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注射的比例，我們再需要進行微調。
對小鼠有效，不一定對我們人類有效。”
瑪德琳看著面前測量著小鼠生命資料的機器，嚴謹地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自然界真的神奇。
你看，
這小小的上呼吸道感染性病毒假如在人體內，
就會吞噬進攻性較強的人體免疫系統——白細胞。
若是感染了猩紅刺痛的患者，這病毒就會優先處理進攻性更強的猩紅刺痛，將其中和。
我想不明白為什麼它會這麼做？”
傑克手中拿著幾張印滿了資料的紙，對這個現象嘖嘖稱奇。
“我想原因很簡單。
這種新型的病毒是需要感染人類為宿主，那宿主就是它繁殖的溫床。
將這病毒理解為具有領地意識的入侵者，它為了守護這一小片土地，它就會將那些強悍的原居民衛兵殺掉，才能征服這一片土地。
在完成征服之前，它遇到了另一個強敵，那就是猩紅刺痛。
猩紅刺痛的入侵性被這種病毒視為了免疫系統的一部分，所以就將猩紅刺痛視為了敵人，一併將其消滅。”
瑪德琳大膽地猜測道。
“不，你的理論並不完全正確。
猩紅刺痛並沒有被消滅，更像是。。。被中和了。
對，中和這個詞更適合現在的狀況。
原先的猩紅刺痛就像是武裝到牙齒的士兵，而現在就是被拆下了所有裝備的普通平民，再也沒有了攻擊性。
同時，這小小的病毒也付出了一定的代價。
在守衛領土的同時，它們失去了繁殖和進攻的活性，就像是傷痕累累的士兵，再也沒有戰鬥的能力。”
傑克望著顯微鏡下那小小的一片祥和，感慨道。
“誒，既然你這麼說，我們是不是不能直接用梅洛的血來配置解藥，而是需要重新培養一批單獨具有這一種病毒的生物作為原材料？”
瑪德琳突然察覺到了傑克剛剛隨口感慨的那句話中的重要性，敏銳地將其提了出來。
“有道理，但我恐怕小鼠未必具有那麼強的能力去單獨承載這種新型的病毒。
小鼠在完全感染之後，很快就進入了肺功能衰竭的階段，我們沒有足夠的時間去從中抽離還具有活性的病毒株出來。”
傑克緊鎖著眉頭，望著那些因為實驗而死去的小鼠屍體，喃喃地輕語道。
“蝙蝠！蝙蝠怎麼樣？”
瑪德琳一拍腦袋，興奮地指著一隻只倒掛在籠子裡的蝙蝠說道。
“瑪德琳，你簡直是天才！”
傑克興奮地拍了拍瑪德琳的肩膀，並重重地將其摟在了懷中。
“蝙蝠既是與我們人類相同的哺乳類動物，還具有超強的新陳代謝能力！
我們這裡培育的蝙蝠平均壽命長達三十年，還能承載各種機體上的損傷！
活性氧，基因複製錯誤，這些足以令人類死去的損傷在蝙蝠的體內都能進行自動的修復！”
“噢，傑克先生，您弄疼我了，”
瑪德琳驚呼了一聲，
“不過，蝙蝠體內本身攜帶的病毒株就很多，比如狂犬病毒、乙型腦炎病毒、星狀病毒等，分離起來會是一個很麻煩的工作。”
“麻煩而已，面對挑戰不是我們最擅長的事情嗎？
放馬過來就是了！”
傑克摩拳擦掌地說著，隨後馬上投身到了實驗中去。
————
“記住，我要的東西很簡單。
在梅林寶庫的最深處，有一個布娃娃，那便是我需要的東西。”
這一句話迴盪在了喬布特朗的腦海中，當他清醒過來，發現自己已經不在那一片賽場中。
睜眼看到的，是陌生的環境。
到處都是純白色，空氣中還飄著消毒水的臭味，身邊還有著維持自己生命的機器正在發出刺耳的滴滴聲。
“噢，感謝聖光，你終於醒了。”
坐在喬特布朗病床邊的卻是一張很久沒見到，卻十分親切的臉。
“恩師，您怎麼來了？您不是在魔窟裡麼？”
喬布特朗虛弱地問道。
“呵呵，這麼大的事，我怎麼可以丟下你一個人。
很抱歉，我來晚了。”
阿諾德伸手，握住了喬特布朗那插滿了導管的手輕輕說道，
“亞瑟死了，你的心願了了。
不過，我們現在的情況並不樂觀。”
喬布特朗正要說話，但眉間傳來了一陣強烈的疼痛，讓他說不出話來。
阿諾德見狀立馬用上了聖光的法術，幫助喬特布朗緩解此時的痛楚，並輕柔地說道，
“別勉強，你聽著，不用說話就好。”
喬布特朗伸出了手指在阿諾德的手中點了點，便是應承的意思。
阿諾德見狀，便開口說道，
“情況也許比你想象中的更糟糕。
亞瑟釋放出來的東西，被羅伯教授命名為猩紅刺痛，具有極強的傳染性。
傳染的方式暫時被認為是接觸式傳染，但不少人已經被感染。
感染者的下場，我想，你已經親眼目睹過了。”
說罷，阿諾德停頓了一下，
“我很抱歉，喬特布朗。
羅伯教授他，犧牲了。”
