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征軍的存在是一個複雜的歷史問題，這支軍隊最初來自於三百年前的北境開拓時期。當時先君御下的王國軍隊統稱之為遠征軍。這支軍隊的構成極為複雜，在先君駕崩之後也隨之分崩離析。

被徵調的南方貴族帶領著自己的私兵回到了封地，四大騎士分別抽調出自己的嫡系部隊鎮守四方要塞，王室直屬部隊返回王都參與到王位爭奪的政治鬥爭當中。但是除此之外，還有一批被先君臨時招募訓練的軍隊，變成了一隻孤軍。

當年的王室繼承人並非不想收服這支部隊，但是那位繼承人獲取王位的手段並不怎麼光彩，難以得到遠征軍指揮官的認可。再後來經歷過一系列政治層面的糾纏之後，遠征軍的指揮官最終選擇在名義上隸屬於王室，實際上服從北境森林狼騎士的指揮。

簡單總結來說，雖然現在絕大多數人都把遠征軍和森林狼家族麾下的軍隊混為一談，但在實際上他們和森林狼家族之間依然存在著無形的隔閡。

俗話說蒼蠅不叮無縫蛋，更何況是人心隔肚皮。有心人只要抓住機會，就可以輕而易舉地製造出矛盾。雖然不知道詛咒教派為什麼能掌握這種陳年秘辛，但是不可否認他們這一刀捅得無比精準。

挖掘古戰場，既能夠補充亡靈部隊的兵員，又能夠褻瀆陣亡烈士的遺骸，向遠征軍發起挑釁。而一直以來自詡為先君意志繼承者的遠征軍，在這種事情面前絕對不可能妥協，必須要用堅決的戰鬥捍衛自己的榮耀。

但……這恐怕也正是詛咒教派想要達到的目的。

北境的軍隊本來就缺乏施法者，對付詛咒教派先天就處於劣勢。如果再失去堅固城牆的依託，進入到亡靈的主場去作戰，那結果可想而知。

客觀來說詛咒教派這一次的陰謀要比上一次靠譜的多，之所以沒有做為第一選擇，主要原因是在這個時間點上，詛咒教派的家底也並不是那麼豐厚。本著省吃儉用勤儉持家的精神，蓋勒文主教之前所做的種種計劃都要精打細算。

但血手伯爵是沒有這種顧慮的，對於這個人物，卡洛不敢說瞭解的特別透徹。他對於血手伯爵的印象是來自於奧克蘭特全境淪陷之後，當時的血手伯爵是一個特別難纏的對手，但那也只是相對於他的實力而言。對於他在智謀方面的天賦，卡洛當年並沒有機會領教。

但就以他所知道的情報來說，血手伯爵可以算得上是死亡之主座下的寵臣，和詛咒教派的大主教算是同僚而非隸屬關係。他來自於血族的傳奇之地月下城，那是一座存在於冥界與現世夾縫中間的神秘城市，傳說只有在某個特定的日期才會降臨現世，每一次都會掀起一片腥風血雨。

至於血手伯爵自己，則是月下城暗夜議會長老的嫡系後裔，在這個時間點上至少擁有資深白銀級別的實力。更要命的是這傢伙殺伐果斷，戰鬥經驗豐富，又不像他弟弟一樣白痴，這就很麻煩了。

簡單來說，卡洛自認為搞不定，加上奈德也不行。如果賽妮婭不開掛，這局很難打。

大公爵的反應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他既沒有拒絕伯南克將軍的請求，也沒有同意，最後居然派人把卡洛和奈德交道了自己的會客廳裡。

會客廳裡只有大公爵和伯南克將軍兩個人在，兩個人看起來並沒有面紅耳赤的樣子，只是一人手裡拿著一瓶烈酒在悶頭狂飲。

無酒不歡……似乎是北方軍人的獨有癖好。

“來了？坐下！”大公爵抬起眼皮看了兩人一眼，揮手說道：“給你們介紹一下，奈德，不用說了。唐尼，真理會的……”

“我們見過。”伯南克將軍悶聲說道：“老鼠頭子……年紀輕輕的乾點什麼不好，不過也總比那些老王八蛋看著順眼一些。”

