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料定白澤會來救饕餮, 專門給他準備的吧。”窮奇笑說:“牌面不小啊。”
封澤也不知道說什麼,可能這裡是魔尊設計的, 即使魔尊死了,也還是殘留下不少惡意,所以窮奇在這裡待得很自在,話也多了。
下面的鬼看似在從紅泥裡往上爬, 但仔細看,並沒有能爬上來, 略微爬出一段距離, 就會被紅泥吸進去, 而周圍也沒有合適的著力點,萬一他們掉上去,跟下面那些鬼怕是沒有什麼區別。
夫諸憂慮地問:“這個要怎麼辦?那些鬼能處理嗎?”
亓官敬對夫諸的問題向來很有耐心回答,“處理不了,只要那些紅泥還在,這個陣就不會消失。”
“那怎麼辦?”他們這些人都是萬鬼陣的“菜”, 像這種迷惑人心的陣法, 與意志堅定與否無關,它就是從根本上蠶食善人心性的。
亓官敬笑說:“不用擔心, 我們還有窮奇。”
“呵,我發現我今天特別有用。”窮奇有些嫌棄這些善良之人。
其他人也不反駁他,事實面前還是要勇於承認的。
封澤問:“你的意思是讓窮奇帶我們飛過去?”
亓官敬點頭,“這是最好的辦法。我們都綁在窮奇身上,萬一有人受到影響要跳下去, 也跳不動。窮奇能保持清醒,等我們到對面離開這個紅泥的區域就沒事了。”
窮奇很不爽,他高高在上的兇獸,居然成了十八組的坐騎?上次同意馱雪女回去,也完全是為了辛彌,對他來說已經是難得了,沒想到十八組居然得寸進尺!
辛彌拉著他的手,“你真的不會受影響?”
看著辛彌清澈又乖巧的眼神,窮奇的不滿一下就消了,特別不屑地說:“當然,我可是兇獸。”
辛彌露出放心的笑容。
窮奇在心裡妥協了——行吧,反正距離也不長,飛就飛唄。
於是窮奇化成原形,他體型大,擠一擠,一次把所有人都載過去完全不成問題。
大家把繩子捆好,又加了□□的符咒,窮奇就出發了。
在出發前所有人還有意識,但之後腦子就一片空白了。等再清醒過來,已經抵達對面。繩子都有很明顯的掙動過的痕跡,可見是真的掙扎著想跳下去過,只是沒有意識。
窮奇非常不滿,“就這點小把戲,你們居然全中招,我也是服了。”
封澤和亓官敬先跳下來,把繩子解開,讓衡幽他們先下來,窮奇才變回人形。
辛彌挺高興,拉著窮奇說:“你好厲害,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對著辛彌,窮奇也是一點招也沒有,只能放柔了聲音,問他有哪裡不舒服。
收拾好繩子,一行人繼續往裡走。
這邊也是一條長長的通道,牆壁上沒有章法地鑲嵌著磨得能反出人影的水晶,東西是好東西,就是一點美感也沒有。
幾個人慢慢前行。
忽然,衡幽覺得周圍寂靜一片,幽暗的燈光也變成了白晝,他也不在山洞內,而是在匯山上,還是一隻沒有化形的小狐狸,似乎是剛睡了一覺醒過來。
幾個小妖精圍著它,都是熟人。
衡幽眨了眨眼睛,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開口問:“你們圍著我幹什麼?”
兔子精看它沒事,似乎也松了口氣,說:“你醒啦?沒事就好,嚇死我們了。”
“怎麼了?”衡幽四下看了看,“我怎麼會在這裡?”
兔子精一臉驚訝,“你不在這兒在哪兒呀?你不記得了嗎?你非要爬樹摘果子,你看,摔了吧?”
松鼠精痛心疾首地說:“你想要果子可以叫我呀,自己爬什麼?不會摔傻了吧?”
“你才傻了。”衡幽不太高興,這一切都很真實,但他心裡又明白這應該不是真的,可如果不是真的,為什麼他們說話的方式、樣子,外面的溫、氣味都那麼真實?
