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下。
雷管叼著一根煙,慢吞吞地從警車上下來。
先下車的特警隊員們,已經整好佇列,排成一行,眼睛都看著雷管,在等待命令。雷管卻好像一點也不著急,他眯起眼睛向山頂的方向張望。
局長的電話很急促,沒有完全說明白。似乎是一群海雲大學的學生,來這裡做科研考察,被一群飛鳥困住,躲在一個山洞裡,請求救援。
這是什麼破事兒?一些鳥圍困了幾個學生?什麼時候鳥也能欺負人了?
是鳥得了神經病?學生得了神經病?還是局長大人得了神經病?
不合常理,必有妖孽。小心駛得萬年船。雷管小心地站在山腳下仔細地向山頂方向觀察。
進入警隊之前,雷管是某軍區邊防大隊特種部隊的隊長,和邊境的非法越界者、武裝販毒分子打過不少交道,槍林彈雨、血肉橫飛的場面不止經歷過一次。這個看上去五大三粗、漫不經心的傢伙,其實早把警惕和多疑浸入了他的血液當中。
山上看不出有什麼異常。一些飛鳥在天上盤旋,都是普通的鳥,沒見著有老鷹或者飛雕之類的攻擊猛禽。
看不出異常,心裡仍然疑惑,雷管卻不敢再浪費時間。扔掉手裡的菸頭,他馬上下了命令,“動作要快,二十分鍾之內,必須登上山頂!目標是山頂附近的滴水洞!注意!提防頭頂的鳥類!”
十幾名訓練有素的特警跟著雷管,像一陣風一樣朝山上撲過去。
離滴水洞還有幾百米時,雷管就看見了站在洞口前的年輕人。
一個穿綠色體恤、頭上一綹紅頭髮的少年,站在滴水洞前十幾米的地方,手裡拿著一根登山杖,眯著眼睛站在那裡,似乎在守衛洞口。
走到更近處時,眼前的景象讓雷管吃了一驚。
少年手中的鐵杖,杖頭已經被血染成了暗紅色,他的衣服上也星星點點的都是血跡。不知道是他的血,還是那些鳥的血。
在他腳下四周,各種飛鳥的屍體在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看樣子足有上千只。
天空中,依然有不少飛鳥在盤旋,不時發出刺耳的鳴叫。
雷管向天上張望了一下。難道這些鳥就是“襲擊者”?
他朝著少年走過去,“你們就是那些受到鳥群襲擊的學生?其他人呢?在山洞裡嗎?”
少年轉過頭來正要回答他的問題,忽然間臉色一變,叫了一句“當心身後!”
雷管武術根基極好,吳空話音沒落,他已經感覺到了身後似乎傳來一股風聲。他立刻一個前撲,頭頂上一陣風聲掠過,四五只飛鳥譁的一聲從自己的頭頂上衝過。
幾隻飛鳥一擊不中,又升到半空,不斷長鳴,發出尖利的呼嘯。
險過剃頭啊!
冒出冷汗的雷管大怒,撐地躍起拔出槍,回頭招呼身後的特警隊員,“目標,這群飛鳥,自由射擊!注意射擊角度,儘量不要高過山體,以防流彈傷人!”
下午的山裡十分炎熱,空空蕩蕩沒有什麼遊人,雷管於是下了射擊的命令。
特警隊員拿的都是微型衝鋒槍,“噼噼啪啪”,一陣亂槍就往天上掃過去,但是衝鋒槍射程不是足夠遠,幾分鐘過去,天上飛鳥只是噗噗噗掉下兩三只。
鳥群受了驚,呼啦啦啦飛散開,但只是升上了更高的空中,卻沒有立刻離去。
雷管心裡暗暗吃驚,普通鳥有一陣鞭炮也嚇跑了,這些鳥挨了衝鋒槍掃射,居然還敢呆在這裡!
