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對朱玥的愛,楊天義對朱琪也有著一種愛屋及烏的感情。加之兩人長得又是極為相似,以至於直到現在他還無法僅從相貌上加以區分,這也使得他對朱琪自然而然地又有了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像現在這樣的親密接觸,兩人之間早已不止一次。有時候,甚至連他也弄不清,到底是自己被朱琪當作了朱玥的替身,還是自己把朱琪當成了朱玥的影子。
好在,還有一個“親人”的關係,可以為楊天義接受朱琪的親暱提供一個合理的藉口。
“好了,琪琪,”楊天義輕輕地將朱琪推開少許,便看著她的眼睛說道:“我來是想告訴你,明天一早,你要設法出宮……”
“你不帶我走?”朱琪立刻打斷了楊天義的話。
“我等天黑就離開,明天我會在外面接你。”
“不行!要走就一起走!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你想都別想!”朱琪瞪大了眼睛,虎視眈眈地說道。
楊天義頓時便有些頭疼。
他突然間發現,好像每次面臨危險的時候,自己都會迫不得已地做出這樣的決定:讓女人從身邊走開,獨自一人去冒險!
玉泉、肖蓮、何雪、朱玥,還有紫星,無不如此。可以說,這種反應都已成為了一種習慣。
可是,自己卻從沒認真思考過,這樣的做法,到底是對還是錯?
從自己的角度出發,把生的希望留給對方,這當然是理所應當。可是,如果從對方的角度來考慮的話,只怕答案就未必是這樣了。
一時之間,楊天義也覺得有些迷茫,卻又無心去探究如此深奧的問題。更何況,以目前的情形來看,與朱琪分頭行動似乎也是唯一可行的辦法了。
楊天義猶豫片刻,便堅持地說道:“琪琪,宮裡守衛這麼森嚴,我根本沒法帶你一起走。再說了,只分開一晚而已,我又不是丟下你不管。”
“你就是丟下我不管!”
朱琪明顯要比之前的那些女人難對付得多,她當即便反駁道:“你可曾想過,萬一他們今晚就讓我嫁人呢?萬一他們派人來監視我呢?萬一我出不去,反而被他們關起來呢?皇宮這麼大,你找都找不著!”
楊天義愣住了。
他不得不承認,朱琪的話不無道理,這些可能也的確存在。
朱琪見楊天義無言以對,便又一把將他緊緊摟住:“我不管,你要不帶我走,你就也別想走!”
正在這時,宮殿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吼叫:“給我搜啊,千萬別讓犯人逃走!”緊接著,便有一群嘈雜的腳步聲衝進了朱琪的宮殿。
楊天義大驚失色:他聽到了外面有禁軍在活動,卻沒料到他們竟是衝著自己而來。
然而,隨著腳步聲迅速靠近,楊天義馬上意識到:一場惡戰已是在所難免!
於是,他便猛地站起身來,當機立斷地說道:“朱琪,你要裝作完全不認識我!有機會的話,把這個交給你姐姐!”
說著,他便將那柄隨身不離的匕首塞到了朱琪的手中,也不等她有任何的反應,便翻身從窗戶上一躍而出,來到了殿外的院子中。
他眼睛四下裡一掃——院子四周、房頂牆頭,全部都是手持刀槍的禁軍——他心裡明白,這裡是高牆林立的皇宮,對方也早有準備,此時又是白天,一旦打鬥起來,那結果也可想而知!
管不了那麼多了,先殺個痛快再說!
楊天義腳下稍稍一頓,便如出柙猛虎一般朝著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撲了上去。轉眼之間,他便赤手空拳地同這群刀明甲亮的禁軍殺在了一起。
真正的戰場,其實並不在這裡。
西門外的這場戰鬥,才稱得上是慘烈至極。
莽古爾泰的鑲黃旗部隊,在得到了皇太極已危在旦夕的訊息後,便按照事先約定的時間,打著“清君側、誅叛逆”的旗號,氣勢洶洶地向城門發起了進攻。
這是一支身經百戰的野戰部隊,其戰鬥力與豪格的守軍自是不可同日而語。只不過,豪格也算是久經沙場的老將,加之在戰備動員方面亦是準備充分,坐鎮指揮起戰鬥來,倒也稱得上是胸有成竹。
於是,交戰中的兩支部隊,一方火力強大、兇猛頑強,一方佔據天時地利,又寧死不肯後退,戰場之上,只見得箭如雨下、炮火連天,只聽得殺聲四起、撼天震地,雙方只殺得刀光劍影、血肉橫飛。
過不多時,城牆內外的已是血流成河,屍體堆積如山。
漸漸地,城外的鑲黃旗便有些堅持不住了。
這種突襲戰打的就是快和狠,故而從一開始他們便投入了全部的兵力,根本沒有留下預備隊之類的後援。而且,作為攻城的一方,他們也必定要付出比守城一方多出幾倍的代價。
眼看著部隊死傷枕籍,可是,原本該在同時攻打北門的正黃旗部隊,卻直到此時仍未出現,負責領軍的鑲黃旗都統便有些心浮氣躁、坐立不安了。
然而,令人倍感意外的是,首先潰敗的卻是守城的部隊。
由於不清楚還有沒有其他的軍隊也參與了叛亂,雖然西門的戰事正打得僵持不下,豪格為求萬無一失,卻也不敢調動其他城門的守軍前來支援。
這樣一來,他便等於是以不到四分之一的兵力來應付鑲黃旗的全力攻擊。即便傷亡數字比對方少了許多,可單就一門而言,也已是損失過半了。
而就在此時,城中卻又殺出了一支兩三百人的隊伍,竟是從內部對西門的守軍發動了突然襲擊。守城的部隊頓時便陷入了內外夾擊之中,不到一頓飯的工夫,便被殺得全線崩潰了。
西門隨即大開。
鑲黃旗都統見裡應外合之下終於攻破西門,心頭一陣狂喜,當即率領剩餘的三千多士兵便要殺入城去,打算按照計劃一鼓作氣佔領皇宮。
豪格固然是缺少應變之才,但當此危急關頭,也由不得他再多猶豫。於是,他便下令立刻從南門東門各抽調一半的兵力,火速趕至西門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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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事情就這樣發展下去,最有可能的結果,便是當豪格的部隊受命集結然後趕到的時候,鑲黃旗已經攻進皇宮裡去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就在鑲黃旗部隊剛剛開始進城的時候,一支蓄勢已久的騎兵部隊卻是在他們的背後從天而降,便如餓虎撲食一般,向他們發起了異常猛烈的攻擊!
