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天宏表情扭曲的看著沈暮煙。這個女人他喜歡了超過10年，從孩童到少年，到今天。

起初他和所有初慕少艾的小男生一樣純情，呆呆傻傻的一味遷就、討好，但得到的回應只是友善，止於友善。

有挺長的一陣子他以為自己能改變對方，他聽過很多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的勵志故事，但這個道理唯獨在情感的領域裡行不通。

一次次的被拒絕，一次次的打擊，一次次的灰心喪氣和失望。於是，他變了，從衷心的喜愛，變成了偏執的迷狂。真心的愛如水，可以長流，而偏執的迷戀則像火，在燒傷對方的同時也不斷的灼傷自己。

而且，有哪一團火是不會熄滅的呢？

在碎星野，在碎星野外宇宙的無窮盡處，有哪一團火是不會熄滅的呢？

“今天要麼讓我得到你，要麼——”衛天宏的嗓子暗啞的如同佈滿了沙粒，“你讓我去死。”

他只能去死，因為他為此已經賭上了一切，甚至不惜背叛了自己的父親，背叛了整個無罪城。

沒有了路，也不想回頭。

“兄弟們，你們今晚幫我捉住她，我這些年積攢下來的所有一切，都是你們的。今晚攻破城主府，之後瓜分到的所有一切，我都不要，統統給你們。”衛天宏雙目通紅的盯著沈暮煙。

“我只要這個女人。”沙粒變成了利刺，衛天宏覺得自己已經痛的徹底瘋狂

他的武器也是一把劍，因為她從小就愛用劍。

他衝了上去，這是他第一次，正面的對著她，衝了上去。

秦川也衝了上去，和衛天宏交錯而過，他們內心的執念都有一個現實的具象，因此便無視了彼此。

秦川的目標，是椑藍藍。

他的主要能力在於輔助，真正的戰鬥力不高，但他還是衝了上去，他躲了很久，也忍了很久，但當突然之間仇人出現在眼前時，他已經無法再忍。

他的手中甚至來不及拿一把武器，只是將體內並不充沛的靈能灌注到雙拳上，便朝著椑藍藍衝了上去。

但是沈暮煙被攻擊，秦川主動出擊，就等於發出了一個訊號。一瞬間，所有人都動了。商隊的12人中，除了2個人在原地不動，其餘的10人全部衝了上去。其中實力最強的一名準掌控者，赫然也衝向了椑藍藍。在之前行商的途中，他作為整個商隊中實力最強者，一直被安排保護秦川和江一葉，他知道秦川的戰力不高，因此看見他居然衝了上去，心中一急，便也跟著衝了上去。

“找你很久了，沒想到你居然躲去了荒原組。今天既然碰上了，就讓我送你去和你一家人團聚吧。”椑藍藍的聲音細細的、陰陰的。

他的武器是一把匕首，匕首的刃尖有道分叉，看上去像極了毒蛇的信子。

椑藍藍的速度非常快。使用短兵刃的人一般都有速度方面的專精，並且相對擅長近戰，因此秦川這樣魯莽的衝上正中椑藍藍的下懷，他的身體快速的向側方一旋，便出現在了秦川的側面，手中的匕首如鬼魅般向前一送，秦川勉強側了下身子，匕首從他的左肋下劃出一道極深的口子，鮮血噴湧而出，順便便將秦川的半個身子染紅。

椑藍藍的皮膚有點病態般的白，笑起來顯得詭異陰狠：“其實後來我有點後悔，你老婆的滋味我還沒嘗夠，當時不該那麼快就要了她的命。”

秦川目呲欲裂，“只是我看你這樣活著也太痛苦，還是讓我成全你們夫妻倆儘早相會吧。”說完，椑藍藍的匕首再次揮出，這一次瞄準的是秦川的咽喉，而秦川受傷頗重，眼見已經無法避開。

秦川沒有一絲懼意，雙目圓睜怒視椑藍藍，彷彿要將這仇人的臉記到下一世。

“叮”，椑藍藍的匕首被什麼東西磕開，一個人影擋在了秦川面前。

“邊儺送？”椑藍藍的聲音有點驚疑不定。

“是我。”邊儺送的左手同樣握著一把匕首，奇異的是匕首的握柄是一個圓環，他用食中無三個手指伸進圓環中緊緊扣住。

椑藍藍並不認識邊儺送，但卻認識這把在無罪城大名鼎鼎的匕首——圓舞曲，它掌握在被稱作無罪城第一刺客的邊儺送手裡。

“你不是一名刺客嗎？為什麼會加入商隊？”

邊儺送的臉上已經能看到隱約的皺紋，“那是我的事。”