特警們看到鳥群已經散開飛遠,都放鬆了下來。
雷管扭過頭和吳空打招呼,“小夥子,這裡的人呢?”
“都在後面的山洞。”吳空略一側頭,“你們小心點,這些鳥很兇。挨了槍恐怕不會這麼善罷甘休。”
雷管笑了起來,“幾隻鳥而已,不甘休又想怎麼樣?飛下來吃人嗎?”
雷管還在笑的時候,天空中忽然傳過來了巨大而嘈雜的鳥鳴聲音。大家抬頭一看,不由得都臉色一變。
一大群飛鳥正在空中盤旋聚集,很有組織地朝幾個方向分開,分成幾個聚集的大群,其中一群已經氣勢洶洶地向剛才射擊的特警們衝了去來。
“小心!這是集團衝鋒!”吳空眯眼看著正在俯衝下來的鳥群,他知道這群傢伙的厲害,“你們到洞裡躲一躲吧。”
雷管沒搭理吳空,眼前這些鳥看上去有點怪異,但一點洶洶氣勢就能把這些身經百戰的老兵們嚇倒?他舉起拳頭做了個手勢,“環形靠攏!面向外自由射擊!”
訓練有素的特警們立刻背靠背圍攏成一個圓環的陣型,鳥群四面八方地把特警們圍了起來。
衝鋒槍毫不猶豫地發出“噠噠噠”的射擊聲,環形防線外面的半空形成了密集的環形火網,衝過來的飛鳥不斷墜落,地上鳥屍很快鋪了一層。火力網一時間擋住了鳥群的衝擊。
但是飛鳥來得太過密集,衝鋒槍幾乎一刻不停地噴著火舌,半分鐘不到,大家就陸續打光了彈夾。
幾個人更換彈夾的間隙,飛鳥們閃電般穿越火線,衝到了特警們身上。霎時間,幾個人身上頭上就佈滿了飛鳥,長長的鳥喙如同鋼刃一般,不停地撕扯著人們身上的血肉。
特警們很鎮定,大家不約而同地抽出了匕首,怒吼著,用匕首揮舞搓刺,或者用胳膊不停地掃打。
但是飛鳥越聚越多,不斷地撲過來撕咬,天上的飛鳥還在繼續悍不畏死地衝擊下來。
每個人的頭上、肩上、背上都有幾十只鳥在瘋狂啄食,鳥嘴好像刀片一般,血肉被一塊塊刮掉,人人都開始變得鮮血淋漓。
人鳥對抗持續了幾分鐘後,一個年輕特警堅持不住倒在地上,他的頭上、脖頸、胳膊、面部已經被啄的血肉模糊,他開始打滾,試圖透過這種辦法趕走這些鳥,但聚集在他的身上鳥類越拉越多,倒地使他暴露的體表面更大,飛鳥們瘋狂地啄食著,他身上的血把地上塗得鮮紅一片,但是他仍然一聲不吭,還在努力地抬起胳膊抵擋著。
雷管扔掉匕首,脫下上衣車輪般地揮舞著,當做一件武器,想靠近那名倒地的同伴救援他。
但身邊的飛鳥纏得他寸步難行,他的胳膊、腿、臉頰、頭皮也到處是啄傷,血跡斑斑。
又有一名特警倒下,眼見得幾個戰友的嘶喊聲越來越瘋狂,雷管口中發出瘋狂的咒罵和吼叫,發瘋般地用匕首搓刺著飛鳥,狀若瘋魔。
對面那個幾十米外的少年身影一晃,忽然衝了過來,他手裡的鐵杖在鳥群中急速地揮舞搓刺,嘴裡大叫,“我擋住這些鳥,你們趕快進山洞!”
