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黃大土司忙著搞機器的時候,有些人在高平也搞出了一件大事。本來,尹之江只是派了一些人,去高平聯絡潛伏在那裡的莫氏殘餘力量,還有沒有逃出來的苗瑤族人,蒐集資訊,暗中訓練隊伍。按黃子琦和孫愉可的佈置,高平這地方當然要奪回來,可是卻並不是那麼著急。畢竟潯州、太平府這兩個地方,因鹽導致的亂局,還沒有收拾好。
許如蘭和熊文燦對於黃子琦來治理這兩個地方,並沒有特別大的意見,反正對於這兩個巡撫而言,能不出亂子,能給朝庭交上稅,不給朝庭和他們兩人添堵,就阿彌佗佛了。放眼整個廣西,唯一能夠在這兩個地方收拾好殘局的,也只有黃子琦。黃子琦不喜歡大明朝,但也不會公然反叛,這在兩個巡撫多次觀察之後,是比較明確的。但是,還有許多朝庭的貪官汙吏,與王公貴戚勾結的奸商,佔了地不肯放的南遷漢人豪強,需要黃子琦處理好。打擊一批,威壓一批,籠絡一批,這些策略黃子琦都明白,又有僮瑤土人的強力支援,平定兩府是遲早的事。然而,遲早遲早,也需要時間。
偏偏這時,高平那邊一直擁護莫氏的陳家族人,在陳寶山護送莫小主逃離後,潛伏深山的陳家族人聯絡了許多同黨,竟然將尹之江的告誡拋諸腦後,趁莫敬堂這個偽莫氏高平王出巡的時候,利用尹之江送給他們的米涅槍,刺殺了莫敬堂。因為莫敬堂是效忠鄭氏的偽主,他一死讓本來監視高平的鄭全,又驚又喜。驚的是,高平居然潛伏了一支如此厲害的刺客隊伍,在重重保衛之下,於幾百步外,從容槍殺莫敬堂。喜的是,莫敬堂一死,鄭全在高平便可以毫無顧忌地推行黎朝的政策,而不用顧及莫氏的面子了。
在製造冤獄,讓人交待莫敬堂兩個長子,都不滿父親投靠黎朝,暗中與廣寧莫氏有聯絡後,鄭全理所當然廢長立幼,將莫敬堂不到九歲的第三子莫敬延立為高平新主,把兩個已經年長的大兒子關押起來。隨後,以莫敬延的名義下令大索高平各處,抓捕刺殺莫敬堂的人犯,事實上打擊所有仍對莫氏有忠心之人,以及與越人相容不足的苗瑤族人。
正在太平府巡視,與尹之江一道操勞太平府如何實現太平的黃子琦,在接到尹之江遞過來的報告後,整個人都不好了。“莫敬堂一死,高平肯定要亂一陣子,估計不出三天,我就會遭遇不少於四方人馬的壓力。”
三天時間裡,首先遭遇壓力的是尹之江,他佈局高平的二十多個據點,三天之內被拔掉了十四個,八個精幹的諜報人員犧牲,十幾個人在那邊無法再立足,只能逃回太平府,剩下的十幾個人,則傳不回訊息來,只知道躲起來了。這些據點和潛伏人員一旦出問題,想要再佈局,肯定困難重重。
第三天一早,黃子琦說的壓力果然就來了,首先出現在他面前的,是莫敬軒、莫敬宇叔侄和陳寶山等人。黃子琦可以不把莫敬宇當回事,可是莫敬軒,輩份高,與他父親關係好,而且也一直配合黃子琦的各種安排。一來到太平府黃子琦駐地,莫敬軒便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半跪在黃子琦面前,哭訴道,“黃大人,黃賢侄,我莫家多災多難,這次又出了這樣的事。我這一輩幾個兄弟,便剩我一人了,我年紀不小,沒有其他大的志向,只望黃賢侄你能幫我,趁著這個時機,奪回高平,灑掃先王、父兄陵寢。”黃子琦過去,想要把他扶起來,莫敬軒卻死死地用力,不肯起來。“黃大人,你不答應,我便長跪於此。”
黃子琦僵在那裡,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尹之江只好站出來解圍,“莫二爺,非是黃大人不想幫你,現在情況很糟糕,根據傳來的訊息,原來忠於你們的人,現在不是被殺,就是被捕。唉,陳將軍在此,雖然說了會令你傷痛,可是我也不得不說,令弟是直接指揮此次行動的人,雖然他向西跑了,可是你們陳家宗族其他人,全被抓了,現在訊息不暢,據我對鄭全的瞭解,估計你們陳家在高平族人,會被他殺得一個不剩。”
陳寶山一聽,整個人臉色一白,向後倒去,好在站在他身後的一個士兵,眼疾手快,將他扶住。當年他護著莫敬宇小主逃跑,雖然從立場上來說,也算背叛了莫敬堂,可是莫敬堂畢竟是莫家人,與陳家關係比較親近,並沒有因為陳寶山逃跑而為難陳家其他人。然而,莫敬堂一死,鄭全要對付陳家的族人,就沒有任何心理上的顧慮了。
“那我們趕緊聚合重兵,殺進高平,趕走鄭全,去救人啊!”莫敬宇對陳家很有感情,畢竟他是陳寶山拼命救出來的,他的未婚妻,也內定了陳家的女孩。如果陳家被族誅,那不僅陳寶山傷心,他的未婚妻也就沒了。所以,聽到尹之江這麼說,莫敬宇向黃子琦嚎道。
知道對方現在有情緒,而且從來沒跟自己講過禮貌,黃子琦沒有多和他計較,只是語氣平靜地說,“你以為我們現在能聚合多少兵馬,說殺入高平就殺得進去,說趕走鄭全就能趕走呢?兩府鹽亂,巡撫和三司甩手給我,為了讓兩府早日安穩下來,我們有三萬多土兵被分派到各地,接管被亂兵衝擊的地方。南寧衛仍在,廉州、梧州、柳州等地,皆駐有朝庭重兵,他們表面上縱容我佔太平、潯州兩府,你知道如果我們大兵一旦往南,與鄭氏膠著,他們會怎麼樣?”
“會怎麼樣?熊文燦和許如蘭,不都已經預設了你來治理兩府了嗎?難道他們會出爾反爾?”莫敬宇問。
“嘿嘿,莫小主,你其實也不小了,你想想,莫家幾代君王,都得大明朝庭封賜。你說,大明朝庭是真的把你們當作忠心的臣子呢?還是想利用你們呢?”黃子琦盯著他問。
雖然莫敬宇有些剛愎、傲慢,但也不是完全沒頭腦的,嘴一撇,說道,“哼,當然是利用我們,牽制黎朝,使鄭莊無暇北侵。若沒有黎朝,大明怎麼可能會對我們那麼好,說不定大明第一個就會把我們滅了,把安南以北地方佔據?”
“那你覺得,大明是把我當忠實的臣子,還是當什麼呢?”黃子琦又問。
“這……”莫敬宇不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