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烏魯克的執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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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希爾格納從宿醉的眩暈中捂著額頭醒來時, 發現自己已經不在露臺的石座上, 而是躺在溫暖柔軟的大床上。

希爾格納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眨了眨還有些模糊的惺忪雙眼, 卻在準備起身下床準備洗漱時, 發現輕軟的被褥不僅蓋著他自己, 還有另外的人躺在裡面。

希爾格納的酒在這一刻全部都醒了, 他的內心裡閃過了許多可能和猜測, 暗罵自己的大意:他明知道城池裡還有那麼多不懷好意的王公貴族想要把自己拉到他們的陣營裡去,手段層出不窮, 美人計都用過好幾次了,怎麼這一次就讓那些傢伙得逞了呢?

不過很快他冷靜了下來,自己昨晚醉成那樣, 也是絕不可能有那個精力的。

就算和投懷送抱的美人睡了也無所謂, 給點錢財讓她走人就是了, 如果真的想要換取利益, 以希爾格納的身份地位, 他們也奈何不了他——簡而言之,想要用這樣的方法當做把柄來威脅他, 做夢比較快。

希爾格納不願碰身旁的女人, 正準備換一邊下床,然而卻沉默地發現他另一側也躺著人。

自己這一動就碰到了對方的腿, 碰到了還無所謂,對方還在熟睡,被褥下輕輕動了動雙腿, 然後夾住了希爾格納的小腿。

難道昨晚是三人行嗎!!

希爾格納表面紋絲不動,內心裡已經快開始懷疑難道自己昨晚醉成那樣還能動?自己莫非天賦異稟?

不過很快希爾格納便冷靜下來了,即便自己真的和這兩個女人睡了,那又如何?

作為執政官的希爾格納,每天都有人為了各式各樣的目的想爬他的床,不過只是因為希爾格納不喜歡和別有用心的女人上床,又不喜歡她們可能帶來的爭風吃醋,所以才統統拒絕了而已。

他嘖舌,將被褥掀開,本想嚴厲地叫醒這些爬床的女人滾出去,但是在看到一金一綠的頭、還有那熟悉至極的面龐時,聲音頓時卡在了喉嚨裡。

沒有錯,希爾格納以為自己身旁睡著投懷送抱的女人,但實際上根本就是恩奇都和吉爾伽美什!

恩奇都睡得很沉,大概是之前與吉爾伽美什戰鬥得太疲憊了,他整個人都縮在被子底下,正發出了平穩的輕微呼吸聲,一隻手搭在了希爾格納的肚子上。

那一頭柔順的綠色長髮垂在了他的肩膀側,有幾縷調皮的髮絲還纏在了希爾格納的手臂上,這也是為什麼希爾格納一開始會誤以為自己身旁躺著女人的緣故。

而吉爾伽美什也睡得很沉,畢竟他有一半的血統是人類,在和恩奇都戰鬥了那麼久之後,比恩奇都還累是理所當然的。

他原本總是豎起的金髮被放了下來,輕柔地掩蓋住額頭,讓他醒著時鋒芒畢露又光輝逼人的容貌此刻變得寧靜而柔和,就好似午日的烈陽被清風與雲層散去了酷暑的炎熱,那完美無缺的面龐的確可以用天靈毓秀來形容。

希爾格納的大腦在這一刻陷入了宕機的狀態。

我是誰,我在哪裡,為什麼吉爾伽美什和恩奇都會在我的床上、不對這不是我的床,那我為什麼會在他們的床上?

我不是應該在露臺中的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是吉爾和恩奇都把我帶過來的?但是為什麼會和我一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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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一會,希爾格納才把自己的意識從泥沼一樣的思緒中抽了出來,不管怎麼自己是怎麼出現在床上的,他們睡得這麼熟,他不能吵醒他們。

