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蹄盜賊團的首領被拖拽回來的時候，眼眶裡面還插著他自己的望遠鏡——或者更準確的是一支套著望遠鏡的箭。

他的褲襠裡傳出一股惡臭，直到被抓回來的時候還不敢相信自己沒有死。

褐土丘陵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培養不出什麼真正的強者，白銀位階就可以稱霸一方。至於血蹄這種二流角色，除了兇狠沒有任何可取之處。

現在他不幸地遇到了比他更狠的角色。

奈德很失望，卡洛很滿意。他沒費多少力氣就從血蹄嘴裡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報，然後砍下他的腦袋，連帶著那根望遠鏡一起掛在木杆上插在道路旁邊。

“殺人不過頭點地，你搞這麼噁心做什麼？”奈德忍不住問道，這些強盜就算是上百人的隊伍在他眼中也依然是烏合之眾，對於這樣實力微不足道的炮灰角色，他就算砍得再多也沒有任何收穫，等於是白白浪費力氣。

所以連帶著，奈德對於卡洛的暴行也表示了不滿——太過於粗俗和野蠻，對於他們這個層次的人來說實在是上不得檯面。

這就跟撒尿和泥一樣幼稚，小時候玩玩沒什麼，家裡孩子都結婚了你還這麼玩，別人會怎麼看你？

卡洛擦乾手上的血跡說道：“我知道你會覺得我的手段有點過分……”

“不是有點過分，我覺得你已經開始變態了。”奈德歪著頭說道：“看你眼睛裡的血絲……到底是睡眠不足還是虛火旺盛？隊伍裡有這麼多姑娘你卻天天潔身自好，這讓我不得不開始懷疑你的性取向了。”

卡洛用和善的目光注視著奈德。

“好吧，我開玩笑的！”奈德攤開雙手無奈地說道：“但我確實覺得你該喝點酒放鬆一下心情找點樂子了，話說你跟我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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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你就自己留著吧，我覺得可能不夠兩個人喝。”卡洛意味深長地說道。

賽妮婭和奈德毫無疑問都是守序的正派代表，如果不是出於對卡洛的信任和情誼，他們說不定就要懷疑卡洛已經墮落成為殺人魔之類的怪物了。因為關係比較密切，所以他們直言不諱地提出了勸告，而那些從伊斯塔倫新徵召的戰士們心中也免不了會產生疑問。

對此卡洛沒有任何辯解，因為他相信事實勝於雄辯。

他們沒來過褐土丘陵，不瞭解這個地方的風土民情，但是他們很快就會瞭解到了。

有人目擊到了天空中飛翔的巨大戰艦，據說是飛向了北方。

西西亞裡盜賊團在褐土丘陵並非無名之輩，他們與走私商人點金手托馬斯關係匪淺，據說是點金手對外的重要走私渠道之一。如果要找他們，那就得去點金手的老巢銷金窩。

這些情報已經提供了足夠的資訊，於是獵兵團轉而掉頭向北，離開褐土丘陵南部邊緣的商道，開始深入腹地。

然後他們很快就領略到了褐土丘陵真正的本土風光。

這裡是一片荒涼而又貧瘠的土地。

狂風卷走了所有的泥土，只剩下沉重的岩石和沙礫。在這裡幾乎看不到可以耕種的土地，就連一點綠色都很難見到。

偶爾能從岩石的縫隙中看到一條溪流，卻如同汙泥一般渾濁，散發著刺鼻的異味。當地人稱之為惡魔之血，按照當年羅拉娜調查的結果，那實際上是重金屬殘留過多造成的結果。這裡的礦產資源豐富且種類複雜，對於人類來說固然具有重要價值，但是也破壞了原本的自然平衡——根據歷史記載這是人為因素留下的後患。

褐土丘陵地質條件惡劣，清潔的水源極為稀缺，因此限制住了原住民人口的發展，但也培養出了原住民彪悍的性格。絕大部分清潔水源都來自於地下的暗河，隨著季節和氣候的改變，暗河的河道也會變化，原住民們就只能隨之遷徙，因此他們的聚落又被稱之為定居點。

獵兵團遇到的第一個原住民定居點，已經廢棄了一個星期左右。

之所以能判斷出是一個星期左右的時間，參考依據是定居點裡屍體的腐爛程度。

這是一個遭到屠殺滅族的定居點。

上千人口的原住民在一夜之間被屠殺殆盡，成年男子戰死在圍牆與街道上，老年人被砍死在家裡。那些年老色衰的女人被剝光了衣服插在木樁上，從她們身體上的淤青痕跡就能想象得出她們生前遭受了怎樣的對待。

至於年輕的女人和孩子……這裡找不到年輕女人的屍體，但是廣場上還剩下幾口大鍋，旁邊堆滿了細碎的骨頭。

褐土丘陵的惡劣環境將這一副慘烈的景象儲存了下來——這鬼地方方圓十里之內沒有其他水源，就連豺狼和烏鴉都活不下去，再加上乾燥的氣候環境，使得這個定居點裡的屍體得以原封不動地呈現在外來者的眼前。

首先發現定居點的掠天者姑娘們一個個面無血色，強撐著彙報完情況就跪倒在地上吐得昏天黑地。

卡洛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下令所有人進去幫忙收屍。讓梅莉和蘭伽莉亞留下來準備晚上的伙食。雖然說也許過不了兩天一場沙塵暴就能抹平這裡一切的痕跡，但是出於對自身安全的考慮，也需要這些屍體儘快焚燒。雖然詛咒教派的瘟疫沒有擴散開來，但是北境人對這種事還一直留存著心理陰影。

死寂的定居點很快就被付之一炬，獵兵團返回的時候所有人都是一臉的菜色。

能夠被挑選進獵兵團的人，哪怕那兩名小修女也是真正上過戰場，經歷過血與火的考驗，但是他們也未必見到過這樣殘忍恐怖的景象。

當年烈火焚城的伊斯塔倫跟這裡沒有什麼區別，卡洛決定給他們補上這一課。

當聽到晚上的加餐是臘肉煮粥的時候，賽妮婭終於忍不住捂著嘴吐了一地，羅拉娜二話不說給自己灌下一瓶藥劑，倒在馬車裡瞬間進入了深度睡眠。

其實沒煮多少，只有一鍋而已，最後都便宜了廚娘和壞心眼的領導。就算不做這個，卡洛估計他們今天晚上也沒有多少胃口，正好省下一頓糧食。

“人類真是脆弱啊……”蘭伽莉亞端著臘肉粥小聲嗤笑道。

“不，恰恰相反。人類之所以能成為這片大陸的霸主……就是因為他們比巨魔、精靈、亡靈、惡魔等等其他種族更加狠毒，更加殘暴，更加無恥。”

卡洛一邊喝粥一邊淡定地說道：“沒有什麼怪物能比人類自己更可怕。”

蘭伽莉亞禮貌地微笑了一下，完全不屑於反駁這種言論。

卡洛放下碗，同樣微笑道：“所以今天晚上你來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