“我去找歸元聖師和俱哥來看看吧。這要是傻了,我們匯山的鎮山之寶就沒啦。”說著,小馬精就跑走了,它向來跑得快,傳信什麼的它也樂意幹。
沒多會兒,歸元聖師和熊俱都來了。
歸元聖師將它抱起來,檢查它的腦袋,一邊數落它,“說了多少次不讓你上樹?就是不聽。你是狐狸,又不是猴子。”
衡幽扒著師父的手,這觸感和體溫也非常真實,讓衡幽非常混亂,“師父,我怎麼回到這兒了?封澤呢?”
歸元聖師疑惑地看著他,“什麼封澤?”
“就是我的部長啊,我應該跟他在一起的。”
“哎呦,你是不是做什麼夢了?哪有什麼封澤?你在說什麼呢?”歸元聖師的表情不像作偽。
熊俱也頗為關心地說:“師弟,小馬精說你昏迷了好一會兒,是不是做了夢跟現實弄混了。”
衡幽也弄不明白現在是什麼情況。
歸元聖師對熊俱說:“你先把你師弟背回去,我去採點草藥給煎給它喝。這孩子不是摔傻了就是修煉入魔了,淨說胡話。”
“好。”熊俱蹲下來,“走吧師弟,先回去睡一覺,醒來說不定就清醒了。”
衡幽被放到了熊俱的背,熊俱揹著它慢慢往回走,這裡的樹木、小路,都是他熟悉的,這讓他更茫然了。
“師兄,你真沒聽過封澤這個人?”衡幽問。
熊俱說:“師弟,咱們匯山除了師父,哪有人類進得來這裡啊?”
衡幽心裡很亂,匯山對它來說當然是好的,但它現在更想封澤——到底他跟封澤的相處是假的,還是這匯山是假的?
心緒遊移間,衡幽伸手抓了一把脖子,微涼的觸感,細細的鏈子——是它的小狐狸項鍊!
衡幽終於確定現在這些才是假的,但要如何從這假的“夢”中清醒,它尚不清楚,它能做的就是保持鎮定。如果這是一場夢,它又醒不過來,就只能等封澤來把它叫起來。
回到自己的洞裡,衡幽趴在幹草墊起的床上,說:“師兄,你先回去吧,我睡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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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俱點頭,“那等師父把要煎好了,我再過來叫你。”
“嗯。”
熊俱離開後,衡幽掐了自己一把,嗯,很疼,又沒有醒來的跡象,目前看它只能幹等了。摸著脖子上的小狐狸項鍊,衡幽內心略感安穩,如果沒有這個,它估計會被混亂的情況折磨到崩潰。
不知道過了多久,衡幽突然感到一陣眩暈,再睜開眼,就看到了封澤的臉。
“醒了嗎?”封澤抓著他的手,一臉擔憂。
衡幽眨了眨眼睛,確定真的看到封澤了,心裡才踏實下來,隨即看了看其他人,除了亓官敬,所有人臉色都不好看,辛彌眼紅紅的,像是哭過。
“你們也做夢了?”衡幽問。
沒有人點頭,也沒有人搖頭,顯然是預設了,因為不是什麼好夢,所以一時還沒緩過來,也不想提。
衡幽能理解,也抓緊了封澤的手——如果沒有項鍊在,他恐怕也會陷入迷茫,一瞬間什麼都沒有了,不知是夢是真,那樣的感覺真是糟透了。
“這是怎麼回事?”不想提夢的事,衡幽問了關鍵問題。
亓官敬扶起夫諸,說:“是噩魘鬼,透過牆上的水晶隱藏自己。只要有人看了水晶上映出的自己,就會中招,昏睡做噩夢,夢到自己最不想發生的事。”
衡幽琢磨了一下,他最不想發生的事應該就是離開封澤,所以他做了那樣的夢,明明跟出山前沒什麼區別,他卻覺得接受不了,難受。
“那我們又是怎麼醒過來的?”衡幽繼續問。
亓官敬說:“噩魘鬼屬於鬼的一種,我可以鎮壓,也對我造不成影響。”
“原來如此。”衡幽松了口氣,幸好當時同意了亓官敬入職,不然今天這種情況會怎麼樣還真不好說。