喬特布朗聞言，強忍著痛苦一下子坐起了身來，
“什麼？！”
他緊張地握得阿諾德的手都發疼，但阿諾德卻沒有責怪喬特布朗，反而輕輕地將喬布特朗擁入了懷中。
“羅伯教授，是一個偉大的男人。
他用他的方式，戰鬥到了最後一刻。”
阿諾德輕輕地拍了拍喬布特朗的後背，並輕聲安慰道。
喬特布朗心頭一陣失落，久久之後，他咬了一下乾涸的嘴唇，低聲問道，
“那其他人呢？
哥倫比亞？
哈瓦德？
弗克？
老頭子？”
“他們都很好，只是他們現在都在忙著。
只有我這個閒人陪在了你的身邊，等著你醒過來。
你可別先操心別人了，你自己的傷勢有多重你都不知道。
給我乖乖躺下。”
阿諾德假裝嚴厲地低罵了一聲，但實際上卻用手輕輕地扶著喬布特朗的後背，讓他平躺上去。
就因為剛剛這一起身，喬特布朗身上的傷口就開裂了不少，綁在他身上的繃帶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染紅。
阿諾德一邊維持著治癒的法術幫助喬特布朗修復身體，一邊喊道，
“護士，麻煩進來換一下繃帶。”
在不遠處的病房中卻傳來了一句話，
“阿諾德主任，很抱歉，恐怕我沒辦法幫到您了。”
那是一把軟糯的聲音，女孩子的聲音。
阿諾德拉開了幕簾，看到了傳出聲音的區域，那邊的幕簾已經被人從裡面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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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
阿諾德疑惑地問道。
一個小小的腦袋從幕簾後探了出來，那是一個眉目清秀的少女。
少女的臉龐卻被保護衣物遮蓋在其下，但那雙清澈的眸子中卻傳出了明顯的哀傷。
“阿諾德主任，我已經通知了上層。
我們這裡現在是隔離樓層了。
我很抱歉，請您長期維持著聖光防護等法術。”
說罷，小護士拉起了自己的袖子，原本白皙纖細的手臂上，出現了星星點點的猩紅。
“。。。我明白了，不要放棄，小家夥。”
阿諾德見狀，只能輕嘆一口氣，隨後說著安慰的話語。
“既然情況已經這麼糟了，我就更不能繼續躺著了。”
趁阿諾德沒有注意身後的時候，喬布特朗已經從病床上掙扎著爬了起來。
“不，你現在可不能起身！”
阿諾德聞言立馬轉身呵斥道。
“我躺在床上只是一個廢物，等待著由別人來拯救我的廢物。
只有我站出來了，我才能真正戰勝亞瑟所帶來的這一切毀滅性的結果。
這場戰鬥還沒結束！”
喬布特朗一扯身上的病人服裝，將其扯碎成條狀，隨後在染血的繃帶上一圈圈地將其裹得更緊一些。
“這樣會給我爭取一些時間，恩師，隨我去吧。
這是我的戰鬥。
由我開始，也應該由我結束。”
喬布特朗的覺悟令人感動，但這還不足以讓阿諾德鬆口。
“不行，你要是非要出去，你就會暴露在外面的猩紅刺痛之中。
只有在我身邊，你才有存活的可能。”
阿諾德信誓旦旦地說道。
喬布特朗聞言，輕輕搖了搖頭，
“要感染，我已經感染了。
賽場內的戰鬥我相信您也看到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也具有某程度上的免疫能力，若我不去，誰又能終結這一切？
是維持著法陣的梅林，還是那三個傻乎乎的在病房外面偷看的憨貨？”
喬布特朗指了指病房外，那三個縮起來的小腦袋剛從玻璃窗外一閃而過。
喬布特朗沒好氣地笑了笑，並輕輕搖了搖頭，
“恩師，照顧好他們便是。
這是我的使命。”
“。。。好，但你記住，做一個決定很簡單，但承擔後果卻很難。
你千萬不要後悔。”
“後悔從來不是我面前的選項。”
喬特布朗給阿諾德留下了一個滄桑的背影，那具帶著傷勢的身軀卻有著無窮的力量。
他走出了病房，拍了拍企圖將自己身子在門後躲起來但露了半個屁股在外面的哥倫比亞，
“該減肥了你。”
“你沒事吧？”
“好的很，帶我去傑克那，我相信現在接手研究的就是傑克了。”
“好，接下來需要我們的話，你開口就是。”
“我需要一個輪椅。”
“好咧，還需要什麼？”
“你少說兩句廢話，把我推到傑克那邊，然後帶著另外兩個躲起來不敢出來說話的傢伙好好幫忙。”
喬特布朗靠在牆邊上，分別指了指藏在了貯藏室的門和那扇半開著的廁所門。
“嘿嘿，好的，出來吧蠢貨們。”
