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雲山霧罩
佟大福見熊倜雖然面色肅然,卻實在未有怪罪他的意思,方才鎮定下來,小心翼翼道:“不瞞大俠,自從上次柳氏雙雄接走那兩名華山派弟子之後不久,雙柳鎮便逐漸多出了好多江湖人士。”
“華山派弟子?”熊倜眉頭緊鎖。
佟大福道:“雖然那兩名華山派弟子早已面目全非,手筋腳筋被人挑斷,刺瞎了雙眼,割掉了舌頭,但柳氏雙雄還是認出了他們,畢竟同門師兄弟一場,當即便將他們接去了柳府。”
熊倜道:“哦?”
佟大福以為熊倜在揣測這句話的真假,連忙接著道:“據他們所說,那兩名華山派弟子叫什麼破風乘風,又或是什麼颶風的,總之那名字好奇怪。”
熊倜道:“是疾風劍餘乘風,斷風劍厲破風。”
佟大福恍然大悟,道:“對對對,兩位柳家少爺叫他們做餘師兄,厲師兄,對,就是這樣,絕錯不了,大俠也認識那兩個人?”
熊倜微微點頭,肅然道:“他們也算是我的朋友。”
既然柳氏雙雄救走了華山雙劍,可見他們與華山派並無宿怨,那麼餘乘風厲破風當年便未曾在華山難為他們兄弟二人,這便是說柳氏雙雄在向熊倜撒謊。
所以他們並不是將熊倜視為“恩人”,如此說來他們將熊倜千方百計留在柳府,便是另有所圖,也不知他們所圖的是東皇劍,還是熊倜的項上人頭?
熊倜心頭一震,一雙眼睛如劍鋒般刺向佟大福,道:“柳氏雙雄當真接走了那兩個人?”
佟大福不知熊倜為何又突然變了臉色,愕然道:“在下親自令人將他們抬進後間,又親自迎來兩位柳家少爺,並看著他們離開。”
熊倜微微點頭,若有所思,忽然又話鋒一轉,問道:“後來雙柳鎮又來了怎樣的江湖人士?他們前來所為何事?”
佟大福張口結舌,支吾半晌方才道:“自那日以後,隔三差五便會出現七七八八的江湖人士,每次的裝扮又不盡相同,俱都持槍帶刀的,一看便知是江湖人士,俱都去了柳府,所為何事便不得可知了。”
一彎新月已上梢頭。
夏日的夜,微風掠面,帶有陣陣悶熱。
熊倜的內心卻有陣陣涼意,這涼意並不舒爽,卻給人一種錐子般的刺痛之感。
雙柳鎮的大街之上,納涼的人越來越多,熊倜並不知道是如何離開福源樓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穿過人群,竟不自覺得來到了柳府門前。
也許無論柳氏雙雄居心何在,熊倜都要弄清楚這柳府之中,到底有何蹊蹺?
方才揮刀斬殺柳府一門的黑衣人,又會是何人?若是柳氏雙雄對熊倜心懷不軌,那麼黑衣人便是友非敵,但他們卻又為何見到熊倜便奪路而逃?
此刻的柳府,燈火通明,大門敞開,似有人影出出進進,行色匆匆,想必是倖存的柳府族人在料理這場災禍所留下的那些後事。
夜幕之下,那一片龐偉的建築顯得異常神秘,熊倜總覺得那其中定有莫大的秘密,他目光如電,緊盯著柳府大門,向前走去。
幾名柳府的家丁見到熊倜走來,俱都一愣,其中一人掉頭向裡飛奔而去,不停地高聲叫道:“熊大俠回來了,熊大俠回來了。”聽那語氣並無驚懼之感,卻是又驚又喜。
留下的幾名家丁,顯然對熊倜俱都敬而遠之,卻又掩飾不住內心驚喜之情,老遠便向熊倜點頭行禮,道:“熊大俠回來了。”
熊倜總覺得這種受人尊敬的感覺很彆扭,卻又找不出具體是何處不妥,於是一臉肅然,如電的目光掃過柳府大門內外。
忽然他發覺了令他感到奇怪與彆扭的地方,那便是柳府內外一片整潔,每一位家丁雖有驚慌之色,卻俱都面色紅潤,衣冠整潔,絲毫也未有劫後餘生的狀態。
緊接下來,便是更奇怪,更詭異的事情,只見柳氏雙雄昂首闊步,滿面春光地迎了出來,他們不但沒有死,而且連一丁點傷都沒有。
熊倜雖沒有看到柳氏雙雄的父親柳大員外,但他敢肯定,柳大員外也並沒有死,而且也連一丁點傷都不會有,因為柳氏雙雄絕不是那種死了父親還能夠滿臉笑容的人。
柳氏雙雄此刻便滿臉笑容,迎了過來,笑逐顏開道:“熊大俠,你可算是回來了。”
熊倜只感到雲山霧罩,因為此情此景,令他實在難以相信柳府方才遭受了一場劫難,死傷的家丁護院至少有二三十人。
反倒像是熊倜是一個無故離家出走的孩子,害得柳氏雙雄擔驚受怕,見到他回來,柳府上下俱都像是放下心了一般。
柳府之內的走廊欄柵,花草樹木,每一處俱都完好無損,未見一丁點破壞的痕跡,也毫無一絲的血汙。
熊倜隨著柳氏雙雄緩緩前行,心中暗自回想方才那些死傷的家丁所躺倒的位置,卻始終未發覺任何痕跡,好似方才只是經歷了一次夢境一般。
但熊倜分明追著那三名黑衣人出了柳府,幾乎穿過了雙柳鎮每一條街巷,隨後又到了福源樓,自佟大福那裡得到了關於柳氏雙雄收留華山雙劍的事情。
而且此刻熊倜的確是自福源樓一路返回,又回到了柳府。
熊倜愈想愈是覺得不可思議,甚至有些氣血隱隱翻騰之感,左手潛藏的拘魂散毒性已蠢蠢欲動,導致他經脈略感不暢,連忙暗自靜氣凝神,順暢任督二脈之內的真氣流轉。
柳氏雙雄將熊倜讓至客廳之內,連忙令人奉上香茶兩盞。
柳靜山猶豫良久之後,問道:“熊大俠,不知是我兄弟二人招待不周,還是哪個下人衝撞了您,所以熊大俠才不辭而別?”
