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個雷霆之聲後,青年男子立即跳出和武比武的打鬥圈,收住了手中的長槍。
青年男子正是尉遲恭的侄兒尉遲瓊。
“小姑娘,你贏了,我學藝不精,甘拜下風。”尉遲瓊漲紅著臉,拱手認輸。
其實如果繼續打鬥下去,尉遲瓊未必會輸給武,他十五歲就跟著尉遲恭南征北戰,殺人無數,戰鬥經驗極為豐富,只不過他在比武之前就有言在先,三十招之內如果勝不了武就算自己輸,所以,按照比武規則,他確實是輸了。
認賭服輸。尉遲瓊一個三十來歲的大老爺,能夠坦然地當眾向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認輸,也算是光明磊落之輩。就憑這一點,潘陽對尉遲瓊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認輸完畢後,尉遲瓊轉身對一個人躬身行禮:“侄兒見過叔父。”
“給老子滾到一邊去。”發出雷霆之聲,喝令尉遲瓊認輸的人正是鄧州都督府都督尉遲恭。
尉遲瓊乖乖地退後幾步,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一見尉遲恭臉色突然陰沉地站了出來,其他看熱鬧的人早就作了鳥獸散。
眼前的尉遲恭身高約180公分,身材魁梧,膀大腰圓,面如黑炭,眼似銅鈴,眉毛倒豎,胡茬林立,令人望而生畏,與潘陽小時候家裡過年時貼在大門上的門神畫像頗為神似。
潘陽和武趕緊過來向尉遲恭斂衽施禮:“晚輩給尉遲大人請安!”
潘陽和武這句話很有意思,武士跟尉遲恭是同鄉和同僚,他們自稱“晚輩”是為了跟尉遲恭拉關系、套近乎,但他們又不知道武士跟尉遲恭到底有沒有私交,所以稱呼尉遲恭為“大人”以示客套和尊重。
“女娃子好功夫,老夫手癢,也想向你討教討教,倘若十招之內老夫勝不了你,就算你贏。”尉遲恭雙目圓睜,精光四射,冷冷地對武說道,他一生極愛面子,自己的侄兒三十招都贏不了眼前這個小姑娘,心裡自然有些不痛快。
潘陽聽見尉遲恭也要跟武比試,心裡緊張到了極點,生怕倔強好勝的武也會一口應承下來。
“尉遲大人驍勇善戰,名震天下,當今天下,罕逢敵手,晚輩豈敢獻醜?”還好,武這次很知道進退,沒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非但沒有耍性子同意跟尉遲恭比武,還順便把尉遲恭吹捧了一下。
“女娃子叫甚名字?何處人氏?何故來此?”尉遲恭被武拍了一下馬屁,心裡很受用,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
“晚輩武,故應國公、荊州都督府都督武士之女,特來拜見尉遲大人。”武回答道。
“哦,你是應明兄之女?”尉遲恭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武許久,才滿腹狐疑地問道:“可有憑證?”
潘陽一聽尉遲恭稱呼武士為“應明兄”,心中大喜,猜想尉遲恭跟武士交情肯定還不錯,不然不會對武士用如此親暱的稱呼。
潘陽趕緊把荊州都督府出具的通關文書遞給武,再由武呈交給尉遲恭。
尉遲恭快速把通關文書瀏覽了一遍,眼圈瞬間泛紅,兩手緊緊地攥著通關文書,聲音哽咽地對武說道:“令尊身體一向硬朗,不想竟會猝然辭世,真是造物弄人,天不假年啊。”
聞聽此言,武不禁淚流滿面,尉遲恭的話將剛剛從喪父之痛中解脫出來的武再次帶進悲痛之中。
待情緒平復之後,武問道:“想必尉遲大人跟先父生前早已相識?”
“老父跟令尊豈止相識?”尉遲恭嘆息道:“當年如果不是令尊仗義相救,老夫這顆項上人頭早就搬家。”
尉遲恭性情粗野,武士生性圓滑,兩人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本來是尿不到一個壺裡去的。但李淵掌權執政時期發生的一件事情使尉遲恭和武士兩個完全不對路的人結成了生死之交。
起情的起因還是緣於李建成和李世民兄弟之間的政治鬥爭。
自從李淵太原起兵以來,秦王李世民四處征戰,屢建奇勳,威望極高,形成了以他為核心的實力雄厚的政治軍事集團秦王府,對太子李建成構成嚴重威脅。李建成為保住太子地位,與齊王李元吉結成利益同盟跟李世民對抗。
為了有效瓦解李世民的勢力,李元吉向李建成獻上一計。
李元吉和李建成之間有一番對話,大意如下:
李元吉說:“太子殿下,二哥之所以成為您的心腹之患,尾大不掉,在於他手下猛將如雲,謀士如雨。如果將這些能人拉攏收買過來為您所用,等於剪除了二哥的羽翼,把他變成一個孤掌難鳴的光桿司令。到那個時候,二哥還有什麼資本來搶您的太子之位呢?”
李建成說:“老四,你這個主意當然好哇,可是跟著老二混的能人實在太多了,我們不可能把他們全部收買過來吧?即使他們都想過來,我們暫時也沒那麼多的銀子啊!”
李元吉說:“還是太子殿下考慮周全,既然現在沒那麼多銀子,那我建議先從尉遲恭下手,尉遲恭是二哥手下一員猛將,此人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居功自傲,狂妄自大,平時跟二哥那幫部屬的關係搞得很僵,如果他肯過來替咱們賣命,咱們可以借他的手去除掉二哥身邊其他不願意為咱們效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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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成:“老四,我同意你的意見。你放手去辦這件事,要人給人,要錢給錢,一定得把尉遲恭這個黑炭頭給我搞定。”
李元吉把胸口拍得啪啪直響:“太子殿下,我辦事,您放心。有您這句話,我一定能圓滿完成您交給我的這個艱鉅又光榮的任務。”
當李元吉興沖沖地帶著絕色美女和金銀珠寶找尉遲恭談判時,他的熱臉碰上了尉遲恭的冷屁股。
對李元吉開出的優厚加盟待遇,尉遲恭心如磐石,目不斜視:“承蒙太子和齊王厚愛,我真是受寵若驚。但是您們看錯人了,我雖然是一個沒有文化的粗人,但不是一個見利忘義的小人,您請回吧,恕不遠送!”
在李建成那裡拍了胸口,誇了海口的李元吉被擠兌得面紅耳赤,狼狽不堪,從此對尉遲恭恨得牙癢癢。
惱羞成怒之下,李元吉找了一個機會向李淵進讒:“父皇,尉遲恭有謀逆之心,如不早除,必成大患。”
李淵問:“何以見得他有謀逆之心?可有真憑實據?”
李元吉回答道:“尉遲恭念念不忘其故主劉武周,常在喝醉之後痛哭流涕呼喊劉武周之名,還多次揚言他降的是秦王而不是大唐,他忠的是二哥而不是父皇。”
“匹夫可惡至極,實在罪該萬死。”李淵勃然大怒,他早就看尉遲恭不順眼,多次欲除之而後快。
李淵當今下旨,將尉遲恭打入死牢,十天之後菜市口問斬。
這件事發生在武德五年(公元622年)的三月,武士正在長安任工部尚書,還沒有跟楊貞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