麗爾，“是啊，你看看嵐杉上將的日程有多緊張就知道了，我和她一直是同步的。”
古函，“——”好吧，論厚著臉皮胡扯的本事，十個他也比不上梅麗爾，深吸一口氣，決定直接進入正題，告訴她自己已經和那位彼此都是臨時起意，沒什麼真感情的女友分手了。
“梅麗爾，我想向你道歉，上次你提起那件事實在太突然了，我沒有思想準備，所以——”
梅麗爾立刻揮手打斷他，“那麼點小事，快別放在心上，我都快忘記了。”
古函一愣，“快忘了？”
梅麗爾大言不慚，“是呀，我就是心血來潮，忽然想起來問你一聲，其實你也知道，我很容易就會看上什麼人的，這幾天我才又看上了一個。”
古函臉色頓時有些發黑，“又看上一個！？”
梅麗爾，“是啊，我最近看上了周奕少將——”
周奕少將很湊巧的正帶人走過來，他這人十分的耳聰目明，遠遠聽到這話立刻原地一個轉身，“我忽然想起來還有點事要辦。”
梅麗爾繼續，“——身邊的副手博瑞。”
周奕少將再原地轉身，“我記錯了，那件事已經處理好了。”
然後面不改色地帶著人走過來，對梅麗爾說道，“嵐杉上將剛才給我發了通知，說她和奧斯汀中將在會議室等我。”
梅麗爾檢視了一下嵐杉秘書那邊的更新的工作安排就讓開路，請他進會議室。
大大咧咧地還對跟在周奕少將身後，神色十分僵硬的博瑞挑挑眉毛。
又饒有興味地欣賞了一下博瑞幾乎要同手同腳的走路姿勢，然後才又轉向古函，“對了，你剛才還要和我說什麼？”
古函，“——我忘了。”
被氣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