反正都是男人,睡一起也不會掉塊肉,更何況在幼時和吉爾伽美什玩著玩著就滾到一起睡著了的情況也不是沒有;至於恩奇都,在來烏魯克的時候,也不是沒有和他同床共枕過。

平復了心態後,希爾格納便開始想辦法從現在這個境地脫身了。

恩奇都與吉爾伽美什這個狀況恐怕短時間內是醒不過來了,但是政務還得有人處理,當然這份工作理所當然地落在了執政官希爾格納的身上。

希爾格納揉了揉額角,然後試圖輕輕地從烏魯克之王與神造之人的夾縫間抽身。

但和他同床共枕的都是感官銳利、實力強大的人,一感受到希爾格納的動靜,還沒有醒的吉爾伽美什雙腿下意識地夾緊了希爾格納的小腿,而恩奇都的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挽住了希爾格納的手臂。

別說脫身了,再亂動,希爾格納恐怕就真的要把這兩個滿臉疲憊還在睡的人給吵醒了。

在試過很多方法後,依然無法把自己的手和腳從恩奇都與吉爾伽美什的禁錮中脫出,希爾格納的疲憊如潮水般湧來,不知不覺中又睡了過去。

比起大戰了許久的恩奇都與吉爾伽美什,同樣在一旁時刻注意著他們的戰鬥,並且準備一旦發生不對勁就出手阻止的希爾格納才是最累的那一個。

更別提在吉爾伽美什甩手享受的時候,許多工作都是由希爾格納完成的,可謂是兢兢業業、幾乎沒有怎麼好好地休息過。

原本一直將政務送到希爾格納這裡的祭祀長西杜麗找了一圈,沒有見到王,也沒有找到執政官,而那位神之兵器恩奇都也不見人影。

最後還是在侍女們一個個房間查探的情況下,才發現了在這一個偏僻客房裡熟睡著的三人。

“真是的……”因為王太不靠譜而早早成熟的祭祀長嘆了口氣,小心地帶上了門,然後嚴厲地吩咐下去,派遣忠心的侍從守在這裡,不準有任何不長眼的人前來打擾,好讓疲憊的大人們好好地休憩一番。

西杜麗回想著在床上安詳熟睡著的那三人寧靜的面龐,面紗下的臉露出了一抹笑。

今日的陽光正好,既不炎熱也不陰冷,清朗的天空碧藍如洗,或許正象徵著烏魯克以後光明的未來。

他們三人的名字將會一同被傳頌、被記入史詩,猶如親兄弟那樣密不可分,和烏魯克的名字一起熠熠生輝。

希爾格納完全不知道有如老母親一樣露出欣慰笑容的西杜麗到底在想著什麼,也不知道她幾乎把這宮殿附近的人都清空了只讓他們在殿外守著,但是宿醉加上近日工作的疲憊,使得他醒來時,看到的是吉爾伽美什饒有興致的表情。

金髮的王側躺在希爾格納的身旁,手撐著臉頰,一瞬不瞬地凝視著他。

希爾格納剛醒來時還有些意識不清,但是充足的睡眠讓宿醉與疲憊消失,他很快便發現了吉爾伽美什那雙剔透如紅寶石般的眼睛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希爾格納倒也沒有不好意思,他在成年之前和吉爾伽美什不知道睡過多少次了,根本沒有必要扭捏。

“這到底是睡了多久啊……糟糕,工作!”希爾格納起身時能夠聽到自己身上骨頭與肌肉因為保持同一個姿勢太久傳來的聲響,在看到蒙著輕紗的窗戶那塗滿的橙色夕暉時,才反應過來。

“工作的話,西杜麗祭祀長已經派人說了,今日並沒有什麼大事,其他不是很重要的的她已經處理完畢了,讓我們好好休息呢。”

希爾格納的另一側,恩奇都也醒了過來,他伸了個懶腰,像是貓咪一樣眯起了眼睛:“這就是睡覺啊,果然和吉爾說的一樣很舒服呢!”

雌雄莫辨、修長纖細的美人偏過頭,將下巴輕輕地靠在了希爾格納的手臂上,朝他微笑道:“希爾你也很舒服吧?”

