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森林狼的家主，北境的掌權者，大公爵不可能輕易對人吐露心聲。奈德和他說不了兩句話就會惹出火氣，而卡洛現在的身份則更難以獲取信任。

只有賽妮婭是一個例外，出身於太陽神殿的她天生就擁有旁人無法比擬的親和力，三言兩語就能夠讓人放鬆戒備，產生無條件的信任，甚至於肝腦塗地。

按照吟遊詩人的說法，這叫做王霸之氣的側漏。

然而她打聽出來的情報，卻是卡洛最不打聽到的訊息。

註定無法改變的命運？早已設定好的劇本？敢從嘴裡說出這種話的人，要麼是精神不正常的瘋子，要麼就是極其可怕的存在。而從大公爵的描述來看，那位神秘的公爵夫人似乎更偏向於後者。

“到底是什麼秘密？有我不方便知道的東西？”奈德看著兩個人臉上的表情，忍不住問道：“你們不會跟老頭子一樣，還以為我是不懂事的小屁孩吧？老子今年都三十出頭了！還有什麼事兒承擔不起？”

“要是你媽還活著呢？”卡洛問道。

“不可能……”奈德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但是看著卡洛的臉色，他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小聲說道：“不會吧，別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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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大公爵既然不想把這件事情告訴奈德，肯定是有他自己的顧慮。”賽妮婭鼓起臉有些不高興地說道。她不介意卡洛的偷聽，但是對於他這樣直截了當地洩密仍然有些反感。

“現在不是在意這種事情的時候了，這件事兒沒有大公爵說的那麼簡單。”卡洛搖頭說道，他開啟真視之眼在四周掃視了一圈，反覆確認房間內外沒有偷聽者之後，揮手捲起一陣氣流，吹滅了房間裡所有的燭火，反手蓋上了腳下的火爐。

“賽妮婭，奈德，我有一些事情瞞著你們。”

黑暗之中，只剩下卡洛雙眼閃爍的幽藍色火焰，注視著對面的兩個人。

“人之常情，我能理解。”奈德聳聳肩說道。

“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非常重要，我需要你們發誓，不以任何方式洩露接下來的談話內容。”卡洛幽幽地說道。

“要不要這麼鄭重其事？”奈德撇了撇嘴笑道：“好吧，我發誓……”

“不，奈德你要用森林狼的名義發誓，而賽妮婭你要向太陽神發誓。”卡洛認真地說道。

感覺到卡洛前所未有的鄭重態度，賽妮婭和奈德都不由自主地收起了放鬆的心態，各自舉起右手，分別發下了最正式的誓言。

“大公爵剛才說的話有些不清不楚的地方，我來總結一下。”卡洛沉聲說道：“公爵夫人實際上並沒有死，而且她才是真正的幕後黑手，暗中操縱著森林狼和詛咒教派兩方勢力，我們這些天裡經歷的一系列事件，都是早已經被寫好的劇本。”

“老頭子失心瘋了吧？”奈德乾笑一聲，忍不住說道：“他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小說看多了代入過深？導致精神分裂出現幻覺？”

“我不知道公爵夫人是否還活著，但我知道‘劇本’確實存在。”卡洛說。

奈德閉上嘴，認真地端詳了卡洛一眼，確認他不是在開玩笑，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那……劇本的結局是什麼呢？”賽妮婭小聲問道。

“劇本的結局是一個悲劇。”卡洛深深地看了賽妮婭一眼，低聲說道：“瘟疫天災席捲了北境七郡，進而毀滅了整個奧克蘭特王國。”

“森林狼家族全軍覆沒，只有一名自稱為蒂雅娜·蘭斯塔特的少女得以倖存。”

賽妮婭下意識地發出一聲驚呼，馬上捂住了嘴，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盯著卡洛。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母親一手製造了這個劇本，而老頭子早就看過劇本知道結局，所以才一直消極應對？”奈德突然問道：“這個所謂的劇本到底是特麼的什麼鬼東西？”

