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一個孤島,但巴拉望島的位置卻極為關鍵,在島上發生的事情,很快便由漁民和往來商旅,傳到周邊各地,坐鎮在公主港城的盤夢芸,威服黃宇石和霍振雄之後,迅速化身為一個外交家。
第一個來島上拜訪的人,是離得最近的蘇祿王國使者,當盤夢芸接到“環蘇祿海***蘇丹王國”蘇丹國書,說此島乃蘇祿國故有領土,要求盤夢芸退出巴拉望島,撤出所有華人的時候,盤夢芸皺著眉頭好半天。
顧炎武還以為,她是被這個小王國有國書給氣的,很關切地說,“聖女,不要生氣,這一帶大小勢力盤根錯節,這些島也一時歸這家,一時歸那家。我們佔了也就佔了,黃大人不是經常說一句話嘛,真理在大炮的射程範圍之內。咱們不想打架的時候,就和他們吵吵架,咱們想打架的時候,就推出大炮去,你犯不著為這樣的小國家生氣。”
沒想,盤夢芸的答覆,卻讓顧炎武翻了個白眼,“我不是生氣,我是不知道這個‘蘇丹’是個什麼人?姓蘇名丹?這名字倒挺有趣的。怎麼‘蘇丹’給我寫信,卻叫國書呢?”
嗆了幾聲的顧炎武,回過氣後,才解釋道,“聖女,蘇丹不是人名,是回教國家對其酋首或君王的稱呼,這書信乃是蘇祿國君之信,所以便是國書啊。”然後指著一旁黃子琦交給他們的地圖說道,“這蘇祿國,在這一帶也有些年頭,當年三寶鄭公公下南洋時,便與蘇祿國打過交道,那時候巴拉望南邊,確實也被蘇祿國佔著。只是後來,華人下南洋增加,西班牙、荷蘭人又陸續東侵。蘇祿國小人少,在多方移民衝擊之下,被驅出了此島。不過,蘇祿國君,一直禮敬大明,常遣使朝貢,我們當然不用還此島,但也沒必要將他們變為敵人。蘇祿國受西班牙人侵迫,現在情況並不好,我們稍加利誘,或可成為盟友。”
“哦,那忠清,就交給你打發他們吧。”盤夢芸樂得做個甩手掌櫃,從處理各種政務來看,顧炎武確實比她要強許多。
顧炎武得了盤夢芸授權,便和那使者說道,“使者請轉告蘇丹陛下,巴拉望島早已脫離蘇祿國,由大明華人開拓多年。歷代蘇丹皆尊事大明,大明也對蘇丹賞賜有加,視若藩屬。我們乃大明兩廣之官兵,攜大明百姓繼續開拓此島,從此以後,巴拉望島便是大明疆土。鑑於蘇祿國一直謹事大明,我們可以給予你們在此島經商、採買之特惠權,也歡迎蘇祿國民來此島定居。蘇祿受西洋番人和勃泥人侵迫,大明已然知曉此事,待此島開拓安定,便會知會西洋番人和勃泥人,不要再恃強凌弱,欺辱貴國。我們來此之後,也會約束華人海盜,不再劫掠貴國商船,任由貴國與大明南方諸港通商。”
果然,抬出大明,提到西洋人和勃泥人入侵,這個本來也只是來探聽訊息的使者,便不敢多說什麼了。僅僅一個海盜劉香,便讓蘇祿感覺有滅國之威脅,更不用說他們壓根不知道有多大的大明朝了。在面對西洋人、勃泥人入侵的情況下,如果入駐巴拉望的大明勢力,能幫助蘇祿,反而是蘇祿的幸運。使者聽了顧炎武的話之後,雖然還要維持國使的尊嚴,但卻沒有過多反駁的話,很快便告退。
蘇祿使者離開不多久,又一拔使者上島求見,其中有一個是老熟人,西班牙的奧古斯都。不過,領頭的卻不是他,而是一個地位更高,比奧古斯都感覺更刻板的人,因為那一身服裝就很刻板,讓盤夢芸覺得穿在身上,怎麼會舒服呢?盤夢芸當然不知道,這是西班牙海軍的標準制服。
奧古斯都一見盤夢芸,嚇了一跳,他只知道這裡被一群大明的人佔據了,首領是個女子,卻不知道這女子,竟是當年把自己關押了好幾年的思明府之人。當然,她也不知道盤夢芸,已經和黃子琦有了婚約。
在奧古斯都驚訝無語的狀態下,盤夢芸反而先笑著用拉丁語和他問好,“奧古斯都先生,自大陸一別,一年多沒見,未想到在此見到你,真是太榮幸了。”
這雖不算流暢,但也基本上比較通順的拉丁語,卻把領頭那人,又給嚇了一跳,急忙問奧古斯都什麼情況。奧古斯都將當年在安南被追殺,逃到思明府,卻被思明府的土司俘虜,關押好幾年的情況說了出來。
那人聽奧古斯都說完,便向前一步,先微微鞠了個躬,用拉丁語講道,“西班牙帝國遠東艦隊上校雷克爾,向美麗的女士問好。既然你和奧古斯都熟悉,那一切就好商量了,我代表西班牙帝國皇帝鄭重宣佈,巴拉望島是西班牙帝國領土,未經西班牙帝國允許,任何人不得擅自開發此島。你們上島沒有得到我們批准,現在給你們兩個選擇,第一是帶著你們的人退出此島,以後若還想再來,須到澳門向我們駐澳門使團申請。我們歡迎華人來西班牙各殖民地開墾田地和開礦,但必須在我們的控制之下。第二,你們現代就與我簽約,服從西班牙帝國法律,向我們納稅,並為我們的遠征提供勞役。”
拉丁語還沒有完全熟練的盤夢芸,只好讓奧古斯都翻譯成華語,才搞明白了雷克爾這大段話的意思,然後看著雷克爾,笑著問,“雷克爾先生,如果我們兩個條件都不答應呢?”
“那我們強大的西班牙帝國海軍和陸軍,會將你們消滅,就像十幾年前消滅岷里拉的華人一樣。”
這話沒嚇倒盤夢芸,卻把奧古斯都嚇了一跳,作為少有的對大明形勢有一些瞭解的人,奧古斯都可是很清楚,盤夢芸是黃子琦的人,黃子琦與劉香是盟友,西班牙的海軍對付東南亞小國或許還行,可是對付劉香,那就不夠看了,“雷克爾先生,雷克爾先生,你聽我說,你聽我說,這位美麗的女士,與海盜劉香是盟友,劉香又是我們的盟友,我們應該再好好談談,這其中或許有誤會,有誤會。”
盤夢芸鎮不住雷克爾,可是劉香的大名,卻讓雷克爾神情一緊,在西班牙主力艦隊難以大規模開向遠東的情況下,他拿現在的劉香還真一點辦法也沒有,跟大明做生意,還得經過劉香這個代理人呢。氣勢洶洶而來的雷克爾,討了個沒趣,只能垂頭喪氣而去。
隨後來的勃泥國和汶萊國使者,盤夢芸更是懶得理會了,讓顧炎武應付他們。威脅也好,恐嚇也罷,幾路使者的到來,讓盤夢芸和顧炎武等人,更深切地體會到黃子琦說的,“真理在大炮的射程範圍之內”是多麼深刻。只不過,此時他們的“大炮”,更多源自於劉香在南洋的威名,但盤夢芸和顧炎武都清楚,用不了多久,黃子琦一定會為他們送上更厲害的,比劉香的威名更令南洋諸勢力恐懼的“大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