熊倜也正在思慮整個經過,但他想的是方才柳府的那一幕慘狀到底是否發生過,為何柳府上下俱都平靜如水?這又意味著什麼?
所以熊倜也不知如何來回答柳靜山的問題。
柳靜遠忽然道:“自然是熊大俠靜修多日,覺得府中太過憋悶,想要出去外面透透氣吧。”
柳靜山道:“休要胡說,熊大俠若是覺得悶了,自然會由馮元陪著出去散步,怎會突然間越牆而出?”
柳靜遠道:“噢,那倒也是,馮元當時見到熊大俠駭人的情形,差點嚇破了膽子。”緊接著他又轉向熊倜問道,“熊大俠該不會發覺了暗中窺探我柳府的什麼歹人了吧?”
熊倜正不知如何解釋,聽他如此一問,索性徑直道:“不錯,我是追著那三名黑衣人而去的。”
柳靜山柳靜遠二人同時大吃一驚,驚叫道:“黑衣人?”
緊接著柳靜山笑道:“怎麼會?哪裡會來的黑衣人呢?”
柳靜遠道:“難不成是華山派的人又找上了門?”
熊倜自從知道柳氏雙雄將華山雙劍救至柳府之後,便懷疑他們與華山派的關係,於是話鋒一轉問道:“華山派?難道華山派近來還找過你們?”
柳靜山支吾道:“華山派?沒有,華山派這一陣子再未有人來過雙柳鎮。”柳靜遠也像是說錯了話,低頭不語。
熊倜冷哼道:“華山雙劍被我廢掉之後,為何會前來雙柳鎮投奔你們柳府?”
柳氏雙雄顯然未曾想到熊倜突然問到這個問題,俱都驚得目定口呆,無言以對,緊接著柳靜山嘆道:“唉,如今此事也沒有必要瞞著熊大俠了,遠弟,我們索性還是一五一十說明此事,免得熊大俠誤會。”
“不錯,理當如此。”柳靜遠點了點頭,嘆了一聲,便說出了前前後後每個細節。
原來柳氏雙雄確實在華山派備受欺辱,也確是白白虛度了數年光陰,並未學得一丁點真實本事,卻礙於家族顏面,不得不裝作學成歸來的樣子。
但一個謊言往往需要用數個謊言來自圓其說,柳氏雙雄巧遇之下學得一身本事,近年來方才在江湖中立穩腳跟,誰知華山雙劍竟在雙柳鎮附近遇到麻煩,被熊倜雙雙廢掉。
大庭廣眾之下,柳氏雙雄不得不出手援助,否則便會被人指責為欺師滅祖,背叛師門。
所以他們將華山雙劍接回了柳府,誰知那華山雙劍非但不感激於他們,反而惡言威脅柳氏雙雄,要他們即刻派人通知華山派,並將他們送回華山,態度極其蠻橫。
柳靜遠一怒之下便殺了華山雙劍,大錯已然造成,柳氏雙雄只有將兩具屍體投入後院廢井之中。
聽完柳氏雙雄所述,熊倜疑惑道:“哦,果真如此?”
柳靜山道:“果真如此。”
隨後柳氏雙雄執意要將帶至後院,移開一處廢井之上的巨石,果然見到井底隱約有兩具屍體,看那一身服飾,也正是華山雙劍的打扮。
出了後院之後,三人俱都沉默無語,回到客廳,柳靜山屏退左右閒雜人等,突然跪地向著熊倜連連叩頭,道:“熊大俠,靜山求您救救柳府上下一百多口人命。”
緊接著柳靜遠也跪地叩頭。
熊倜大惑不解,道:“到底是何狀況,你們快快起來說話。”
柳靜山道:“想必是華山派已經發覺餘乘風與厲破風已死於雙柳鎮,所以才前往柳府查探究竟,可見這一場大禍勢在難免。”
熊倜眉頭緊皺,道:“那三名黑衣人絕不是華山派弟子,因為他們的輕身功夫詭異絕倫,與華山雙劍絕然不同,所以他們與華山派絕無半點干係。”
柳靜山驚道:“哦?但是……”
熊倜見話已說到這個份上,便道:“我是看到那三名黑衣人正在府內肆意行兇,方才追了出去。”
柳氏雙雄同時瞠目結舌,良久之後,柳靜山道:“熊大俠此言差矣,方才我兄弟二人送走了那幾名客商,正在客廳收拾談妥的買賣卷宗,絕沒有外人出現在府內,更沒有人肆意行兇。”(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