卡洛絲毫不介意地點點頭，把這句話當做對自己的誇讚。實際上在治安官杜漢的那件事上，伯南克將軍已經欠了他一個人情，現在只是死要面子嘴硬而已。

“聽說詛咒教派要去古戰場挖墳，是有這麼回事兒嗎？”兩個人剛一坐下來，大公爵就直截了當地問道。

“我很好奇這是從哪兒傳來的訊息。”卡洛攤開手笑道。

“我們接到了掠天者的報告。”伯南克將軍說。

“那個掠天者在哪兒？”卡洛問道。

“那孩子已經犧牲了。”伯南克將軍說。

“真有趣，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掠天者曾經是遠征軍的斥候部隊，但在戰爭結束後，因為裝置維護成本的問題選擇了退役，然後被真理會接納吸收。”卡洛微笑道：“所以我就有一個小小的疑問了——如果掠天者收到這樣重要的情報，既沒有找我，也沒直接來找森林狼家族，反而去找遠征軍……這是什麼道理呢？”

“也許……是因為你們內部已經出現了叛徒！”伯南克將軍盯著卡洛的眼睛說道：“而且要說到嫌疑的話，你這個突然出現的小家夥才最有嫌疑不是嗎？”

“合情合理的推斷。”卡洛點頭說道：“所以伯南克將軍大人，你寧願相信一具屍體帶來的來路不明的情報……哪怕這個情報的重要程度關乎到整個遠征軍的生死存亡？”

“危言聳聽。”伯南克將軍冷哼道。

“我叫你們來不是聽你們扯蛋的。”大公爵沉聲說道：“唐尼小子，你能確認這個情報的真實性嗎？”

“說實話我並沒有收到這樣的情報——掠天者的首領就是一直跟在我身邊的那個小姑娘，之前您也見過。昨天晚上真理會所有分支的秘密據點都遭到了詛咒教派的突襲，她被吸血鬼追擊身受重傷，但是神志清醒。”

卡洛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大公爵和伯南克將軍的反應，嘴上繼續說道：“我已經和她確認過，真理會並沒有收到任何關於‘古戰場’的情報。那麼唯一的可能就只有——是詛咒教派故意向我們透露出了這個資訊。”

“因此，在下不免有些疑問……”卡洛禮貌性地微笑著問道：“首先，伯南克將軍，我特別想知道您相信這種情報的理由。然後，所謂的古戰場上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能讓您二位如此慎重行事？”

“同袍的屍骨不容褻瀆，遠征軍誓死守護祖先的榮耀！”伯南克將軍說道。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奈德怒道：“上次的事情你還沒給我交代，這一次你又想糊弄過去？當著老頭子的面，今天咱們把話說清楚！說不清楚，今天誰也別想出城！”

“閉嘴，奈德！”大公爵拍著桌子大聲說道：“我還沒死，這裡還輪不到你做主！”

“行啊，你又想做主了是吧？可以啊！”奈德氣極反笑道：“老頭子你當年也是一條迎風撒尿的好漢，今天坐在這兒的也沒有孬種。你們到底想怎麼樣，給句明白話！到底是想打還是想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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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投降你奶奶個蛋！”大公爵抄起酒瓶子照著奈德腦袋上扔了過去。

“我奶奶就是你媽！”奈德不甘示弱地一拳砸碎酒瓶怒吼道。

兩個人面紅耳赤地互相瞪視著，大公爵突然朝外面叫道：“來人！給我把這兩個小兔崽子關進牢裡去！”

門口的侍衛推門而入，手握劍柄來到奈德和卡洛身邊。

奈德咬了咬牙正要發作，卡洛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強摁著他向大公爵行了一禮，然後安安靜靜地轉身離開。

等到兩個人離開會客室之後，伯南克將軍緊繃著的老臉突然鬆懈下來，深深地嘆了口氣，對大公爵苦笑道：“這兩個小子不簡單啊，比咱們當年強得多。”

“哼，但願吧……”大公爵揉了揉太陽穴沉聲說道：“這次，我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