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宋州血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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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以之本不曾想過要殺了劉鼎,可當時情急之下,不覺奮盡了全力。這一劍洞穿劉鼎胸膛,令其心脈斷裂,立時血流如注。柯以之命人將重傷的劉鼎送出城外,交給朱溫。

朱溫接到劉鼎時,劉鼎已是奄奄一息。朱溫心中一陣惶恐,不敢隱瞞,星夜派人奔赴黃巢處稟報實情,請五禽谷傳人王荊來救劉鼎。王荊自隨軍以來,累救傷殘軍士於生死一線,深得黃巢軍中尊崇,奉為「神醫」。

朱溫在軍帳中來回踱步,身上大汗淋漓不斷,他把額頭擦了又擦,寬慰劉鼎道:「少俠且待,王神醫須臾便到!」

劉鼎見朱溫在一旁焦躁不安,勉強開口道:「我輩……江湖中人,本就福禍……難料,死……則死矣,將軍……無需自責……」

朱溫問道:「那柯以之已受了箭傷,怎會重傷少俠?」

劉鼎道:「是我……一念之差,不忍……殺……他……妻子……」

言未迄,一命嗚呼。自此,陰陽家傳人又少一人。

朱溫見劉鼎喪命,不覺癱在原地。不久,王荊趕來,卻為時已晚。王荊看著劉鼎已經變涼的身體,嘆息不已。

劉鼎的死訊傳到了黃巢軍中。黃巢得知後悲痛欲絕,接著拍案而起,怒道:「傳我軍令,大軍星夜奔赴宋城,限於天亮前破城,與我兒報仇!」

當夜,黃巢數萬大軍悉數將頭上的黃巾換下,纏上白布,更有許多白旗白巾甲。大軍行處,只見白茫茫一片,如七月飛白雪,落在世人頭。大軍引吭悲歌,於悲鳴聲中趕往宋城。

近十萬頭纏白巾的草軍將宋城團團圍住,四面攻打,火光照得宋城的夜空如同白晝一般。柯以之聽聞黃巢親率大軍而來,便帶傷上了城樓,排程軍民四下防守。幾番攻守下來,草軍橫屍遍野,屍體落積漸漸高過城牆。此時,宋城守軍箭矢火油諸多守城之物紛紛告罄。草軍踏著城下的屍身,紛紛登上城牆。不過兩個時辰,四面城破。

城破之時,黃巢便傳下軍令:「得柯以之首級者,官升三級,銀賞千兩!」是以三軍用命,山呼海嘯著皆要殺柯以之。

柯以之見草軍頃刻間破城,便率殘存兵將且戰且退。柯以之與數百殘兵奮力衝殺,終於殺出一條血路,退到了南城門的張巡祠之中。

這張巡祠是安史之亂平息之後,皇帝親下敕旨建造。正祠四周壘有硃色高牆,正前是一道硃色高門。進了高門,則是一條半里長的寬闊大道。大道以巨大的青磚鋪成,正中立著一座兩丈來高的鐵塔。那鐵塔共有七層,塔身精雕細琢,繪有各式的法器銘文,塔裡每一層都亮著七盞青銅油燈。大道兩旁是鬱鬱蔥蔥的松柏,將朱牆盡數遮攔。大道盡頭是一排數丈來高的石級。上了石級,是一片寬闊石臺,石臺中間便是張巡祠主殿。主殿上掛了許多匾額,正中間是上下兩道黑匾金字的題額,上面一道以篆書,下面一道以楷書,皆寫著「忠烈千秋」四個大字,這與關聖廟上常題的「忠義千秋」僅有一字之別。其餘大小匾額銜滿殿宇屋簷,諸如「青史有名」、「保境安民」之類。