如果不是希爾格納知道恩奇都才剛剛得到理性沒有多久,如果不是希爾格納知道他們只是單純地睡了一覺,沒有發生別的,希爾格納簡直要以為這是三人行之後發生的某種糟糕對話了。

白髮的執政官睡得骨頭都快軟了,他躺在床上,身體暖洋洋的,幾乎想要再次睡下去——況且西杜麗也說了,今日的工作沒有急需處理的,更何況那些工作本來也該由吉爾伽美什自己來,不能再交給他幹了。

不過最後希爾格納還是克服了誘惑——畢竟如果換做是你,身邊分別躺著一國之主、以及諸神打造的人形兵器,最重要的是他們還一臉理所當然地盯著你,能夠再睡著的人基本上應當不存在。

被硬生生地盯著起來的希爾格納套上了西杜麗帶來的衣袍,把原本那套沾滿了酒氣的換下。

恩奇都也跟著起來了,他的軀體雖然沒有區分性別,但是面龐卻是和莎姆哈特一樣的秀美清麗,而此刻那張臉上漾開了笑顏,輕快地問著希爾格納道:“既然希爾你現在沒有事,不如去逛逛?”

吉爾伽美什打了個哈欠,揮了揮手:“本王再睡會,你們去吧。”

希爾格納察覺到了些微的不對勁,但是來不及追究,就被恩奇都給拉了出去。

恩奇都的力氣很大,不愧是曾經能夠徒手拔起樹當武器的人,希爾格納沒有防備之下被拖得踉蹌了一下,最後也只好和他一起離開了。

走在街上的時候,恩奇都受到了民眾們的歡呼,孩子們為他獻上了花環,而美麗的少女則向恩奇都獻上了酒。

在一旁的希爾格納也沒有被放過,他的白髮上已經疊了好幾個花環了。

“烏魯克的人民真有活力啊。”在笑著謝過了他們的好意後,恩奇都轉頭對希爾格納說道。

“希爾,在和吉爾戰鬥的時候,我曾經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對待自己的子民與臣下,他說,這是北風與太陽。”

恩奇都說著將吉爾伽美什的話複述了一遍。

恩奇都的話語讓希爾格納微微挑了眉梢:“北風與太陽啊……”

執政官的呢喃沒有逃過恩奇都敏銳的耳朵,他追問道:“你知道這個?”

希爾格納點了點頭,有些複雜地說道:“是我曾經給吉爾講過的一個故事,不過原意並非他所說的那樣。故事中是北風與太陽打了個賭,看誰能夠把一名行人身上的大衣脫下來。北風以為勝券在握,於是鼓足了勁將寒冷的風潮行人吹去,但是他不但沒有把大衣吹下來,反倒是讓那行人把大衣裹得更緊了。然後太陽出場了,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讓自己燃燒得更加溫暖炎熱。”

“最後的結果自然是太陽贏了,他讓行人熱得滿頭是汗,不僅把大衣脫下來了,就連裡面的裡衣也脫得一乾二淨。”

“北風與太陽嗎,我果然還是不太懂呢。”恩奇都歪了歪頭,低聲說道。

“那為何不讓太陽一直溫暖人類呢?明明吉爾可以做到這一點吧,這樣一來,烏魯克的人民應該也能夠更加幸福。”

希爾格納平靜地接話道:“那是不可能的,如果太陽一直掛在天上,那接下來人類要咒罵的便是太陽了。”

“所以,希爾,你是明白吉爾所說的太陽與北風,對吧?”

希爾格納知道恩奇都想說什麼了。

無非是想要知道,既然自己明白吉爾伽美什的用意,那又為何不肯站在王的一邊。

“我不認同他的北風,僅此而已。或者說那並非是北風,而是可以砸死人的冰雹。”

希爾格納轉頭看向了恩奇都,那雙湛藍的眼瞳中倒映著遠方燃燒著的夕暉,白髮上也灑滿了同樣橘色的光輝,讓他整個人都彷彿在閃閃發亮。

“如果我不站在他那一邊的話,我早就——”早就揭竿而起推翻他了!

