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陳小天正式踏入了永和宮,此時他的屋子裡也擺放了很多禮品。
一張張的禮單貼在禮品之上,有打掃處首領太監何富成的賀禮,有北三所首領太監張得猛的賀禮,敬事房帶班太監盧爭峰的賀禮,太醫院院判胡志昭的賀禮,內務府慎刑司員外郎李由簡的賀禮,內務府會計司員外郎袁夫安的賀禮……
還有一些根本不熟悉的人,最後陳小天找到了宋九指的賀禮,這傢伙還在屋裡反省,看來也收到了訊息差人給來了。
炎熱的氣候也擋不住北三所當中的寒冷,路過北三所外,陳小天止不住打了一個冷顫,今日到這地方來,陳小天不進入,他並非是來找首領太監張得猛。
此時不遠處已經站著一個女人的身影,陳小天定眼看了看,徑直走去。
“胡尚宮,怎麼約我到這地方來啊,感覺陰風陣陣,沒觀月湖的環境好。”
走近之後,陳小天說了起來,這個女人正是尚宮局的尚宮胡敏,今日也是她邀約陳小天而來。
胡敏說道,“觀月湖附近的人最近很多,這麼熱的天氣,那裡可是乘涼的好地方,北三所外挺好的,這裡幾乎無人走動。陳公公,耽誤你的時間。”
胡敏能有什麼事情找自己啊,陳小天覺得事情一定和何富成有關,何富成暗地裡幹些不可告人的事情,胡敏是知道的,所以胡敏約自己到無人的角落來,想來也是和何富成的事情有關。
陳小天說道,“我沒什麼事情,不存在耽誤。是啊,北三所是皇宮中最陰冷之處,這外頭確實是個談事兒的好地方,不知道胡尚宮有什麼事情需要小天去做的。”
胡敏拿出一個精緻的小箱子,遞給了陳小天,“這箱子你拿著,一會兒交到何富成手裡,這裡頭是我這麼多年的積蓄,有一萬兩銀票,還有一些金銀首飾,你給何富成,他會知道是什麼意思。”
不就是錢財嗎,何富成要這些東西幹什麼呀,陳小天還真有些想不明白,點頭說道,“好的,一會兒我便去一趟打掃處,胡尚宮應該知道,小天去了永和宮。”
“你的事情我知道,我都稱呼你為陳公公了,你沒聽出來嗎。你小子也不錯,可以去到永和宮,一後四妃五人相較之下,麗妃算是稍好相處的人。小天,這件事情交給任何人我都不放心,如果我自己去,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他或許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我吧。”
胡敏不想與何富成見面,雖然她已經原諒了何富成,但絕不代表胡敏支援何富成所做的一切,只是身為一個女人,替自己喜歡的人盡最大的努力罷了。
胡敏只恨在宮中與何富成相識,一個是宮女,一個是太監,胡敏只恨何富成被他的使命纏繞了一生,就算何富成不是一個正常的男人,但她也能在宮中與他相知相伴到老。
一切都沒有辦法逆轉,何富成是一個悲劇,胡敏自己也覺得自己是個悲劇,不能出宮找個正常男人嫁了也就罷了,還與一個太監產生這麼濃的感情,而因為兩人的目標和追求不同,兩人所走的路也越拉越遠。
胡敏當日在觀月湖邊燒紙錢,這是發自內心的,何富成肯定會因為他的使命而死,而她自己也沒有活著的意義了,現在胡敏活著,只是為了等他,等到他死的那一天。
陳小天見胡敏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也覺得這兩人是宮中難得的“一對”,不圖對方什麼,只是彼此在心中關切,陳小天說道,“胡尚宮,小天提議你還是和何公公見上一面,因為何公公恐怕命不久矣了,他患上了肺癆,已經有些時日了,我估計挺不過這半年。”
陳小天暗中一直在給何富成調理身子,不過又不能過於明顯,所以藥量很少,加上一些紫河車的功效,頂多也就半年時間。
但如果何富成鬆口,陳小天絕對有辦法讓他再活三到五年,不過何富成那脾氣太倔,似乎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也不在乎什麼,加上他已經找到自己這個替代者,他更是走得很心安。
胡敏聽了之後有些站不穩了,腦袋晃了晃,用手輕輕按在太陽穴上,一臉焦急,“什麼,他患上了肺癆,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啊,他真是個傻子,自己都病成這樣了,還去管別人家裡的事兒。”
胡敏無助的搖著頭,“陳公公,既然如此,那我過些日子去看看他,對了,你再幫忙給何富成帶句話,就說御書房裡有暗格,暗格就在皇上書桌的左下方,桌腳之下。”
是陰陽五行珠的訊息!
