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複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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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九點鐘。唐宋坐在復旦大學文學院教學樓教室裡,手中拿著剛剛發下來的比賽說明,垂首沉思著。

第一屆新青年作文大賽,初賽共計兩萬餘人投稿,複賽選拔出五百餘人。

作文大賽由燕京大學、國立大學、復旦大學、燕京師範大學、金陵大學、華東師範大學、南開大學、廈門大學、中山大學、ZJ大學、華夏人民大學、濟南大學、燕京戲劇學院、華夏電影學院和申城戲劇學院等全國十八所著名高校和青春雜誌社聯合主辦,聘請了國內一流的文學家、編輯和人文學者擔任評委。

大賽分A組、B組和C組三組進行。

A組入圍者是應屆高三和高二學生;B組入圍者時高一和初中學生;C組入圍者是除中學生以外的30歲以下青年。

新青年旨在提倡新思維、新表達和真體驗。提倡作者發揮創造性,發現性思維,打破舊觀念、舊規範的舒服,打破僵化保守的傳統,提倡無拘無束的寫作風格。

作為大賽與許多年來的應試作文不同,作品不受題材、體裁限制,使用屬於作者的充滿個性的語言,反對套話,反對千人一面、眾口一詞。鼓勵作者真摯地關注、感受和體察生活。

唐宋望著比賽說明中的“體裁不限”會心一笑。

他輕輕摸了摸自己耳朵,IPAD系統在他的腦海中以3D模式呈現。他開啟電子書軟體,從中找到詩歌作品集。

他決定為這次大賽準備一首詩。

詩歌在應試教育的考試中歷來是不被允許的,至少不被鼓勵。細查其中的原因,不外乎是詩歌難以評斷。

一篇小說和一篇散文的好壞可以從它的故事、結構和語言文字等多個方面進行綜合的評判。而這些標準用在詩歌上就顯得不那麼湊效。因為一首詩歌的好壞除了語言文字外,還有詩歌整體所營造出的意境。

意境這個東西玄之又玄,眾口不一,是非常主觀的一個東西,只可以意會,難以用具體的標準量化。

而且詩歌的語言要求極為精煉,所有有晚唐詩人賈島“鳥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的典故。“推敲”兩字就是從這個典故中來的。

同時詩歌並不是將一段散文的句子分行,掰開,然後就可以稱之為詩歌。詩歌有它本身的節奏和韻律。所以詩歌的難度在小說、散文、雜文等文學創作中應該屬於看起來容易實際上非常難的一種。

雖然比賽說明上寫著“作品不受題材,體裁限制”,但唐宋想這個考場應該沒有人敢寫詩歌。不過,唐宋不在此列,誰讓他腦海中的IPAD系統集中了另一時空很多優秀的詩歌呢!

唐宋開啟《海子詩歌選》,提筆在稿紙上寫下:

從明天起,做個幸福的人

喂馬,劈柴,周遊世界

從明天起,關心糧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

從明天起,和每一個親人通訊

告訴他們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閃電告訴我的

我將告訴每一個人

……

給每一條河每一座山取一個溫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為你祝福

願你有一個燦爛的前程

願你有情人終成眷屬

願你在塵世獲得幸福

我只願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是另一時空海子於1989年創作的一首抒情詩,距詩人無軌自殺只有三個月時間。、

唐宋另一時空的學生時代,他記得這首詩還入選了初中或者高中國文教材,是大綱中要求必須背的一首詩。

這首詩以樸素明朗而又雋永清新的語言,唱出一個詩人的真誠善良。

想要做“一個幸福的人”,願意把“幸福的閃電”告訴每一個人,即使是陌生人他都會真誠的祝願他“在塵世獲得幸福”。

想象中的塵世,一切都那樣新鮮可愛,充滿生機與活力,字裡行間透出積極、昂揚的情感。

整首詩乍看是以淳樸、歡快的方式發出對人的真誠祝願。但詩人最美好的嚮往,同時也是最深沉的失望。

面對現實,理想主義者的作者困惑,希望破滅,覺得不能“詩意地棲居於世”。同別人盲目沉醉於物質生活享受的幸福感比較起來,他更多地感到來自內心分裂矛盾的痛苦。

這篇詩歌與其說是海子對美好的嚮往,不說說是他人生痛苦體驗的結晶。詩人是敏感的,敏感到或許只有往另一世界去尋找自己的幸福。

大海是作者詩中的核心意象,廣闊浩蕩,心曠神怡,生機勃勃,是安魂之鄉,是搏鬥之鄉,是理想之鄉,是作者作為“海之子”的精神歸宿,是他可以找到真正的幸福感的地方。

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是一種海市蜃樓,然而這是作者所能感受到的一種明麗的幸福感受。這個題目的意蘊張力在於,它將人們現實中的思維定勢扯得七零八落,然後萬花筒式地重組,用自己強烈的主導意念使它明麗起來。