亓官敬給夫諸喂了點水,說:“稍微休息一下,調整好心情。剛才無論夢到什麼,都不是真的,噩魘鬼只是善利用別人的軟肋而已。不要真被影響了。”
大家點點頭,氣氛依舊有些沉默。
衡幽算是他們裡面緩得比較快的,衝封澤笑了笑,說:“我不問你夢到什麼了,但我可以告訴你,我在夢裡摸到了小狐狸項鍊,所以我知道那是夢,不是真的。”
衡幽沒受影響,封澤也就放心了,看衡幽心情不錯,他也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再糾結於那場夢,於是告訴衡幽:“我夢見你沒冷火燒得魂飛魄散了。”
難怪封澤的臉色都白了,衡幽笑說:“不好的夢都是反的。”
“嗯。”封澤點頭。他記得當時自己的心情和想法,雖然不是真的,卻像是幫他做了一次心理準備,如果最後事情不盡人意,他也會拼命把衡幽找回來。
休息了一刻鍾,補充了些食物和水,十八組繼續前進。走過帶水晶的通道,來到了一片亮堂如白晝之處,而他們前面,就是傳說中的冷火。
冷火的火焰是白色的,很美,火焰燃燒著整條通往對面的路,這條路應該就是由能引起冷火的特殊物質構成,所以並沒有被冷火破壞。
不知道為什麼,到了冷火面前,衡幽心裡異常平靜,不知是因為到了這一步,不得不做,還是其他原因。總之是半點不慌的。
抖開尾巴,取出基玉骨,衡幽根本沒給自己猶豫的時間,也沒給封澤反應的機會,直接將基玉骨丟到靠他們這邊的冷火裡。
只聽“噗”的一聲,所有人都下意識地認為是基玉骨被燃盡的聲音,可定睛一看,基玉骨好好地躺在地上,周圍的火像被嚇到了似地,閃開了方圓半米左右的距離。
窮奇笑說:“看來傳言不假啊。”
封澤也稍稍放心了些。
衡幽將基玉骨拿回來,重新融入身體,隨後直接竄進冷火裡。
跟基玉骨一樣,冷火在他身邊閃開,他感覺不到熱度,也沒有受半點傷。
封澤有些無奈,衡幽動作太快,連緩衝的時間都不給他。同時,他也能理解衡幽的做法,如果太過憂慮,像交代遺言似地說些什麼,反而會更容易打消前去的念頭。
現在一切塵埃落定,直接抹掉了傷心的可能,迎接著這份奇蹟,這似乎就是衡幽的辦事風格。
衡幽從冷火中走出來,說:“我閃開的冷火範圍太小,你們跟著我過去不夠安全,容易有閃失。我能感覺到冷火的另一頭有東西在等我,我先過去看看,如果那邊有能滅冷火的機關就更好了。”
現在只有衡幽一個人能順利透過冷火,其他人想跟著也沒辦。
封澤的心也算徹底放下了,給衡幽罩了一個護盾,說:“去吧,萬一對面有其他危險,護盾能幫你擋一擋。注意安全,不要逞強。”
衡幽笑著點頭,從容不迫地沿著路走向對面。他走過的地方,冷火會重新燃起,看起來只是避開了他,而不是熄滅。所以他也很快消失在了大家的視野裡。
走到對面冷火的盡頭,前方一米多寬的泥土路前又是一道石門。然而引起衡幽注意的並不是這道門,而是一邊石頭上不起眼的一枚玉骨。
“臥槽?!”衡幽驚了——他的玉骨怎麼會跑這兒來?看來這東西的掉落還真是沒有規律的,如果他不走這趟冷火,就永遠不可能拿到這枚玉骨,他也永遠不會成為完整的九尾狐。果然,他要來這裡,是命中註定的,是他的歷練,也幸好他沒有退縮。
拿起玉骨,玉骨似乎也等他很久了,閃著熒熒的光澤。
衡幽笑了,直接將玉骨融進身體——最後一條尾巴回來了。
九尾散開的同時,衡幽周身被純陰的法力散發出的銀光包圍,整個人也懸空浮起,異常舒適。衡幽張開雙臂,法力迅速融入他的身體,他的容貌也發生了細微的變化,在原有的基礎上,更為精緻了。眉心也出現了一顆紅點,這是九尾狐真正成為妖的標緻——目含春水,豔絕天下。
等法力全部吸收,衡幽微笑著落回地上——他的運氣果然不差,等把饕餮救出來,封澤可就沒有理由拒絕他啦!