陳小天第一反應便是這種奇異的珠子,何富成清高祖駕崩後把一切都告訴給了胡敏,所以胡敏知道當中的一些內幕。
更重要的是,一直默默無聞低調行事的胡敏,竟然在暗中一直幫著何富成尋找。
陳小天心裡挺感動的,替這兩位老人相互所做的一切而感動,別看何富成什麼也沒做,他之所以不與胡敏見面,便是想讓胡敏置身事外。
事情一定是有生命危險的,何富成不願意胡敏參與進來。
這能不是一個感人的故事嗎,陳小天深知這個時代人的自私性,何富成偉大,他能放下一切去守護他的使命,並讓所愛之人可以無憂無慮的活著,胡敏偉大,默默守在不遠處為所愛的人盡綿薄之力。
感人的故事一定是悽美的,陳小天在看到這個故事美好的同時,也看到了淒涼,何富成想讓胡敏快樂無憂,可是結果呢。
感情故事註定不能在宮中發生,這種事情也許從開始便是一個錯誤。
陳小天說道,“知道了,我一定把話帶到,胡尚宮,有時間你們見上一面,也算是了卻多年的心結了,說出來總比憋在心裡強,如果非要等到其中一個人已經不在人世了,那麼後悔已晚。”
胡敏有些認可陳小天所講,上回在觀月湖是這樣,今日在北三所外同樣是這樣。
這個年輕人的想法總是很大膽,很瘋狂,是的,胡敏保守了這麼多年,再不大膽一下,等來的只會是一具屍體了。
胡敏說道,“嗯,陳公公的話我會認真的考慮。”
“對了,尚服司最近很忙嗎,我這些天都沒能看到西子。”陳小天問道。
胡敏點了點頭,告訴陳小天尚服司最近遇上的麻煩,宮中的衣物不管是樣式還是花色、圖案,數十年來也沒怎麼變過,十分的單一,但宮中主子們的要求也越來越高了,她們看膩這些衣物,很多主子都找上了章皇后。
無奈之下,章皇后給尚宮局下命,尚服司必須拿出不同樣式的漂亮衣服出來,如果一個月內交不出令所有主子滿意的東西,就得問責尚服司。
胡敏說道,“西子最近挺忙的,吩咐手下收集大清國各地的衣物特點,但事情很難辦,就算有一種很新穎服飾能令幾個主子滿意,但也無法令所有主子滿意,西子正苦無對策,時間也只有二十天了。西子的運氣也真是不好,這些主子們早不鬧晚不鬧,偏偏是西子當上尚服的時候都對衣物不滿了。”
魏西子有難,陳小天可不能坐視不利,魏西子的事情便是他的事情,陳小天說道,“好吧,我有空找她談談去。胡尚宮,沒別的事情我就先走了,去打掃處給何公公送東西。”
“嗯,沒什麼了,陳公公,我作為宮中的老人也提醒一二,給主子當差不比在打掃處裡,稍有不慎便會引火燒身,小心一些。”
胡敏對這個年輕人頗有好感,也被他的真誠、大膽和穩著所吸引。
陳小天點了點頭,“我會的。”
胡敏離開了,陳小天獨自一人走到了北三所大門外,想了想還是不進去的好,張得猛一定會請自己吃烤羊,天氣這麼乾燥,算了吧。
“老東西!我再問最後一次,你到底知不知道!”
“知道我早就說了,你們整日來問老身,老身都被你們煩死了。”
“哼!行吧,我看你這老東西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真不知道,那就讓你歸西去吧!”
“你們肯!”
“我們有什麼不肯的,你算個屁呀,清太祖的寵妃,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了!你以為誰還會在乎你的生死嗎!”
啪一個巴掌,這名太監動手給了眼前女人一記耳光,狠狠說道,“馬上說出來,不說,我讓你今日就死!”
陳小天聽到附近有聲音,一下子向另一條小巷跑去,愛管閒事兒這毛病,陳小天從沒想過要戒掉。
轉過巷口,陳小天便發現一個太監正在捶打著另一個老人,打得很用力,完全沒有顧及,指著她的頭,指著她的肚子。
“住手!”
陳小天大步走了過去,走近之後便發現這個老人是誰,北三所當中的秦氏!
秦氏整個身子已經癱在了地上,紅紅的血也從嘴裡流出來,陳小天對這炎涼的世態真是有些心中感慨,清太祖最為寵愛的妃子,十幾歲入宮也是風華正茂、美若天仙,可因為動手傷了當時的皇后被打入北三所裡,這一晃便是數十年,最後輪落到任誰都能欺侮的地步。
“你膽子挺大的,竟敢毆打舊主子!”陳小天憤憤說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