紅發少年手裡的鐵杖速度極快,而且效率極高,幾乎沒有落空,每次擊打都至少有三五只鳥被打落在地。他身形極快,如同一隻魅影般穿行在鳥群之中,那些鳥試圖聚集起來向他發起進攻,但始終不能接近他周圍一米。
越來越多的鳥在少年杖底斃命,飛鳥開始懼怕。看他衝過來,稍作抵抗便立即散去,重新飛上高空。
地面的鳥越來越少,少年拉起了倒在地上的那個特警,扶著他向洞裡面走去。
趁這個機會,幾名特警相互攙扶,跌跌撞撞進了山洞。
吳空拿著木棍,重新回到洞口的位置站下。
洞內的學生們看著渾身是血、狀況悽慘的特警們,目瞪口呆。
雷管手上滴著血,從兜裡拿出對講機,“要求支援,請立刻支援!請攜帶火焰碰射器!請攜帶火焰碰射器!鳥類數量極多,及其兇惡!普通射擊武器不管用!”
發出求援資訊之後,雷管回到門板後面向外觀望。
雖然已經看不到集團衝鋒,仍然會有個別飛鳥不時地俯衝下來,朝著門口的少年衝過去。
少年的鐵杖總能閃電般的抬起,沒有任何多餘動作,麻雀彷彿是自己撞到木杆上一樣,撞得粉身碎骨。甚至有些會直接穿刺在木棍上,少年輕輕一甩,將麻雀屍體丟在一邊,鳥毛飛散。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的瞬間。
飛鳥的衝擊過去後,少年的鐵杖再次垂下,半眯著眼,宛如老僧入定,像雕像一樣,站在洞口紋絲不動。
雷管目光裡全是驚訝。如此高速俯衝的目標,他怎麼能打得中?一隻也就罷了,一群衝過來,他是怎麼抵擋的?
“喝口水吧。”文紫霞從山洞裡探頭探腦地跑出來,遞給吳空一個水壺。“警察的大隊人馬就快到了,你要不進洞裡歇一會兒?”
吳空好像沒有聽到文紫霞的話,站著沒有反應。
文紫霞繞到他前面,看到他半眯著眼,一動不動站在那裡,手裡的木棍微微抬起,好像一個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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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要不要喝點水?”文紫霞大聲叫,把水壺在吳空眼前晃了晃。
吳空慢慢睜開眼,好像老僧從定中醒過來。
他沒有接過水壺,而是翻了翻白眼,“美女,去幫我通知洞裡的人,本次安保服務總價十萬塊,按人頭分攤,待會兒下了山儘快結賬,現金轉賬都可以,誰也別耍賴!”
文紫霞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立刻明白過來。
“你是要找補那十萬塊的捱打費嗎?放心,全算在我頭上。”文紫霞格格地笑起來“以後,只要你需要,我隨時提供揍你的服務,不要錢,免費的。”
“思路清晰。”吳空讚許地點點頭。“以後咱倆要長期合作,每個月都得約。說好了不許反悔啊。”
洞內的胡山隱約聽到這一句,探出頭來問,“文紫霞,你和他約什麼呢?每個月都要約?”
“滾!”文紫霞一聲吼。胡山趕忙縮回了頭。
半小時後。
扛著火焰噴射器、捕鳥籠網的大隊人馬終於趕到。天上的鳥群衝擊了幾次,留下一地燒焦的鳥屍後,終於放棄了繼續攻擊,鳴叫著升上高空散去,似乎不再打算返回了。
救護醫生給受了驚的學生和警察們包紮好傷口,開始組織大家撤離下山。
這時文紫霞卻發現吳空不在人群裡面,哪裡都找不到。
莫老師立刻撥通了吳空的電話“你到那兒去了?趕快回來!我們要走了!”
“你們先走,不用等我。我家就在附近,我順路回家一趟。”吳空簡單交代了一句,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莫老師看著雷管,雷管皺了皺眉頭,受傷的人得儘快送到醫院治療,鳥群還可能返回,危險仍然在,不能等。
“我們先撤,告訴那個年輕人,一定注意安全!如果遇到襲擊,及時報警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