想到這兒,衡幽腳步都快了,快步穿過冷火,回到了封澤那邊。
在看到衡幽的變化後,所有人都驚了。
“九、九條尾巴了!”辛彌先喊了出來。
衡幽哈哈大笑,對封澤說:“我就說我運氣不差吧?對面居然有我的玉骨!”
話音沒落,就被封澤摟進了懷裡。
衡幽笑眯眯地蹭了蹭他,說:“快教我降雨,我的法力提高了很多,肯定學得很快。”
意外收穫,還是個大收穫,有誰會不高興呢?
辛彌他們說著恭喜衡幽的話,衡幽佯裝謙虛了幾句,心裡也為自己找回了所有尾巴樂開了花。
封澤也沒耽擱時間,教了衡幽降雨的方法。雖然面積不大,但就冷火的面積來講,也夠了。
按他們之前計劃的,衡幽將法力融進雨中。果然,冷火慢慢熄滅了,最後只剩下一點構不成威脅的水蒸汽。
衡幽一臉驕傲地看著封澤,原來自己法力全恢復是這樣的狀態,他原本以為有八條尾巴跟有九條差得不是太多,可現在才明白什麼是天壤之別。
封澤笑著牽住他的手。
衡幽笑起來顯然有點媚人,卻不是柔媚,而是帶著些帥氣的那種,格外勾人。
封澤很想親他一下,但這麼多人,還是要注意點。而且時間地點都不怎麼合適,還是等回去再說吧。
一行人穿過先前燃著冷火的路,來到石門前。石門被開啟,眾人就看到了被封在裡面的饕餮。饕餮周身被冰凍住,身上似乎還貼了不少符,隔著冰也看不太清楚。冰外面是被上了咒文的寒鐵鏈子,又粗又重。
衡幽先用真假符辯了一番,確定魔尊沒有耍花樣,他們才走進去。
封澤抽出承影劍,直接劈開了鐵鏈。
“這些都是聖尊的封印?”衡幽問。
封澤搖頭,只有它身上的封印符是,其他的應該都是魔尊弄的。
鐵鏈劈開了,卻劈不開裡面的冰。
窮奇在一邊說風涼話,“你小心點,別把饕餮也給劈了。”
衡幽敲了敲那坨冰,堅硬如鐵。
封澤對衡幽說:“一會兒你把你的法力融到我的法力上,我們試著把冰劈開。”
他和衡幽的法力單獨拿出來都是烈性的,可如果陰陽中和一下,就會變成柔性,屆時不會造成太大傷害,破個冰足夠了,也應該不至於把饕餮給劈了。
衡幽點頭,按封澤說的做。
封澤找了個角度,與衡幽法力融合後劈下一道光束,冰裂出數條細紋,封澤用手一拍,就全散了。
饕餮露出真容,羊身人面,眼大如龍,虎齒人爪,頭大嘴大,看著憨憨的,奇怪,倒也有些可愛。
衡幽解掉饕餮身上的封印,給它喂了魔尊下毒的解藥。
不多會兒,饕餮醒了過來,雙目赤紅,一副餓狼的模樣,衝著離它最近的封澤就撲了過去。
封澤早有準備,將手邊特別頂餓的吉雲草直接塞進饕餮嘴裡。
饕餮瞬間從餓狼變成了小羊,蹲在地上狂吃起來,頭都不抬。
封澤也是無奈,對辛彌道:“把吉雲草全給它,先讓它吃個半飽再說。”
與此同時,各處惡獸齊鳴,百鳥飛散,它們知道饕餮回來了,這四大兇獸再次主宰了惡界,無惡獸再敢妄想分毫,只能靜靜等待饕餮歸位,讓善惡平衡,正邪互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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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正文最後一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