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下來,一切進展都在花飛雨的掌控之中。有夜歌暗中支援,邱尉接收整個益陽城城防軍的進度非常的順利,能站出來反對的也就是幾個劉虎的部將,但在邱尉當眾宣佈劉虎逃亡之後也頓時息聲。
雖然有幾個將領仗著在軍中有些資歷,想要聯合起來排斥邱尉然後頂替劉虎的位置,但在一夜之後那些密謀的人全都在夜歌手下變成了身首異處的屍體。
這種雷霆手段也讓邱尉對於當下的形勢有了重新的估量:如果前幾日自己沒有答應,那或許花飛雨就會從這些死人當中選擇代理人。若是那樣如今倒在地上的就應該換成了自己。
就算是現在,花飛雨也一樣有重新選擇的機會。
或許是為了展現自己的能力,也或許是想讓自己成為花飛雨眼中唯一的人選,邱尉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掌控了整個益陽城守軍,如願成為了花飛雨手中的唯一選擇。
當他將所有軍隊收攏完畢,幾乎是以邀功的姿態想要再度面見花飛雨幾人的時候,卻只收到了花飛雨留下的一封書信,而她本人早已離開了益陽。
益陽城往北的官道上,一輛馬車正在疾行,雖然車伕已經盡力加快速度,但似乎還是不能讓車內的客人滿意。
花飛雨眉頭微微蹙起,今日的她將十指指甲都塗得豔紅如血,額頭中央點這紅色花鈿,就連唇脂也是血紅之色,隱隱散出點點煞氣。她玉手託腮,有些不耐的問道:“夜歌,我們以這個速度還要多久才能趕到奉新附近?”
夜歌手腕一抖,在空中乍起一記響鞭,馬車頓時又快了幾分:“還要約莫一個時辰。不過大姐別怪夜歌多言,我們這樣直接過去,若是遇見巡弋的虍虜小隊,恐怕是不易走脫啊。”
夜歌說的委婉,花飛雨又怎會不知其意。自己是幾人中唯一沒有功夫之人,若是真與虍虜君纏鬥起來,自己肯定會成為其他人的負累。
花飛雨輕嘆,憂愁漸漸浮上眉間:“但我還是想親眼看看現在的戰局究竟到了什麼模樣,哎。”
“大姐放心,只要不碰到成編制的虍虜大隊,就不用擔心會被人留下。”黎雁雪不以為意,依舊坐在花飛雨身旁閉目養神。有她壓陣,即使這馬車行得再快也不會有半分顛簸。
花飛雨要親眼去看看前線的戰場,所以夜歌和黎雁雪隨行。紅袖被花飛雨留在益陽,一來是要監視邱尉的動作,二來也是隨時準備接應其他人的到來。
雖然范陽阿暗地裡肯
定還培植了自己的親信力量,但清風撫月閣明面上的力量卻一直掌握在風月七子手中。特別是花飛雨,她在清風撫月閣十幾年,自然也培植了一批親信手下。
前些日子連連發出數封信函,俱是傳給曾給自己效力、此刻分散在涿州和梁州境內各個清風撫月閣分號中的舊部,雖然不知這些人是否還能繼續忠於自己,但此刻所圖之事太大,憑藉此時的幾人根本難以成功。而且以花飛雨的手段要甄別這些人的忠心還不是手到擒來。
直到天黑,馬車終於行駛到了奉新附近。幾人將馬車藏進樹林後棄車徒步,在黎雁雪的攙扶下,花飛雨幾乎毫不費力就能跟上夜歌和黎雁雪的速度,甚至比夜歌獨行趕路的速度也慢不了多少。
三人登上了奉新西面的一處上坡,隔著樹林的遮掩向外望去,除了奉新城中之外,在奉新北面約二十裡外的一片開闊平原上也有著一大片燈火。在加上綿延成片的營帳,不是虍虜一方的軍隊又會是誰!
