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放下酒杯，出雲就邁著小碎步，走上了臺。

出雲一身正統的和服，右手兩指輕握著扇柄，目光流盼，配合著三味線翩翩起舞。

方千秋等人聽不懂日語，不過看著出雲曼妙的舞姿，再配上晴明的講解，也都懂了個大概。

出雲演出的，是一個日本古老的故事，說得是一個漁夫出海打漁，喪命於驚濤駭浪之中，他的妻子，也就是出雲扮演的角色，傷心欲絕。

三味線悽婉的演奏，襯得出雲更是楚楚可憐，觀者無不落淚。

方千秋他們看得入迷，連酒菜也都忘了享用，只那麼定定地看著。

一曲唱罷，道不盡的傷心淚！方千秋驚訝地發現，出雲的臉頰上也有一滴清淚滑落。

老闆娘又適時地來到屋子裡，仍是滿臉諂媚。

晴明雖沒來過，多少還是聽人說起過一點歌舞伎的規矩，知道老闆娘這是來要賞銀來了，一出手，又是好幾個大銀錠子！

這個小酒屋，本就沒什麼人來，今日晴明他們出手如此大方，老闆娘簡直就是把這幾人當成了最尊貴的客人，連忙又是斟酒，又是夾菜的。

“出雲馬上就會出來，請各位客官稍候。”老闆娘知道男人來這種地方，肯定是為了像出雲這樣的美女而來，自己勸過一輪酒後，就退出屋了。

果然，沒過多久，出雲就緩步從側室走了進來，跪坐在四人面前。

“今晚就由出雲伺候公子們用餐。”出雲的聲音一如剛才一般，溫婉清脆。

姜若冥坐在最靠外的右邊，出雲竟然就用跪坐的姿勢，就移到了姜若冥身邊。

不過若冥卻是自己拿起了酒杯酒壺，示意自己來即可。

一般男人來這種地方，就是為了享受美女名姬的溫柔伺候，哪有要自己斟酒的，出雲有點驚訝地看著姜若冥。

姜若冥對晴明說道：“翻譯給她聽，她今晚只需要專心伺候你，我們幾個也不習慣這個，自己來就好。”

方千秋也是點頭向晴明示意。

其實本就是為了圖個新鮮來瞧瞧的，認真的說，這幾人還真是不好此道！

晴明一臉窘迫，不知要怎麼和出雲說，他看著出雲精美的小臉蛋就臉紅的不行，哪還說得了話。

卻沒想到出雲微微仰頭看著幾人，說道：“出雲幼時學過一點漢語，能聽懂...”

這一下，可把方千秋他們嚇了一跳。

“怎麼回事？！怎麼你們扶桑這，到處都有人會說漢語？漢語在這個時代這麼流行嗎？”方千秋奇道。

晴明連忙解釋道：“也並不是...在我們這，只有貴族官員階層的人，才可以學漢語。”

“這麼說...莫非出雲是...”方千秋看向出雲，眼帶詢問之意。

出雲低著頭說道：“出雲不敢欺瞞公子，出雲原本出身京都御官之家。幼時父親被天皇派遣，出使大唐，半路卻遇上暴風，葬身大海。從此家道中落，出雲才被...”

大家聽得一陣心酸，方千秋暗想，原來是因為如此，剛才那首曲子，出雲才唱的如此悽婉深切，最後甚至還哭了！

“這麼說，出雲你原本也是貴族子女啊...你幾歲了？”方千秋問道。

“出雲十四。”

大家聽了更加不是滋味，才十四歲年紀的花樣少女，就要這樣出來拋頭露面，取悅男人，這怎麼可以忍！

“啪！”

晴明用力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桌上的菜都撒了點出來：“我要贖你出來！讓你恢復自由身！”

屋內所有人都驚詫地看著晴明，大家都奇怪這個平時一直很害羞的小男生，怎麼突然這麼有男子氣概？

像這樣的地方，為了防止客人喝多鬧事，或者要和舞女行點不可告人之事，屋外都會有一人一直監聽著裡面的一舉一動。

晴明這一拍桌，外頭那人立馬就去報告了老闆娘。

方千秋他們都還沒反應過來，老闆娘就已經賠著笑臉進來了。

“哎呦，怎麼了怎麼了？是不是出雲服侍各位出了什麼差錯？”老闆娘笑著說道。

晴明沉聲說道：“我要贖出雲！”

方千秋一拉晴明衣袖，低聲急道：“喂！晴明，我們只是過來嚐個鮮，見個市面，玩一玩罷了。你怎麼還認真了？這樣等下回去怎麼交代啊？”

老闆娘見先前晴明出手闊綽，知道這是個有錢的主，倒也不立即把話說絕了，只一直笑著，說道：“這位公子，本店一般來說不會做賣姑娘的買賣的。”

晴明說道：“不管你說多少，我絕不還價，我一定要贖出雲姑娘出去！”

方千秋他們當然是知道，晴明一點沒有其他心思，就是覺得出雲可憐。

像晴明這樣一直生活在上層社會的人，能見過多少悲慘事？這頭一遭出來，就遇到出雲這樣身世悽慘，卻又楚楚可憐的女子，他哪裡還忍得住。

老闆娘知道這次真是碰到了大金主，不急不緩地伸出一個手指頭，卻不說話。

這一招是老道的商販的慣用伎倆，看是出了價，卻是在試探買主。

晴明眉頭都不皺一皺，開口直說：“一萬兩？好！明天到我安/倍府上拿錢！”

說完，晴明解下腰帶上綁縛的一塊玉佩，交給老闆娘，算是明日的信物。

就算是不懂這些玉器的方千秋，都看出這塊玉佩一定是價值連城。

純白無瑕的玉面上，微微發著溫潤的光，隱隱然，不炫彩奪目，卻是讓人移不開眼睛。

老闆娘一把接過玉佩，喜笑顏開。

其實，老闆娘的一根手指頭，指的是一千兩銀子。

晴明從沒來過這種地方，大阪城裡最火最頭牌的歌舞伎，也就是一二萬兩銀子，像出雲這樣的剛剛能上臺的小姑娘，最多也就是一二千兩。

這老闆娘單就那一萬兩，就已經是大賺特賺了，再加上這個玉佩，少說也是幾千兩。隨隨便便賣個十四歲的姑娘，就賺這麼多，老闆娘都要樂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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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行！出雲這麼優秀，不過看在公子誠心喜歡她，我吃點虧，就讓她跟著公子了！”老闆娘說道。

晴明反正也不在意這人說的是真是假，徑直走過去，拉起出雲的手，說道：“出雲...”

話音未落，卻見出雲將手抽走，低著頭說道：“對不起了，公子，出雲不能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