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的時間,父母和安文山接連離開人世離開景媛,這使景媛感到恐懼,她無時無刻不抓緊安景同,只要一看不到他便開始歇斯底里。
家裡沒有一個大人,景媛一直這樣萎靡不振,安景同便向張老師請了假,在家裡照顧景媛。
雖然他還小做不了什麼大事,可是只要他在家景媛的情緒便穩定許多。
景媛有時候抱著安景同問他:“景同,以後你就沒有父親了,缺少了父愛,你害怕不害怕?”
安景同回答說:“我出生的時候爸爸還在,我已經享受了十幾年的父愛了,不是嗎?媽媽。”
安景同懂事的回答令景媛十分難受,他現在年幼,正是撒嬌任性的時候,卻在短短幾日之內弄得這樣安靜。生活裡面的艱難本該是大人承受的,現在卻拐了一個彎,壓在安景同的身上。
有時候,景媛會想,她感覺到無比的痛苦是為什麼?是因為親人接連離去?
可是,安文山對於她算不得很親。
是因為以後生活的壓力?她現在也不是很好過,不怕再窮一些。還是,世人所說的“寡婦門前是非多”?可能是三者加起來的壓力讓她如此痛苦。
景媛愛安文山嗎?是不愛的。當初若不是未婚先孕,她是怎麼都不會嫁給他的。嫁給他是世俗的結果。
經過幾天的休息,景媛的精神狀態好多了,沒有安景同的陪伴時,也沒有那麼歇斯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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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文山的葬禮簡簡單單的,景媛倒是買了許多的冥幣。從一定意義上來說,安文山是疲累死的,她不希望他到了那邊還是吃苦受累。
彷彿像所有的電視劇電影小說裡面,天空在下雨,似在流淚。景媛想起以前讀小說裡面的一句話:“像是神在舀水洗身子”。神把安文山收走了。
安景同小小的身子,舉著一把小小的傘,眼淚在眼眶裡面打轉。
景媛突然為自己前幾天精神萎靡感到自責和後悔――她那樣很可能會在安景同的心裡留下的陰影。他再怎麼懂事,也還是個孩子。
景媛蹲下身子,抱著安景同的小肩膀,眼睛看著安文山黑白遺像,說:“景同,你想爸爸嗎?”
安景同點頭。
“景同,以後如果想爸爸了,就告訴媽媽,媽媽帶你來看爸爸,好嗎?爸爸知道你來看他會很高興的。”安文山對這個世界的牽掛恐怕只有安景同一個了。
張老師走過來,想開口叫景媛,但是看到他們母子兩個相依為命的樣子,又不忍心,只在身後不遠處站著。
天上的雨不住的滴打他的傘,滴――嗒,滴滴――嗒,張老師的淚落下來。
人們最是容易憐憫比自己可憐的人,哪怕自己也是個可憐人。
最後是景媛站起來擦眼淚的時候發現的張老師,她把安景同交給一個放心的人,隨後向張老師走過來。景媛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就面無表情的說:“張老師,還好一切有您,真是謝謝您了。”
張老師笑笑,說:“應該的,安太太客氣了,人之間應該互相幫助的,何況景同還是我的學生。”
景媛心裡開始對安太太這個稱呼牴觸,面上又不好表現出來,說:“張老師,您現在有沒有空?我想跟您談一談景同的問題。”
張老師緊了緊握雨傘的手,“好,遇到這樣的問題,景同確實該好好疏導。”
景媛說:“景同還小,突遇如此變故,我都差點聽不過來,更別提他了,他平時雖然與他父親不甚親近,但至少是他的親生父親,在家裡還好,就是在學校裡面……請張老師多多照顧他,不要叫他受欺負。”
她忍住沒有說景同他已經很可憐了。說景媛可憐是可以的,說安景同不行。
張老師說:“你放心,學校裡面的小朋友很友善,不會欺負景同的,我也會多加照顧他。”
與張老師路談的這一段時間裡面,不少的來參加葬禮的人向景媛說要離開。景媛當然說好,於她幾乎滅頂之災的事情,於他們不過大不了的事情。像是一副重擔,現下卸下了,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張老師,我還有一件事情拜託您,是件私事。”
看景媛的表情便知道她很難開口。張老師善解人意,說:“安太太,你說吧,只要我能夠辦到的,我一定盡力辦。”
景媛儘量使自己的語氣看起來像是無所謂,免得增加張老師的壓力,“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事,我以後很可能沒有時間接送景同上下學,所以想找一處和學校離得近的房子,租下來,可是,我對這方面不太瞭解,想拜託張老師幫忙找找,而且,文山車禍的案子快要開庭了,我更沒有時間。”
景媛以前沒有感受到的生活壓力接踵而來,如果安文山在就好了,如果很富有就好了,如果這災難不是降臨在她身上就好了。那麼多的如果,也只是如果,不能變為現實。
一個星期以後開庭,對方的律師團隊對景媛咄咄逼人,絲毫不留餘地。景媛被逼得沒有辦法了,在法庭上面動容說:“我也不是一定要你們公司的賠償,如果我只是一個人,給了我我也不會要的,可是我有個孩子,他還很小,他的成長需要錢,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
最後,法官判決貨車公司賠償景媛。景媛拿到那些錢,感覺自己像個乞丐,接受別人的施捨。
景媛找了一個星期日搬到安景同學校對面去了。那房子是張老師朋友正好要出租,張老師就把房子介紹給了景媛,價錢也比旁的地方便宜許多。
安景同把自己的書包放到自己的房間裡面,笑說:“以後我可以多睡一會兒覺,不用著急上學了。”
景媛蹲下來與安景同平視,點點他的鼻頭,“原來你想的是這個?雖然離學校近,你還是要按時睡覺,知道嗎?”
“知道!”安景同大聲回答。
希望這樣新生活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