夜歌撥開眼前遮擋的樹杈,望著此刻依舊是燈火通明的虍虜大營說道:“大姐,我上次來的時候虍虜就在此處駐紮了約莫兩萬軍隊,看樣子是打算徹底將奉新與琅孚隔斷。奉新的守將我已經打探清楚,他名叫甘毋,是一名老將,是鄭屏翳力排眾議提拔起來的,想必應該是有什麼過人之處。”
此時天上已經再度飄下了點點雪花,而且漸漸有變大的趨勢。雖然三人都披著厚實的防寒衣物,但也絕不能在雪地裡過夜。瞟了幾眼之後三人就重新回到了馬車之上。好在馬車是花飛雨命夜歌專門找人打造的,不僅內部寬敞,而且有著以一個內建的火爐,就算是在雨雪天車內也不會覺得太過寒冷。
花飛雨解開身上披著的白色狐皮氈子,在火爐邊搓著手,似乎在心裡盤算著什麼,一直沒有說話。黎雁雪和夜歌也沒有打攪花飛雨,除了炭火燃燒時偶爾發出的點點噼啪聲,城內一時間再沒了別的響動。
“先歇息吧,明日一早再去看看情況,然後我們就回益陽。”花飛雨將馬車中的被褥等物件鋪好,隨後笑著對夜歌說道:“夜歌,你今日先守夜吧,明日一早我和雁雪去看看,你在車內等我們便可。”
夜歌點頭應是。
一夜無話。
第二天初陽升起,花飛雨便和黎雁雪重新登上了那座山坡。放眼望去,總算看清了一些虍虜大營內部的狀況。
看規模確實大約是兩萬餘人,而且答應中也沒有在興建大型攻城器械的樣子,所有的虍虜軍士都只是在進行著最普通不過的訓練,除了派出幾
隊人馬在奉新周圍巡弋外,甚至沒有其他的軍事排程。
細碎的雪花飄了一夜,將大地染上一層素白,花飛雨和黎雁雪都披著白色的狐皮氈子,倒是讓這片雪地撐了她們身邊最好的掩護。
“看來虍虜真的改變了之前的策略,用重兵駐守在此隔斷奉新與琅孚之間的糧道,將琅孚困為孤城,用水磨工夫消磨琅孚的士氣。”花飛雨輕撫這耳鬢間拂亂的秀髮,心中已有定計。
當二人緩緩退下山坡,走近藏著馬車的那片樹林時,突然看見馬車旁竟多了一人。
這人蓬頭垢面,看身形像是個少年。身上穿著打滿補丁的衣服,甚至好些磨破的地方都沒能補上。腳上都穿著編制的草鞋,在雪地裡被凍得通紅。他蹲伏在馬車的一側,雙手抱頭。夜歌就站在他們身前,正一臉審視的盯著他。
看起來是個碰巧撞見馬車的難民,被夜歌擒下了。
花飛雨對夜歌略略點頭,隨即以不冷不熱的語調對他喝問道:“你從哪裡來,要去何處?”
見著突然出現的二女,又見這剛剛抬手就將他收拾的男子此刻恭恭敬敬的在二女身後站著,還是一副唯命是從的模樣。這少年哪還不知道為首的花飛雨才是這裡真正的主事人。
雖然花飛雨被帷帽遮蔽了容貌,但那姿容和氣質卻隱隱有著大家風範。這少年似乎有些羞澀,又或者有些自慚形穢,頓時不敢再抬頭打量,低頭盯著花飛雨落在雪地上的純白裙角,唯唯諾諾的說道:“小的是從北面逃過來的難民,原本我們有一大群人,但是後來都在虍虜的追擊中走散了。小的此刻正打算去益陽,希望能碰見同行的那些人。”
“北面?你們從何處而來,說清楚!”花飛雨突然提高了音量,語氣之急切將那難民嚇了一跳,就連黎雁雪和夜歌都有點側目。
這少年似乎也有些被嚇到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沒說個明白。
“呼——是我太過急切下著你了。”花飛雨這時才有些醒悟,轉而露出一絲笑意,語調婉轉如嬌鶯輕吟:“這樣吧,我們也準備回益陽,如果願意,我們可以載你一程,放心,我們都是大魏人。”
說完,花飛雨甚至直接摘下了頭上的帷帽,一雙靈動的眼眸閃爍,彷彿內裡有著流轉的光華,在輕紗後若隱若現的絕世嬌顏美得驚心動魄,頓時讓這少年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