那張巡祠的主殿高有五丈,廣有百步。殿前十根粗壯的漆紅木柱,有合抱之粗,顯得氣勢猶壯。主殿之中,正中供奉一具塑像的便是張巡。那具張巡塑像一臉正氣,滿目剛毅,饒是正襟危坐,仍有一丈來高。身上描金漆紅,頭戴鏤金兜鍪,身披染黃綢緞,腰懸青鋒寶劍。他身旁還有兩員虎將塑像,其中一具的手指斷了一根,便是張巡麾下的猛將南霽雲。當年南霽雲孤身突圍向賀蘭進明求援,不料賀蘭不肯發兵相助,南霽雲便咬下一指明志,隨後與張巡一齊戰死。另一個則是許遠。

朱溫大軍聚攏張巡祠前,先派親兵招降柯以之。柯以之將來人一劍剁為兩截,痛罵朱溫助紂為孽,危害鄉親。

朱溫得知使者被斬,不禁怒火中燒,便指揮草軍猛攻張巡祠。柯以之吩咐麾下眾人,雙手分持兩刀,口中再銜上一柄匕首,揮手甩頭之間皆可殺敵。柯以之等人憑欄繞柱,拼死而戰,須臾間,血染張巡祠。朱溫見柯以之做困獸之鬥,便命人堆積柴木,放火焚殿。最終,張巡祠被大火焚燬,牆門一起坍塌,草軍一哄而入。草軍刀槍齊下,將柯以之麾下眾人殺得一個不剩。朱溫將張巡祠焚燬,將身負重傷的柯以之團團圍住。

柯以之身中數十刀,猶自立而不倒。他見麾下眾人皆死,不覺仰天長嚎,其音悲切而淒厲,震怖草軍眾人。嚎罷,柯以之看向張巡塑像,拄劍大叫道:「張公在上,我輩宋州男兒不辱忠魂!」

言訖,張巡塑像轟然而碎。草軍蜂擁而上,亂刀揮砍,將柯以之斫為肉泥,與張巡塑像的黃泥朱漆混在一起。

柯以之已死,朱溫率部覆命,迎接黃巢入城。黃巢率大軍入城後,慘笑一番後,喝令三軍道:「此城恨多極,不屠恨何已?將此城化為灰燼,雞犬不留!」

朱溫聞言吃了一驚,急道:「將軍不可!殺害公子的柯以之已被亂刀砍死,何必牽連無辜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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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巢怒道:「區區一個柯以之,怎能告慰我兒在天之靈?怎能消解草軍萬千屍骨?無辜?哪個無辜?敢殺我黃巢之子,老夫便要他全城陪葬!宋城,從今日起便是一座死城!」

朱溫再勸道:「萬望將軍三思!自古屠城者皆留千古罵名,將軍豈可因一時憤慨而自毀一世英名?!」

黃巢仰天嘶叫:「老夫掘墳墓,食腐屍,尚不懼鬼神怨怒,又何懼屠城罵名?屠城,給老夫屠城!不論老弱病殘,一律格殺。若放走一人,三軍皆死!」

黃巢因喪子之痛,發雷霆之怒,三軍不敢多舌,只得領命。朱溫縱有千萬不願,也不敢不遵軍令,更何況劉鼎身死,他亦有重責,若黃巢因之遷怒於他,只怕他也難活命。於是,朱溫率本部人馬四處驅殺城中百姓,一時間城中血積三尺,浮屍滿城。

黃巢屠城之事,傳遍天下。

黃巢屠城之後,命草軍就地修整,打算明日與王仙芝大軍會合,商議西進洛陽之事。忽然有健卒來報,稱李唐副招討使張自勉率大軍擊退王仙芝,正往宋城而來。黃巢聞知王仙芝兵敗,連忙撤出宋州。草軍走後,宋城只剩下一片焦土,滿目狼藉。千載名城,不過百年,連遭戰禍,以致生靈塗炭,十不存一。

在大唐東海之外,此時正是雨驟風更急。在那一片無邊無際的汪洋之中,一艘大船在海心中飄搖不定,隨著浪起伏而高低。傾雨颶風之下,那艘大船不久便被攪得支離破碎,轟然而裂。船上之人應聲落水,一個個都淹沒在水濤之下。