希爾格納頓住了下面的話語,他心知自己失言,便不再開口了。

接下來的回憶也沒有什麼可說的,雖然吉爾伽美什變回了賢明的樣子,但彷彿印證了恩奇都的那番話一樣,希爾格納與吉爾伽美什的政見經常發生衝突,如果吉爾伽美什不是王,總是希爾格納先退一步,或者說希爾格納不是和吉爾伽美什一同長大的義兄弟,他們恐怕早就關係破裂了。

雖然政見上意見不一,但是在某種方面的默契卻沒有人能夠比過他們,恩奇都都會無奈地笑著甘拜下風。

但這樣的聯絡已經產生了裂痕,希爾格納已經許久都沒有向吉爾伽美什提出自己的意見了。

或許對於整個烏魯克而言是一件好事,但是恩奇都敏銳地意識到了,如果不想辦法挽回的話,吉爾伽美什會失去重要的人。

但是要讓兩人和好,從根本上就難以做到。

因為希爾格納和吉爾伽美什都是驕傲而固執的人,他們都覺得自己的方法更適合烏魯克。

正是在這個時候,基什的使者前來謁見烏魯克的王了,訴說了烏魯克的執政官正是他們遺落的基什血脈。

希爾格納想去基什,吉爾伽美什的表情看不出來,但是根據下朝後他一聲不吭返回了寢宮的行為,恩奇都知道吉爾伽美什生氣了。

是覺得自己的所有物要被奪走了的憤怒,還是重要之人選擇離開自己的憤怒?

恩奇都沒有插手,這是吉爾伽美什與希爾格納之間的事情。

最後希爾格納跟著基什的隊伍離開了,當他們再次重逢後,是在基什與烏魯克的爭議領土的戰場上。

恩奇都不想和希爾格納爭鬥,所以留手了。

如果不是他們三人的實力早已遠遠地超出了世人,即便是這樣程度的戰鬥看上去也震天動地,恐怕希爾格納就要基什的人懷疑是不是在念舊情、或者乾脆就是想要將領土拱手相讓了。

恩奇都留手了,但是希爾格納和吉爾伽美什兩人卻完全沒有,雖然吉爾伽美什沒有用上王之寶庫,但是他那殺氣騰騰的模樣就連恩奇都看了都忍不住皺眉。

希爾格納一開始還有留手,但是在吉爾伽美什完全不留情的狀況下,也打出了火氣,使出了渾身解數和吉爾伽美什纏鬥著。

最終領土歸了基什,不是因為希爾格納打贏了,而是因為吉爾伽美什帶著自己的士兵離開了。

“如果需要幫助的話,就率直地來找我吧。”希爾格納擦去了臉上傷口流出的血液,朝吉爾伽美什低聲說道。

“哈——這句話該是本王說的才對!到那個時候,希爾,你可記得好好地祈求一番,取悅本王!”吉爾伽美什嗤之以鼻,一如出現的那般浩浩蕩蕩地離開了。

作為兩國之王數次的會面、離別,然後便是恩奇都被諸神詛咒死去的那個夜晚。

希爾格納駕駛著在基什建造出來的銀之舟,乘著夜色來到了烏魯克。

恩奇都的肌膚上都是燃燒過度的陶器上遍佈的裂痕,但是沒有血液流出,只能看到裂痕中深色的肉塊。

恩奇都很痛苦,他在看到希爾格納出現時,甚至失去了對他露出笑容的力氣。

“希爾……吉爾……你們都是我重要的友人,我現在就快死了,在死之前,希望你們能夠解開心結……”

恩奇都握緊兩人的手,他的手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光滑與有力,這讓希爾格納的眼眶都紅了。

之後的記憶便不必再詳細敘說了。

在恩奇都死去後,吉爾伽美什踏上了尋找靈藥的旅途,而希爾格納返回了基什——他無法如同吉爾伽美什這般,隨意地扔下自己的國度,為了虛無縹緲的不死藥,去九死一生地冒險。

在吉爾伽美什不在的時候,希爾格納曾試圖幫助烏魯克維持下去,但是連王都不在了的王國,還算是王國嗎?

最後只有祭祀長西杜麗還在被人民遺棄的烏魯克等待著王的歸來。

再然後,便是那場將天地都要吞噬掉的末日。

希爾格納為了將提亞馬特神阻擋下來,犧牲了自己的生命與靈魂,但是他卻並沒有和提亞馬特神一起被放逐到虛數之海,反倒是成為了這片土地的‘希爾格納’。

這就是希爾格納曾經被模糊遺忘的全部記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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