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深山野人
鐵雲道長被白蓮仙子一句話勾起往日傷心事,原本已悲憤交加,誰知白蓮仙子卻突然話鋒一轉,提到追殺熊倜的事情上來,他心念突然一轉,禁不住詭秘一笑。
白蓮仙子道:“鐵雲道兄因何發笑?”
鐵雲道長譏誚道:“哼,我笑自己差點被人當作三歲娃娃給耍了。”
白蓮仙子原本便是要鐵雲道長一起鼓動眾人前去追殺熊倜,見自己圖謀已被識破,當即掩飾道:“我原本是要與鐵雲道兄同仇敵愾的,既然你不去便罷了,我華山派與他的仇恨,隨後也慢慢再算。”
夜空如洗,西天明月高懸。
一聲淒厲的狼嚎劃破雙柳鎮的寧靜,五道黑魆魆的身形如影相隨,前前後後躍出了街道,消失在郊外的夜幕之中,只留下雙柳鎮幾聲家犬狂吠,以及誰家嬰兒的夜啼之聲。
熊倜的內力早已今非昔比,加之上次三位黑衣人竟然自他眼前逃離,所以他竭盡全力施展追星七步,緊緊追隨前方三人,唯恐一個眨眼便失去目標的蹤跡。
直追了一個來時辰之後,熊倜雖未跟掉目標,卻也追不上前方黑衣人,前方那黑衣人亦不再發出狼嚎之聲。
最前方便是柳氏雙雄兄弟二人,令熊倜感到不解的是,黑衣人亦未追上柳氏雙雄,可見他們兄弟二人的輕功身法竟出奇的厲害。
另有一件事情更為奇怪,熊倜卻全然不知,那便是鬼叔也在他身後緊追不捨,鬼叔的輕功身法可謂登峰造極,絕非弱於熊倜,但鬼叔在這一個來時辰也未追上熊倜,而只是遠遠跟在其後。
夜幕下的村鎮高樓,早已消失在身後遠處,空曠的原野令人倍感天地的廣闊。
熊倜忽然覺得前方那三個身影,極似那日夜晚他所追蹤的三位黑衣人,他心中一個激靈,便感到一陣深夜郊外的一股寒意襲來。
想必是自己心緒太過複雜,於是便於瞬間產生了錯覺,最前方兩人分明是柳氏雙雄,怎會是那晚突襲柳府的黑衣人?若是如此再想下去,心神一亂,指不定拘魂散會再度反噬,熊倜連忙收回心神。
熊倜心中暗罵自己毫無良知,柳氏雙雄冒著被五大派圍攻的危險,收留他於雙柳鎮柳府之中療傷,如今又被黑衣人追殺,命在旦夕,但他卻無根無據地懷疑他們便是那晚的黑衣人。
柳氏雙雄若是那晚的黑衣人,怎會無緣無故襲擊自家的府邸?今日又怎會不顧性命安危,離開雙柳鎮苦苦逃生?
熊倜一直追到朗月西沉,也不知越過了多少山樑溝壑,以及多少條溪流河谷,忽見東方已漸漸泛白,想必已到了黎明時刻,前方地形已漸漸顯露,樹木的蒼翠,山石的崢嶸,盡收眼底。
黑衣人已跟隨柳氏雙雄躍入一片石林當中,熊倜不敢怠慢,兩個縱躍也已飛身而入,眼見前方人影起落,忽左忽右,數個轉彎之後,猛然間便沒了蹤影。
此時天色已然大亮,一輪紅日躍上山頭三尺,光芒四射,片刻間已驅散山間重重晨霧。
熊倜一個縱身拔地而起,落身於一處矗立的山石之上,環視四周,只見方圓百丈之內俱都是石林重疊,所以竟沒有一株樹木生長,只有各種野草四處叢生,滿目蒼茫。
距離熊倜所處的山石五丈開外,便是一大片無名野草,鬱鬱蒼蒼,草深齊腰,頂端朵朵蘭花隨風搖曳,也不知是何名字,將兩邊高過十丈的山石所形成的峽谷,擠得滿滿登登。
那一片野草野花豐茂異常,遠遠眺望而去,宛若一片花草海洋,但細看之下,其中一處似有些許空隙,隨著山風微微搖擺若隱若現,若是平常之人定然不會在意。
柳氏雙雄與那黑衣人突然憑空失蹤,除去這一處山谷,別處俱都看不出任何可疑之處。
於是熊倜躍下山石,三兩步奔至那處山谷之前,俯身檢視,果然見那野草被人踩斷了七八株之多,確是方才所留的新鮮痕跡,只是野草茂盛,隨風搖擺之下很難察覺。
細細檢視那處腳印受力方位,熊倜迅疾判斷出此人前行的方向,他斷定此處腳印定是柳氏雙雄與黑衣人三者之一所留。
依照此三人的輕功境界,不應如此疏忽大意留下如此明顯的痕跡,但也或許柳氏雙雄忙中出錯,或者他們自知功夫不及黑衣人,故意留下痕跡,以待有人前來江湖救急,方才有意為之。
再者說,黑衣人身份不明,也難保他亦有同黨,所以此處痕跡由他所留,用以提醒隨後追蹤而來的同伴也說不定。
無論如何,熊倜知道由此定能夠尋到柳氏雙雄,解救他們於水火之中,如此方為當務之急。
所以他當即一個縱身投入這一片花草海洋之中。
這山谷之中俱都是這種蘭花野草,一眼望不到邊際,好在這處山谷雖然曲曲折折,且愈來愈是寬闊,但卻並無一處岔道,所以他並不擔心入谷之人去往別處,只是竭盡全力躍向前方花海深處。
再看兩岸山崖愈來愈高,陡峭異常,且高聳入雲,遮天蔽日,熊倜數次收住身形檢視,生怕他三人會沿著山崖攀援而上 ,但始終未曾見到兩岸山石留下任何痕跡。
但如此幽深的山谷,何時方才是個盡頭,他甚至懷疑自己當初是否看清谷口那處痕跡,正當他猶豫不決之時,只見前方一處花草大片伏倒,顯然是有人方才於此跌倒在地。
熊倜又喜又驚又懼,喜的是終於找到他們的蹤跡,驚的是這跌倒之人定是柳氏雙雄之一,懼的又是那黑衣人狀若瘋癲,功夫高深莫測,不知會不會傷到了柳氏雙雄他們兄弟?