當然,花應該開在炎熱的土地上,作者卻讓他固執地開在自己的幸福之海上,開在自己的理想的追求中,現實中的一切——喂馬,劈柴,關心糧食和蔬菜——只為了養活自己的軀體,以使自己的心能夠跳動,使自己的想象能夠飛揚。

最絕望的時候,寫出最美好的詩,這就是海子。

他期望:願你有一個燦爛的前程,願你有情人終成眷屬,願你在塵世獲得幸福,我只願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

唐宋謄抄著海子的詩,讀著這首詩的賞析和海子的簡介,只期望他能在另一世界找到他的理想、愛情和生活。

當他在詩的世界裡思緒紛飛,將文字整齊的謄抄在稿紙上時,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很多參賽選手只是剛剛完成了文章的構思。

唐宋望向窗外,校園裡松柏常青,銀杏樹的葉子金黃一片。不遠處的廣場上隱隱約約傳來歌聲。

唐宋望著稿紙上短短的一首詩,再往教室裡望了一週,總覺得一首詩的分量有點兒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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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提筆寫下——《活在珍貴的人間》。

活在這珍貴的人間

太陽強烈

水波溫柔

一層層白雲覆蓋著

踩在青草上

感到自己是徹底乾淨的黑土塊

活在這珍貴的人間

泥土高濺

撲打面頰

活在這珍貴的人間

人類和植物一樣幸福

愛情和雨水一樣幸福

這首詩同樣是孩子的詩,唐宋不知道海子當年再寫這首詩的時候正在經歷什麼,但他確確實實從詩中感受到活著是幸福的,能感受自然是幸福的。唐宋同海子一樣,珍愛這一切,珍愛生命。

唐宋在稿紙的開頭寫下《詩意的棲居》,作品《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和《活在珍貴的人間》。

秋日陽光溫暖,水波溫柔。唐宋結束了這次比賽。

……

唐宋緩緩收拾了自己的文具,舉手向監考考試示意。引得監考老師和參賽學生紛紛好奇的看著他。

據許倩告訴他,這次監考工作是由復旦大學文學院負責,想來這位監考老師應該是文學院的老師。

比賽文章將由評審組交叉稽核,分別打分,然後再將分數綜合在一起,定出比賽名次。一等獎還要經過多位知名作家、資深編輯和人文學者再次稽核。

劉姝和錢理是這次比較A組考場的監考老師,他們都是復旦大學文學院業務能力優秀的講師。

劉姝見唐宋拿起試卷往她走來,明顯愣了一下,最初還以為他是要上廁所,當接過稿紙時才發現不是。

教室裡比賽學生紛紛抬頭看向唐宋,既詫異於唐宋的速度,同時不覺搖了搖頭,覺得唐宋估計是放棄了。

剛剛過去一個小時,要想完成一篇優秀文章,顯而易見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畢竟這不是考試作文。

韓冬卻知道不是,因為他知道那個人叫唐宋。

唐宋在劉姝、錢理和全班同學詫異的眼神中微微向監考老師躬身一禮,然後向韓冬眨了下眼睛,走出教室。

劉姝接過稿紙,望著唐宋神態輕鬆的走出教室,然後看向答卷,見到答卷上只有兩首詩,更加詫異了。

比賽說明中雖然提到題材、體裁不限,但沒有老師會想到竟然會有參賽學員在這場比賽中寫詩。

劉姝不禁搖了搖頭。但是,當劉姝目光落在詩文上,她眼神中的輕視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再等她將兩首詩讀完,表情已經變成了驚愕。以她的能力自然可以鑑賞出詩文的優劣,她沒有像想到這是兩首非常漂亮的詩。

她再抬頭想尋找唐宋時,唐宋早已經走過了走廊,消失在樓梯拐角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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