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爾沙長老,你這得的只是風熱之病,因自身免疫力低,又沒有好好吃藥,過於焦慮,所以這麼長時間不好。至於腳疼,那是因為您老年紀大,開始鈣流失,並非邪祟侵體。不要聽信那些巫者亂言,喝海鮮泡酒且以酒沐浴,那並不利於你的身體康復。我此前給你開的藥,你經過這十來天的服用,應該症狀有所緩解了,再堅持吃幾天藥,風熱之病便可痊癒。至於骨鈣流失,是老年病,老者皆會犯,治不了根,只能補些鈣質緩解。”如果黃一苗來到巴拉望島,聽到盤夢芸和一個老者這樣說話,一定會認為是盤夢芸穿越到現代去了。
這是巴拉望島中部的一個小村,鄰近盤夢芸他們登陸後準備築城的地方,因為黃子琦曾說過這地方應該稱為公主港城,盤夢芸拒絕了歸、顧等人將此新城稱為芸城的提議,就稱之為公主港城。盤夢芸每日處理政事較少,更多時候是走村竄寨,結交土人、華人長者,治病救人,存問疾苦。這位謝爾沙長老,是她在二十幾天前走訪時結識的,乃華人與土人混血,在巴拉望傳承好幾代,儼然已是土著,但卻仍會華語。初見之時便知他感上風熱之症,發燒、咳嗽,一直不好。部落巫醫束手無策,竟用巫蠱之法,想透過生海鮮泡酒來治。
謝爾沙本來拒絕盤夢芸這個陌生的年輕人,主動上門提出幫他治療。最後還是實在痛苦難忍,又不斷聽得周圍鄰里傳言,聖女治病藥到病除,才讓家人請來盤夢芸診斷。盤夢芸開了幾副藥,他服了之後,病症大為改觀,謝爾沙才知道傳聞非虛,便越來越依賴盤夢芸的治療了。
盤夢芸繼續向謝爾沙解釋為何老年人會鈣流失,這也是她從苗苗那裡學到的知識。這時一個士兵匆匆趕來,說道,“聖女,顧先生和傅先生來讓我請聖女回府,奎松那邊華人酋首蘇元青派人來商議聖女與蘇首領會晤之事。”
盤夢芸並不吃驚,那謝爾沙卻是驚叫一聲,“蘇首領?”然後擔憂地看著盤夢芸,悄聲說道,“聖女啊,你要仔細著此人,此人雖是華人,對華人全然沒有鄉黨之情。這些年他對外勾結佛朗機人,對內奴役島上華、土居民,佔據巴拉望島最富庶之中部地帶,盤剝島上居民很厲害,又劫掠海上商旅。我還聽聞,十五年前,他曾助佛朗機人誘使呂宋島上華人,赴岷里拉(後來的馬尼拉)城,任由佛朗機人屠戮。那一次大屠殺,華人被屠戮一萬四千多人,岷里拉城一帶華人幾乎被屠絕跡,佛朗機人由此得以在呂宋站穩腳跟,奴役土人和零星之華人。蘇首領因立功,被佛朗機人冊命為巴拉望酋長。島上另人兩個華人大酋首,雖然內心並不服此人,然畏其威勢,平時也多聽其調遣。此人兇殘驕橫,好行險,不講信義,可不能輕易相信他。”
對奎松華酋蘇元青的霸道,盤夢芸來了之後早有所耳聞。不過卻不知他與西班牙人勾結,屠戮華人同胞之事,一聽之下,不免雙眉緊皺,俏臉含怒,隱隱有了一些決斷。向謝爾沙告別後,匆匆趕回大隊人馬駐紮的地方。
在顧炎武與傅鼎臣等人迎來後,盤夢芸將謝爾沙說的情況告訴幾人,不想這幾人卻並不奇怪只是無奈嘆息,顧為武嘆息一聲後說道,“南洋華人不團結,我們出海前,劉帥便已提及。上島之後,我們多方搜集情報,早已知曉此事,只是不欲令聖女為難,暫時未報知你。本來,蘇元青這幾個月,都未招惹我們,我們也暫時不想去招惹他,只專心營建公主港城。有這一城作堡壘,再向南北擴充套件,是最好的。蘇元青可以對同胞無情,我們卻一直未想過要與他一樣絕情,原打算等立足穩定之後,再行聯絡,商議結盟共治巴拉望島的。不過,看來我們還是太低估這個蘇元青的無情與兇殘了,他心中全無華人同胞,應同心協力的念想,只將巴拉望島視為禁臠。此次說是來邀請聖女會晤,實際是下最後通諜,欲我等或是歸附於他,或是退出巴拉望島。”
“所以,這個所謂的會晤,就是一次鴻門宴?”盤夢芸看著顧炎武問。
“哈哈,是的,鴻門宴!不過啊,誰是刀俎,誰是魚肉,卻未必會如蘇元青所想。”傅鼎臣笑道,然後看著盤夢芸說,“聖女啊,本來我們還是希望斯文一點的,畢竟我們讀聖賢書,仁義禮智當記心中。不過,若是我等講仁義,人家卻認為我等可欺凌,那我們也就不能客氣了。一會見了使者,你這樣啊……,我與顧怪物,早已有預案。”
對於這兩個被黃子琦和黃一苗都極為推崇的人,盤夢芸選擇毫無保留的信任,所以見到使者之後,雖然使者態度很惡劣,話語也不客氣,盤夢芸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聖女,卻表現得像個怯懦的小綿羊一般,怯生生一邊往議事堂走去,一邊偷偷地看著那使者。
使者見盤夢芸到來,以居高臨下的姿態說道,“我們蘇頭領說了,這一地帶是我們苦心經營多年之地,你們冒然佔據,很是無禮。蘇首領令你們五日後,到南邊波脫村,商議你們的安置之事,你等且做好準備。”
“使者容秉,我們初來乍到,不知地情。聽說蘇首領兵強馬壯,我們與蘇首領素無交情,此地只有一千多人馬護衛,豈敢離了駐地,去與蘇首領會晤?萬一蘇首領暴起發難,我等豈不是逃都逃不掉?”顧炎武聲音都有點發顫,他剛才先接待使者,便是如此表現,領盤夢芸覺得,此人比自己會演多了。
盤夢芸當然知道,自己也得演,在顧炎武說完後,便楚楚可憐看著那使者說道,“尊使還請代為回復甦首領,夢芸一介女子,身邊又無精幹人馬,在這個陌生孤島上,不敢亂走。若蘇首領有意收容我等,我等願意投效,只是商議地點,可否便定在此城之中。尊使定也知道,我們在此並無多少人馬,選擇此地,於我等安心,於蘇首領卻也沒有威脅。反正我們遲早都是蘇首領的部眾,想來蘇首領不會不體恤我等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