“劇本，就是世界線，你也可以將其簡單理解為——我們的人生命運。”卡洛說。

“你這麼說我就明白了，但是我記憶中的那個老頭子，可不像是會屈服於命運的人啊。”奈德抱起手感嘆道：“難道說這個破劇本是改變不了的嗎？”

“劇本可以改變，我已經改變了劇本。”卡洛沉聲說道。

“你是說王都……”奈德的腦子反應很快，立刻就想起了在王都令自己印象深刻的那個殺戮之夜。

“按照原來的劇本，莉莉絲依然在位，但是真理會遭受了重創。你也並沒有收到有關於詛咒教派的情報，也不會提前這麼多天返回達隆郡。詛咒教派有充足的時間佈置陰謀，米麗雅會被劫持，桑德斯完美地扮演了英雄的形象……然後就是大瘟疫。”

卡洛的語速異常緩慢，他心裡很清楚，自己此時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有可能造成無法預知的影響。但是在如今這種情況下，他必須把一些事情有選擇地吐露出來。

“預言，會付出很大的代價……”賽妮婭輕聲說道。

“代價我已經付過了。”卡洛擺擺手說道：“大體上就是這麼回事，更多的東西我不能說，否則就有可能讓現實發生不可逆轉的改變。簡而言之，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修正這個劇本的方向。雖然一點一滴微不足道，但只要有耐心積少成多，最後一定能改變那個悲劇的結局。”

奈德沉默了片刻，伸出大拇指對卡洛正色說道：“多謝了，兄弟。”

“但是……如果這就是你的真正目的，那你現在也不應該對我們說出實情。”賽妮婭咬著嘴唇小聲說道：“如果我們都是劇本裡設計好的角色，你今天說的這些話肯定會對未來的結局產生不可控制的影響。”

“你說的沒錯，但現在已經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了。”卡洛說道：“既然是劇本，自然就會有編劇，而編劇絕對不喜歡自己的劇本被改變。在此之前我並不知道公爵夫人的存在，但是按照大公爵的說法，她很有可能就是這個劇本的編劇之一。”

“你認為公爵夫人會重新修訂劇本，讓劇情回到原來的路線上？”賽妮婭驚訝地說。

“假如果真有這樣一個人存在，那她就必然會作出這樣的事情。”卡洛點頭說道：“我無從猜測她究竟會採取怎樣的行動，但是毫無疑問的——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我們必須要做好隨時面對命運反噬的準備！”

“你有什麼計劃？”奈德問道。

“首先，我們要幫助大公爵打贏這場戰爭。”卡洛說：“然後我們要不惜一切代價找到公爵夫人！”

“具體一點呢？”奈德不甘心地問道。

“我們要爭取到盧德恩神殿的支援。”卡洛說。

“等等，我記得你跟我說過，盧德恩祭祀已經在暗中和詛咒教派勾結。而且我們也找到了不少實質性的證據，能夠證實他們暗中販賣不死藥劑的罪行。在這種情況下，你跟我說要爭取他們的支援？”奈德攤開手哭笑不得地說。

“首先，他們是貨真價實的，北境唯一能夠找到的神職人員。只有獲取他們的支援，才能抵擋詛咒教派的邪惡魔法。其次，他們是商人，商人從來都無所謂忠誠，只在乎利益。只要我們能付出足夠的利益填飽他們的胃口，他們立刻就會變成最友善的盟友。”

說到這裡，卡洛抬起頭看著奈德，低聲說道：“這件事必須由你去談，才能夠獲取他們的信任。”

“因為只有我才付得起錢麼，我懂。”奈德翻了個白眼說道：“雖然我很想把那幫肥豬一個個親手掐死……但你是對的，我來想辦法。”

“我能夠做什麼嗎？”賽妮婭小聲問道。

“繼續研究解藥，儘快把米麗雅救醒。我有一種預感，她可能會成為這個劇本當中的一條重要暗線。”卡洛對賽妮婭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