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別二字，很是沉重。

當年他和齊二狗離開秦國的時候，根本沒有道別，只是失眠了一整個晚上。

因為當時他們並不知道自己有多麼重要，卻知道自己的身份。

秦國人，無論怎樣，都會回到秦國。

可是，西荒呢？

也許，此生不見了吧？

更何況，他要去與南蠻的聖人一戰，生死未卜。

“老師要去哪裡？”楚京一忽然問道。

“能去哪兒，當然是回山上去。”蜀仙納悶的說道。

“您要上山，我要下山，您我終究是很難再見，倒不如，和您先行道別。”楚京一微笑說道。

是啊，他們相向而行，有過碰面，然而現在，卻也是背離。

蜀仙看著自己的學生，看的很清楚，他知道楚京一話語裡的含義，所以，他看向南方，更是指向南方。

“你師叔和我都沒有去過南方，但總也有東西流傳到了那裡。”

“比如？”

“比如我的後代，你師叔的書。”

“當初二師兄說過，師叔他有五本書流傳到了外面，總也有名字吧？”

“當然有，三分歸元氣、三刀義、無極道盾、永珍生死輪、星河縱橫術。馮奪的那本小蝌蚪找媽媽，其實就是星河縱橫術。”

“南方有哪本？”

“三分歸元氣是王室功法，所以，在南方。”

蜀仙的話說的很是清楚，他說的王室，其實就是天子王室。

也就是說，孟城的江鼓雨，會這種功法。

“原來江鼓雨這麼強。”

見過馮奪星河縱橫術的楚京一，大致猜出了江鼓雨的厲害。

如果當初他見過江鼓雨與傅君儀的打鬥，那麼現在也就不用猜了。

誰知，蜀仙聽到江鼓雨的名字，撇了撇嘴：“他又不是天子血脈，就算是擁有了三分歸元氣，也不純。”

楚京一對自己老師的話吃驚不已，孟城江氏不就是姬氏嗎？這怎麼就不是天子血脈了？

可蜀仙從來不說假話，這話便是對的。

難道……

“莫非現在大周朝根本沒有天子血脈？”

“還有兩個半。”蜀仙簡單說道。

“老師這話是什麼意思？”

兩個就兩個，三個就三個，怎麼就成了兩個半了？

“一個是全，兩個多半。加在一起，不就是兩個半嗎？”

蜀仙的話很深，深到楚京一根本聽不懂。

“此去南方，對你的身世也有益處。”

楚京一聽見這些，忽然想到了一些。

當年錢多多和自己去的是南方，但當自己有了記憶的時候，自己去的，卻是西方。

那麼南方，的確有故事。

不是南楚，就是南蠻。

看來這南方，必須得去了。

前一刻蜀仙還不想讓自己的學生走，而現在，他便告訴自己的學生南方對於他身世的重要性。

楚京一現在擁有冥想之力，想事情，會很快，很全。

“老師，其實您根本不擔心我被屠帥打敗，是嗎？”

“你是我的學生，輸給一個南方的鐵王八，根本不可能。”蜀仙懶散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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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的那首兒歌裡，用了四大神獸來描述外夷的四位聖人，蜀仙是貪睡的小鳥，薩滿是安逸的大貓，龍王是條大青蟲，而屠帥則是老王八。

但天下人哪個人真的相信這首兒歌，也就蜀仙這種老頑童會理會。

可他就這麼說了，便是這麼個意思。

對於老師對自己的這份信任，楚京一感到了溫暖。

“但你還是不想讓我去南方。”

“我只是不想讓你回到中原而已。”

“我是秦國人，回去是早晚的事，您這一點一直都清楚不是嗎？”

“我當然清楚，但畢竟是故人之後，不想讓你身處險境罷了。”

故人之後？

蜀仙的確認識自己的父輩，但這些年了，自己的老師就是不說，他也沒什麼辦法。

楚京一還想說下去，但蜀仙用手止住了。

“言多必失，你我師徒一場，總不能最後做了仇人吧？”

蜀仙語氣平和，可最後二字在楚京一看來，便是別離。

蜀仙已經打斷了楚京一的話，那麼，楚京一便無話可說。

他只能跪下，對自己的老師磕了一個頭。

……

山上，青山綠水間，那個痴兒還是站在那裡。

這裡還是如初，風景很好，酒色迷人。

酒石嶺怕是世間最能讓人忘卻煩惱的地方。

然而，這裡和以前大不相同。

起碼，這地方的主人現在有些哀傷。

“小師弟，你真的要走了嗎？”

酒痴兒看著身邊的小師弟問道。

“確實是要走了。”

“哎，聽說老師送過你刀，師叔送過你書，怕是到了你二師兄那裡，也會送你什麼。但我這裡，卻沒什麼可以送給你的……”

“大師兄不用在意這些細節，這些年來，我從你這裡學到了很多。”楚京一笑著說道。

“四器神獸會一堂，孟湖池水攬月光。玉璽傳國國猶在，不見風雨不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