哥倫比亞嬉皮笑臉地拍了拍掌，兩人鬼鬼祟祟地從門後探頭出來，卻迎來了喬布特朗鄙視的眼神。
“好了，謝謝你們。
該難過的時候還是可以難過的，不要硬撐。
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
喬布特朗嘆了一口氣，戳穿了三人低劣的表演。
他們的心裡同樣難過，只是做出了這麼一副鬧劇來安慰自己罷了。
話音剛落，哥倫比亞就像一個孩子一樣跪在了地上，抱著喬特布朗的大腿哭了起來。
“啊啊啊啊，羅伯教授臨死的時候，我就在第三病房外面啊！！！
但我什麼都做不了啊。。。”
而弗克也是緊握著拳頭，眼眶中含著淚，但強忍著不讓淚滴落下，
“巴斯老大，是個英雄吧？喬布特朗，你說呢？”
一直都是比較懦弱的哈瓦德，則是躲在了一邊，將腦袋靠在了牆上，一下一下地撞著牆壁。
喬布特朗一言不發，靜靜地等待著，幾分鐘過後，三人壓抑下來的情緒終於得到了完全的釋放。
“好了好了，比起死者，生者的一切更值得我們去關注。”
喬布特朗雖然這麼說，雖然這麼安慰著他們，但他自己的眼眶已經溼潤。
背負著最多的，始終是他。
“走吧。”
————
“離心機準備。”
“血清分析儀準備。”
“運作開始。”
機器的轟鳴聲從巨響到慢慢停息，下方的開口處慢慢流出了冒著白煙的液體，並隨著導管進入到了試管中。
“傑克先生，這一管就是我們的未來嗎？”
“我不知道，理論上這是安全的，但我們需要進行更多的實驗。”
“動物實驗我們都透過了呀？還不進行最後的人體試驗嗎？”
面對著瑪德琳的疑問，傑克心中一陣躊躇。
他心裡有一個疑問，那將會涉及到這管疫苗是否能夠起效的本質。
到底是疫苗性質的預防針，還是能夠祛除病狀的解毒藥？
還沒感染猩紅刺痛的人在注射後會有什麼反應？
已經感染猩紅刺痛的患者在注射後是否能夠痊癒？
隨著第一個問題，各種後續的疑問接踵而來。
就在傑克糾結之時，瑪德琳一把搶過了傑克手中的試管，並用針管將起抽出，對準了自己的手臂，正要一下紮下去。
“等等。”
門口出來了輪椅的聲音，喬特布朗坐在了輪椅上，被哥倫比亞推了進來，
“不要著急做自體試驗，用我來做你們第一個實驗體。”
瑪德琳要注射的手一緩，望向了喬特布朗。
“你？你不行。”
瑪德琳氣鼓鼓地說道。
“噢？為什麼？”
喬特布朗不解地問道。
“德米爾因你而死，你要是死在了疫苗之下，我就不能給德米爾報仇了。”
瑪德琳恨得牙癢癢地說道。
“。。。那我可以嗎？”
站在喬布特朗身後負責推輪椅的哥倫比亞問道。
“你看，你跟傑克先生都是研發這個東西的人，最熟悉這個東西的人，萬一出了點什麼事，你們還有辦法救我。
喬特布朗先生他現在身受重傷，有點什麼併發症他也扛不住。
我，身體健康，到現在都沒有感染猩紅刺痛，雖然肚子有點小胖，但我覺得我是很好的實驗素材。”
哥倫比亞所說有理有據，眾人也一時間難以去反駁他的話。
人體實驗需要自願者去參與，哥倫比亞也是一副向死而生的姿態。
簡單地對上臂進行了消毒，針管刺進後，眾人只能安靜地等待著最後的實驗結果。
五分鐘過去了，十分鐘過去了。
除了掛在牆上的時鐘在滴答滴答，還有那些機器的運作聲，那是一片枯燥的等待。
突然間，哥倫比亞在注射後做出了一副痛苦的樣子，雙手抱著腦袋，用力地抓著自己的頭髮，喉間的血管凸起！
“注射的位置顯示著有些許的青腫，但兵不應該有這種併發症才對！”
傑克看了一下馬上高喊道。
“我準備好了嗎啡，隨時可以進行麻醉！”
瑪德琳也慌張了起來，並顯得有些手忙腳亂。
唯獨喬特布朗眯起了雙眼，望著哥倫比亞的掙扎，隨後樂呵樂呵地喊一句，
“行了，別演了。”
“額，這不是無聊嘛。。。你們都不說話，怪嚇人的。”
哥倫比亞嘟囔了一句，並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我能殺了他麼？”
瑪德琳擦了擦手心的冷汗，磨刀霍霍地揚了揚一柄手中的手術刀。
“不，留給我來殺。”
傑克掏出了更多的手術刀，一柄一柄地拋飛著。
“好了，別鬧了。
事實證明，你們研究的東西對無感染者無害。
接下來的重頭戲才剛剛開始。
那是感染者的領域。”
喬布特朗轉過了身去，望著那一片被隔離起來的區域，深邃地說道。
“阿撒託斯，你要那個娃娃做什麼。。。”
這一句輕語，沒人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