鑲黃旗猝不及防,整個隊伍頓時便陷入了一片混亂,幾番交鋒過後,這支苦戰之後已是力不從心的部隊便被衝得七零八落、首尾分離。
戰場之上瞬息萬變,本來勝券在握的攻城部隊,彷彿只是一轉眼間,優劣的形勢便被徹底地扭轉了!
此時,那位都統也已認出,這支專等坐收漁利的騎兵,主帥居然是理應身處在遼陽城中的鰲拜!
他馬上便明白過來:鰲拜的這支部隊,他們才是專為勤王而來!
想不到,皇太極還暗藏著這麼一枚棋子!
事到如今,也顧不上他是誰了,生死之間,惟有拼命一搏了!
那都統一聲令下,便收攏部隊調轉槍頭,又與鰲拜殺在了一起。
鰲拜是二十日才接到命令的,而他出發的日子,剛好是吳襄進攻鞍山的當天。他所帶著這支騎兵經過三天的急行軍,於二十三日夜便趕到了瀋陽城外,卻又原地藏匿了起來。
今天,正是皇太極密令中的最後期限。他早已判斷出鑲黃旗的進攻方向,便提前率軍隊潛藏在附近,直等到攻守雙方打得兩敗俱傷的時候才突然出現。
以最小的代價,發揮最大的作用,爭取最重的功勞!
鰲拜用力地一揮手中的大刀,指著面前的敵人大喝一聲道:“兒郎們,剿滅叛黨,保衛大汗!殺啊——”
又一場血肉廝殺便在西門城下展開了。
豪格正為城破之事心急如焚,卻沒想到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居然會冒出了一支生力軍來,其戰鬥力更比鑲黃旗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心中慶幸之餘,卻也暗暗警惕:父王分明是早有防備,而自己卻一直矇在鼓裡!
與此同時,從東南兩門調來的援軍也先後趕至,兩千人馬合併一處,立刻加入到了那本已無比激烈的戰鬥之中。
世事難料。
剛剛還趾高氣揚的鑲黃旗部隊,片刻之間,自己也品嚐到了腹背受敵的滋味!
天空中大雪紛飛,城內外激戰正酣,三支部隊各為其主,又都不遺餘力,一時之間,竟是殺得天昏地暗!
好一通混戰!
就在西城門的戰場打得難解難分之時,皇宮之中,楊天義的戰鬥也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由於沒有趁手的兵器,他只能憑藉拳腳與那些禁軍周旋,而且還要提防不時襲來的冷箭。
而最令人頭疼的是,這些禁軍士兵好像打不絕殺不盡似的,他已經拼殺了一個多時辰,也不知撂倒了多少人,可面前的敵人,卻依然是有增無減!
好虎不敵一群狼。
楊天義的目標,並不是殺人,而是從這裡溜走。因此,他在出手之際便不能全力施為,還要留下足夠翻牆越戶的餘力。可是,眼前的情形卻是令他暗暗叫苦——周圍始終都是圍得密密麻麻,根本就找不到一絲脫身的機會!
漸漸地,他心中開始變得焦躁起來。
再這麼打下去,等到力氣耗盡,就算有機會也逃不出去了!
更為雪上加霜的是,在楊天義眼角的余光中,又有一支身著侍衛服色百餘人的隊伍,正從宮殿的大門外源源不斷地湧了進來!
他們也來了?
這可都是武功高強的好手,又豈是那些只會舞刀弄槍的禁軍所能相提並論?
自己此刻已近乎強弩之末,又如何能應付這群精力充沛的侍衛?
難不成,自己今日真的要葬身此地?
正在這時,包圍圈外的人群之中,突然響起了一聲清亮的嗓音:“你們全都給我住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