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洲所有的景象都在白銀眼皮子底下，他自然也發現了消失的眾人。

其中便有薛豪。

他本在木靈界中，並未參與到咒語術法中，但不知為何，也消失了。整個木靈界，除了木瑩瑩一人，其他人都消失了！無聲無息地，好像一灘水蒸發了一般。

這到底是怎麼？

難道是剛才暗靈那一抓，把這些人的生命都抓走了嗎？

他趕緊壓下這個可怕的念頭，僅管他知道暗靈的領域十分奇特，覆蓋了整個五洲，但他還是不敢相信，這麼大的領域，暗靈可以完全掌控。

但暗靈已經實實在在表演給他看了。只見他虛空一抓，手中多出五團氣息，其中一道是木瑩瑩，還有一道是水灣灣，白銀決不會感應錯。

另外三道，白銀看到，分別是三種蟲子，芝麻粒大小。

這樣的手法，真如大海撈針一般神奇。

暗靈把五團氣息送到白銀眼前道：“小子，想不到有這麼多人在幫你啊。只可惜...”他說到這三個字時，手掌猛地攥緊，五團氣息瞬間消失！

不！白銀心中在咆哮著。但一個木雕，即便再憤怒，臉也不會由銀杏色轉成楓葉色。甚至於他的眼神也未有半點變化，還是那般半睡不醒的樣子。

只不過，他眼中又滑落了一滴淚，落到胸口，冰涼。

比無能為力更殘酷的是，無法逃避。

若是有的選，白銀寧可自己先死去。他總算明白了，為何問起一對老夫妻假如有一個人先走時，丈夫會說讓妻子先走。白髮人送黑髮人哭的昏天黑地，白髮人送白髮人更是天昏地暗啊！只有留下的人才明白那種送別的苦楚。

暗靈大笑著：“小子，是不是心中特別憤怒？我剛才捏死的五個人，一個是你的好朋友，一個是你的親生母親，親眼見她們死掉，是不是很想殺了我？”

白銀當然很想殺了暗靈，但他也只能想想。

暗靈又道：“既然你想要殺我，那我又幹什麼在乎你的感受呢？”

他桀桀笑著，笑聲裡透著陰冷和邪惡。

他為何笑的令人毛骨悚然？

很快白銀就知道了。

他看到連舞被暗靈捏在食指和拇指中間，就捏著她的腦袋。但從她的神情看，她並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她大概還以為是頭疼一類的，伸手揉著腦袋。

暗靈把連舞遞到白銀眼皮子底下，冷笑道：“小子，可要好好看。”

暗靈有意惹怒白銀，他先晃了晃手，連舞便像一個玩偶一樣前後蕩了蕩，接著暗靈伸出另一只手，捏在連舞的坐腿上，咔嚓，白銀甚至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連舞那條左腿便被揪了下來。

她臉上露出痛苦和驚懼色，她大概不會明白，為何自己會突然少了一條腿。

暗靈像一個三歲孩子，把連舞當作一個拼接玩具，又扯掉她的右腿。漸漸的，連舞被暗靈拆解成數塊，至於腦袋，則化作了一團血霧。

白銀感覺自己的心跳在加快，這或許是一個錯覺，也或許是真實的，他已經失去了判斷力，他只覺得腦袋裡混混沌沌，憋著一股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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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在連舞身後的是李焱，當他失去左手時，極其憤怒地揮動烈焰劍，並直直望向白銀。有一瞬間，白銀以為李焱能看到他，但很快李焱就扭過了腦袋，繼續揮劍。顯然，那一瞬間是碰巧的。

跟在李焱後面的是顧芸、顧濤姐弟，接著是元覺師兄、楚子軒、林歡歡、師父穆修...一切和白銀有關的人，都被暗靈揪了出來，一一拆解。

他像從地獄歸來的魔鬼，用極為殘忍的手段耍弄白銀這些親近的人。無論這些人身在何處，此刻，他們化作了一堆殘肢堆在一起，成一座小山丘的模樣。

暗靈似是玩膩了，他大手一揮，白銀眼前立刻多了一群人，這是風林眾人，其中就有嗜血虎列虎，當初離開風林時，他還說等白銀回去與他喝酒，但現在，他的嘴已經沒了。上百人，被一道細線切成了數瓣。

殘忍，極其殘忍！

一批又一批人，這些人都是白銀見過的。有些人他記得，有些人他記都記不得，但無一例外被暗靈找來了。

人的一生要見過多少人？與多少人擦肩？

白銀的答案是，二十萬四千兩百二十個。有些人，只是白銀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便成了眼前這一堆屍山中的一員。

他真想跳起來，狠狠摑暗靈一巴掌，再用他方才的手段，將他也拆成數片！

只可惜，他的手指連動也動不了。

還有什麼時候比現在更窩囊？還有什麼事情比這件事更打擊人？

沒有了。

拆解已經結束，但暗靈似是意猶未盡，他盯著虛空某處，右手捂著下巴，像大街上挑選貨物的買主一樣挑選下一個被拆解的人。

白銀很想閉上眼睛，不願再看到眼前的屍堆，可是他連閉上眼睛的力氣都沒有。所以他只能看著暗靈從空中又抓來一人，這是一個負劍的老人，花白長髯垂到胸口，古月色的臉龐顴骨突出。

他的眼睛是閉著的，他的面部沒有一絲波瀾，好像沒有什麼事情能砸開他平靜的面部。

他像一根標槍站著，僅管他已是個年歲不小的老人，白銀仍是從他身上感受到那一股要刺穿一切的鋒銳！他不像標槍，像一柄直立的劍，劍尖朝上刺破蒼穹的劍！

僅管他手中無劍，但他整個人就是一柄出鞘的劍！既然人已是劍，還要別的劍幹什麼？

在這人面前，白銀覺得慚愧萬分。

他也是劍客，但他的劍已被暗靈奪走，他不光隨身的劍被奪走，就是那一顆如劍一般靈活多變的七竅玲瓏心也被暗靈奪走了。他此刻已是一具皮囊。

這老人是誰？

好奇戰勝了悲痛絕望，使得白銀更加關注暗靈手中這老人，也更擔憂他也會被暗靈拆成數截。

這時他聽到暗靈道了一句：“神劍老人？真沒想到，你一介凡夫竟然能活上五百年，佩服，佩服！”

神劍老人悠然道：“天昏昏，地混混，劍劈靈滅見陽光。”

暗靈大笑道：“你這老道，還是喜歡講些莫名其妙的話。”

神劍老人並不睜眼，只是又道一句：“劍劈靈滅見陽光。”

老人雖未睜眼，白銀卻感覺到這老人在看自己。

這老人到底是誰？為什麼要說這兩句莫名其妙的話？

劍劈靈滅見陽光，是說他要用他的劍劈開黑色旋渦，讓五洲大陸重新光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