落水眾人之中有一個黑衣蒙面的妙齡女子,不顧驚濤駭浪,正奮力抓住一個青衣老者。那青衣老者顯然不諳水性,在巨濤拍打之下早已暈迷了過去。這二人正是從日本乘船返回中土的魏尺木和黃貞,不想在海心中遭遇了暴風雨,以致舟船遭沉,陷入海中。

時值初春,海水依舊冰寒刺骨。黃貞一臂緊緊裹挾著魏尺木,一臂死死抓住一塊散落的船板,任憑浪高水急,四肢僵痺,卻如浮萍一般隨波而流。過了多半日,終於風靜雨停。日光撒落海面上,一片安詳。魏尺木一動不動地躺在船板上,面色鐵青,四肢僵硬。黃貞伏在他身旁,目之所及,四面都是一片似藍似墨的海面,卻不知此刻身處何方。

黃貞見風雨消退,先將魏尺木體內的積水逼了出來,而後一邊輕輕搖動魏尺木,一邊急切喚著「尺木,尺木……」,而魏尺木卻罔若未聞。黃貞見魏尺木昏迷不醒,怕他就此長眠下去,也顧不得女兒家的羞恥與矜持,只得將兩片香唇貼在魏尺木嘴上,為之一口一口地渡氣。

香氣入口,滿腹芬芳,魏尺木終於悠悠轉轉醒來。黃貞見魏尺木醒轉,心下歡喜,可想到方才唇對唇為其渡氣之事,不免面頰飛紅,心頭鹿撞,忙將螓首扭向一旁,看著海水迷離。

千傾碧波,萬里白雲;佳人在側,溫香在唇。魏尺木睜眼之際,眼前這一番景象讓他只覺如置身輕舟之上,與黃貞泛舟嬉戲一般。

魏尺木看向黃貞,見她神情疲憊而面帶笑意,青絲溼漉而頰生紅雲,別有一番女子的風韻。魏尺木不禁心生愛憐,便伸手欲將心上人攬在懷裡。可他的手才伸到一半,便縮了回來。只因他看到自己那只乾枯的手掌,便想起自己身中「魂劫天衰咒」,已是壽命將盡,形容枯槁之人。魏尺木頓時心生自卑,萬念俱灰,心道:「我如今這副境地,哪裡能再連累她?難道還要演上一出白髮紅顏的悲情添為江湖笑料麼?」

魏尺木又想起那場風雨,那一船人只怕只活了他和黃貞兩個。他沒想到因自己的一聲憤懣,竟驚動了「海底龍王」,平白惹來這飛來橫禍,害人害己。魏尺木愈想愈煩悶,百般思緒難以消遣。

黃貞見魏尺木的手臂停在半空,一臉悲慼,其思緒雖無形,卻似乎可渲染海天。黃貞猜到魏尺木心中所思所慮,心中也不禁悲憫起來。黃貞將螓首輕輕靠在魏尺木身上,幽幽道:「白髮紅顏又怎樣呢?這世上有多少人能抵過歲月的消磨,又有多少眷侶能如我們此時此刻相依而偎呢?」

話雖如此,魏尺木的手臂卻始終沒有攬住黃貞。魏尺木知道黃貞的心意,知道她對自己的一片真心,卻正因為此,他的心中才更為痛楚。是以,他不能規勸黃貞忘了自己令選情郎,也不敢說些絕情之言逼其獨自離去。人若浮萍,何其難耶?

半晌,魏尺木猶自嘆道:「經此災禍,不知浮萍幾何,亦不知枯骨焉存……」

黃貞寬慰他道:「縱使海角天涯,於你我不過咫尺人間。更何況,天無絕人之路,這世上終有可用的法子,終有奇人和異士……」

就這般,魏尺木與黃貞憑著一塊船板在海中苟活一日又一日,每日裡全憑黃貞潛入海中捕魚撈蝦充飢。兩人在船板上漂了約莫七八日,這一日,天色微亮,日光輕瀉,黃貞正欲下水尋獵魚蝦,忽然瞥見前方水霧之中隱約一片烏蒙蒙,霞光之內透著一片青蔥蔥,她歡喜叫道:「尺木你看,前面好像是一座小島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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