椑藍藍的臉色愈加蒼白，他不願意承認但又騙不了自己的是，內心中居然出現了一絲恐懼。

邊儺送和圓舞曲在無罪城太有名，一個從來沒人知道真實相貌的刺客，一把據說從不空回的匕首。這是椑藍藍以及所有選擇了匕首作為武器的元武者共同的偶像和共同的追趕目標。

而此刻，目標就在眼前，椑藍藍卻發現自己好像並沒有儲滿對付偶像的勇氣。

…………

青瀾劍捲起一片動人心魄的湛藍色光幕，卷向衛天宏。衛天宏手中使用的是一把用魔鐵煉製的墨黑色長劍，劍名無計。他的眼神中全然是一種瘋狂的光芒，向著席捲而來的湛藍色光幕疾速刺出了十三劍。每一劍刺出都發出低徊的嘯聲，每一劍刺向的都是藍色光幕中最薄弱的環節，隨著最後一劍刺出，藍色光幕被切割的支離破碎，如同狂風中的一張破帆，最終被撕裂的四散分離，消失不見。

“天青碧華，嘿嘿，天青碧華。”衛天宏嘴裡喃喃唸叨。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面對天青碧華，他忘不了第一次看見沈暮煙使出這門劍法時內心的驚豔，劍法和使用這劍法的人都是那樣的美麗。

“跟我走吧。”衛天宏的臉上的瘋狂忽然斂去，認真的問道。臉上的真誠一如十年前的少年。

沈暮煙咬牙揮劍：“你做夢。”神秘的藍色光符隨著青瀾劍的揮舞不斷在空中生成、遊動、明滅，在荒原上她也用過這招，當時還不能完全掌握，但有了青瀾劍對水屬性靈能的加持，現在已經勉強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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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幽泉——所有的光符在一瞬間同時閃耀，一個個光符忽然化作一柄柄利劍，刺向前方的衛天宏。

衛天宏狂吼出聲，之前的真誠倏忽斂去，再次變成了徹底的瘋狂，他的身形忽然如靈貓般快速躍動，手中的無計劍不斷向前刺出，每一劍都直刺向一枚光符化作的長劍，竟然無一落空。

“忘了，你們全都忘了，那個曾經驚豔過整個無罪城的天才少年。”瘋狂中的衛天宏莫名悲憤，心中的執念如山般沉重，所有的過往快速的在他的腦海中閃回，而眼前那張絕美的臉依然毫無溫度的對著自己。

“摧毀這一切吧——”衛天宏的內心在狂吼，手中劍的速度越來越快，碧落幽泉被完全破去，沈暮煙的臉色因為靈能損耗過度而蒼白。

衛天宏的手微不可查的抖了抖，此情無計，那麼此生也無計吧。

“噗”，一段刀尖從他的胸口冒出，劍尖滴滴落下連串的鮮血。衛天宏的臉上是迷茫和驚詫，轉回頭看向站在他身後的楊文虎，後者手中握著一把刀，從後心貫入他的身體。

“為什麼？”衛天宏覺得沙粒已經要填滿他的心肺，他的所有氣力都即將消逝，他想要大聲的喊叫，一張嘴卻噴出滿嘴的鮮血。

楊文虎輕輕皺著眉頭，似乎有些不忍：“今夜之後，無罪城將不會再有衛家，而你也是姓衛的。”他又用手指了指沈暮煙，“而且，我們需要她活著。”

楊文虎的話剛說完，衛天宏就笑了，瘋狂的笑，一邊笑一邊咳出大口大口的血，他不再理會楊文虎，轉回頭看向沈暮煙，眼神忽然變得清明起來，依然在笑，但笑容裡卻沒有了瘋狂的味道。

“你真好看。”他說道。

這是十年前他初見她時說的第一句話，也是十年後訣別時的最後一句話。

沈暮煙的內心中忽然就被觸動了一下，她也想起了初見這個當時天資縱橫意氣風發的城主公子時他說的第一句話，那時他的眼神明淨而真誠，一如此刻。

沈暮煙臉上的冰冷終於褪去，美麗的臉上開始有了不忍和憐憫，她點點頭，甚至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點點頭，衛天宏笑的更加明快，他仔細的再看了沈暮煙一眼，便倒向地面。

沈暮煙臉上的憐憫更加濃郁，又緩緩的搖了搖頭。

“暮煙，今晚無罪城大變，明日開始衛家將不復存在，此刻楊、辛、椑三家正在沈宅向你父親討要一個說法，我是特意來請你和我一起去趟沈宅的。”楊文虎和沈暮煙同輩，也是自小熟識，因此聲音緩慢而柔和。

沈暮煙再次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