好在附近並無打鬥的痕跡,亦無絲毫血跡留下,由此可見柳氏雙雄並未被黑衣人制服,至少他們兄弟二人絕不至於傷於黑衣人之手,所以熊倜便稍稍放心下來。
再往前行,只見一處大青石擋住去路,足足有三五丈餘高,青石之上佈滿青苔,可見這塊大青石必是多年前自上方山崖跌落而來的。
熊倜繞過大青石,忽見前方已到了山谷盡頭,再無去路,卻在山崖之下有一處高六丈,寬六丈的山洞口,只見洞口之內石塊突兀,若犬齒一般參差不齊,呈猙獰百態之狀,顯然是一處天然石洞。
山谷幽深,崖高蔽日,因此洞口之內三丈距離尚能隱約可見,再往深處卻是光線昏暗,單看這情勢,想必此處山洞定然深不可測,也不知洞內地形是否複雜。
熊倜再三檢視洞口外四下地形,確信再無其他出路,顯而易見,他們定是先後進入了山洞之內。
想必是那黑衣人追得太緊,柳氏雙雄慌不擇路,誤入了此處山谷,進而發現竟是一處前無去路的絕境,不得已之下才不得不衝入了山洞之內。
想到此處,熊倜便撿起一枚石子,奮力向山洞之內拋去,許久之後方才聽到“叮”的一聲,響聲不但很弱,且伴隨著陣陣回聲傳來,可見這山洞不但深不可測,而且洞內頗為空曠。
既然柳氏雙雄已衝入山洞,熊倜若是及時跟上,在這山洞之內熊倜與柳氏雙雄聯手,便是以三敵一之勢,而且人命關天,不容多想,熊倜便右手緊握那把灰色麻布緊裹著的長劍,大踏步走了進去。
走過三五丈之後,洞內便漆黑一片,無法視物,熊倜只有放慢腳步,提氣凝神,邊走邊細細聆聽洞內動靜,但除了他自己微微的腳步聲索索而響之外,再無他聲,好在洞內地面尚算平坦,行走並不艱難。
約莫一杯茶的工夫之後,熊倜摸索著轉過兩道彎,忽然之間發覺自己已隱隱約約可以分辨山洞之中地形,雖然看得不甚清楚,但洞壁之上凸起的岩石,以及洞內走向依稀可辨。
想必是他前一陣子內力突飛猛進,已達到難以想象的地步,所以於黑暗之中幾可視物,心中不免一陣驚喜。
洞中地形大致可見,但畢竟毫無光線,若是對手為絕世高手,隱於暗處閉氣靜立,收斂自身內力,熊倜便不會發覺,所以他依舊要小心翼翼,不致被突襲得手。
忽然,黑暗中“嗤”的一聲輕響,似是腳尖擦地之聲,不過聲音極其輕微,一響即逝,但山洞之中實在太靜,加之熊倜內力深厚,只這一絲絲輕響,也逃不過他的耳力。
熊倜一面竭力判斷出那聲音所發出的方位,一面暗自輕輕向一側移動腳步,向著洞壁靠近,以免對手於這空曠的山洞之內,迂迴至他的身後,發動襲擊。
柳氏雙雄直至此刻也不見蹤影,熊倜不敢保證他們並未被黑衣人所擒,若真是如此,那黑衣人再將熊倜引至洞內,便有可能他提前在此處摸清地形,再潛藏於此,欲與熊倜在此一絕死戰。
而且那黑衣人於柳府之時狀態瘋狂,猶如野獸一般,且時不時發出狼嚎之聲,可見他多半是生活在山野之中,必然更易於適應這種天然複雜的地形。
熊倜愈想愈覺得不可大意,沿著洞壁緩緩向前移動,向著方才那聲音所發出的方位逼近。
直至他估摸著已到了那聲音所發出的地方,也並不見有任何異象,卻只是隱約可見一處高近一丈的巨石,好似突出在洞壁之外。
熊倜若是藏身於此處巨石旁側,那黑衣人再向他出招,想必不會太過容易得手,於是他便向著那巨石移了過去。
巨石自然堅硬無比,絕不會軟得像豆腐,軟得像豆腐的岩石也絕不會有人見過。
但熊倜卻見到了,他的背部感受到了那巨石軟綿綿的感覺,於是他大吃一驚,瞬即跳了開去。
那巨石卻突然動了,一道疾風襲來,熊倜回掌一擋,“砰”的一聲,竟是那“巨石”的大掌拍了下來。
熊倜眼角餘光隱約看到,那高約一丈的“巨石”絕非巨石,而是一頭蓬鬆亂髮,雙目好似一對銅鈴的野人,那野人不但瞪著雙眼,一張巨口還“呼呼”噴著氣,慘白的牙齒也幾乎看得清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