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安石自受楊恭仁的委託，率隊護送楊貞一行以來，一路上志得意滿，喜形於色。

“妹夫，前段時間你辛苦了。從即日起，由我來全面負責靈柩車隊的安全保衛事務，你就好好歇息歇息吧。”賀蘭安石拍著潘陽的肩膀，親熱的說道。

賀蘭安石一點也不把自己當外人，直接管潘陽叫妹夫，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那就有勞賀蘭公子了。”潘陽笑呵呵地拱手說道。

賀蘭安石工作熱情高，服務態度好，自已難得清閒放鬆一下，潘陽何樂而不為？

再說，讓賀蘭安石接管靈柩車隊的安全保衛工作，這是楊恭仁特意為賀蘭安石近距離接觸武順安排的機會，也是對賀蘭安石品德和能力的又一次全面考察，潘陽當然願意成人之美。

賀蘭安石的敬業精神和工作能力也確實沒得說。自從正式上任以來，每天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雞早，從一日三餐到住店投宿，從車輛檢查到值班安排，事必躬親，任勞任怨。

更難能可貴的是，賀蘭安石對那些喬裝成馬伕的士兵們謙恭敬重，關愛有加，從不端世家公子高高在上的架子，這讓那些見慣了紈絝子弟指手劃腳，吆五喝六嘴臉的士兵們倍受感動。

這些士兵在調配給賀蘭安石指揮前，洛州都督府侍衛總管楊虎就再三對他們交待過，必須無條件地服從賀蘭安石的命令，對無故不服賀蘭安石命令，蓄意制造事端者，輕則鞭笞，重則斬首。

這些士兵都是楊虎從洛州都督府直屬府兵中精挑細選出來的，武藝高強，膽大心細，特別能忍耐，特別能戰鬥，即使賀蘭安石對他們頤指氣使，蠻橫霸道，他們也不會過於介懷。

賀蘭安石還向這十名士兵承諾，只要將楊貞一行安全送至幷州文水，返回洛陽後，每人獎賞銅錢一貫。

一聽說每人都可以得到一貫銅錢的獎賞，士兵們無不歡呼雀躍。

貞觀年間，一斗米(12.5斤)僅需要5文錢就可以買到，一貫銅錢就是1000文，這對窮苦人出身的士兵可是一筆鉅款。

一個士兵獎賞一貫銅錢，十個士兵就是十貫。對賀蘭安石來說，十貫銅錢算是小菜一碟。賀蘭家族在政治上雖然沒落了，但祖上多年積累下的財富仍然足夠賀蘭安石舒舒服服地享受幾輩子。

有楊恭仁的威壓做後盾，再加上賀蘭安石的重獎刺激，這些士兵們幹起活來自然十分賣力，靈柩車隊的安保工作根本不勞潘陽操心，晚上他盡可以放心無虞地睡大覺。

到達潞州的當天晚上，賀蘭安石在潞州都督府的治所所在地上黨縣為大家安排了一個乾淨寬敞的客棧。

吃過晚飯，潘陽隨意在客棧附近閒逛了一下，就回到自己的房間，準備上床睡覺。

沒法看電視，沒法玩手機，除了睡覺，還能幹什麼？難不成還能去找那些士兵賭博取樂不成？

如果是在現代社會，即使晚上停了電，看不成電視，玩不成手機，潘陽還可以靜下心來點亮蠟燭寫小說。

前幾年，潘陽曾經以“霽月寒煢”的網名寫過一部官場小說《法制辦主任》。這是潘陽目前第一部也是唯一的一部網路長篇小說，這部小說有200萬字，在創世獲得了500萬的點選量和30萬張推薦票，也算是小有名氣。

可這是在唐朝，別說寫200萬字的長篇小說，潘陽就是想寫一部1萬字的短篇小說，也比上青天還難。

唐朝當然也有人在寫小說，內容主要是三類帶有傳奇色彩的故事：神怪故事、戀愛故事、俠義故事，優秀代表性作品有元稹的《崔鶯鶯傳》，白行簡的《李娃傳》，陳鴻的《長恨歌傳》，李朝威的《柳毅傳》，蔣防的《霍小玉傳》等。

可是，唐朝的小說有一個共同的特徵：短小精悍。

《崔鶯鶯傳》3500個字左右，《李娃傳》4500字左右，《長恨歌傳》1700字左右，《柳毅傳》4800字左右，《霍小玉傳》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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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五部小說在現代社會毫無疑問被劃入短篇小說之列，可是大唐王朝，它們都當之無愧於長篇小說的稱號。

潘陽想在唐朝寫部1萬字的小說，有好幾個坎他都沒法邁過去。

首先，潘陽買不起稿紙。唐朝的小說都是貴族和官員們吃飽了撐著無聊寫出來的，寫小說對作家來說是一種副業。普通老百姓是買不起寫稿紙寫小說的，他們連上完廁所都是用一種叫“廁籌”的東東來擦試。這種東東其實是用竹子或者木頭削成的薄片，上完廁所後擦一擦，然後洗乾淨下次接著用。

唐朝的達官顯貴們喜歡用宣紙練字作畫寫小說，宣紙“韌而能潤、光而不滑、潔白稠密、紋理純淨、搓折無損、潤墨性強”，具有耐老化、不變色、少蟲蛀，壽命長的特點，一張宣紙可以儲存800至1000年，而且越老越適於書寫。

“有錢莫買金，多買江東紙，江東紙白如春雲，獨君詩華宜相親。”江東，歷史上即指宣城、徽州、池州等地，是宣紙的主要生產區。

即使是在現代社會，宣紙的成本每刀需要1000元，是機制書畫紙的200倍。

潘陽想寫1萬字的小說，需要多少宣紙啊？想都不敢想。

其次，潘陽沒有寫字筆。唐朝又沒有電腦，可以用鍵盤打字；也沒有鋼筆、圓珠筆、鉛筆，潘陽想寫小說，只能用毛筆書寫。一個沒有經過長期毛筆書法專業培訓的人，寫出來的毛筆字又大又醜又費勁，讓潘陽用毛筆寫小說，不如乾脆一刀捅死他得了。

其他過不了的坎就不用再一一列舉了，還是放過潘陽吧。

既然小說也寫不成，潘陽只能準備洗洗睡了。

“妹夫，這麼早就準備上床就寢？”這時，賀蘭安石滿臉堆笑著推門進來。

“賀蘭公子，有何貴幹？”潘陽問道。

“也沒什麼大事，我跟妹夫雖然是剛剛認識，但一見如故，很是投緣。我想送你一件小禮物以表達對你的仰慕親近之情。”賀蘭安石說完從懷裡掏出一把摺扇雙手遞給潘陽。

真摳門，虧你還是高門大戶的世家子弟，一把紙摺扇好意思當禮物送人？潘陽心裡腹誹不已。

潘陽懶洋洋地接過摺扇，漫不經心地將摺扇展開。

“二妹夫，這可不是一把普通的摺扇，其扇骨由象牙精製而成，其扇面是前朝皇宮繡娘用絲絹所縫。此摺扇是隋煬帝楊廣賞賜給先祖父的，祖父傳於父親，父親再傳於我。此摺扇對我極其珍貴，我現願意將它贈送於你，懇請妹夫切勿推辭。”賀蘭安石見潘陽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便耐心解釋道。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麼珍貴的摺扇送給我，肯定有事相求。聽完賀蘭安石的解釋，潘陽就知道這個禮物不是那麼容易能收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