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水中之山
忽然熊倜又問道：“敢問大師，當初要以精鋼包裹這柄劍的，是一個怎樣的人？”
包大師一驚，不解地望著熊倜，反問道：“難道你並未見過贈劍給你的那人？”如此奇劍，若要贈人當然是當面贈送，受劍之人卻並不知道何人所贈，自然令人感到奇怪。
熊倜道：“也並非未曾見過，只是其中過程曲折異常，在下只是想要確認一下。”
包大師嘆道：“但我卻並不知道他長的是何樣貌？”
熊倜奇怪道：“難道那晚手持烏鞘長劍之人，只是他所託前來送劍之人？而他自己卻並未親自前來尋找大師？”
包大師道：“他是親自來尋我的，不過那人身穿一身異常寬大的黑布長袍，帽簷罩得很低，那晚他又揹著月光，始終以側面對我，所以我自始至終也未曾看見他的樣貌。”
“哦？”熊倜想象著那日情形，又問道：“但他所託之事異常精細，並不至於三兩日便會完成，這期間大師也並未再與他見過面？”
包大師道：“所以我才說他定然對我萬分信任。”
熊倜不解道：“哦？”
包大師道：“他交待了各個細節要求，又付了薪金，便留下那把烏鞘長劍，徑自離開了。”
“離開了？”熊倜想不到包大師在江湖中竟有如此信譽，一把絕世奇劍就此留給他，僱主便就此離開。
包大師道：“不錯，他離開之前只交待了一句話。”
熊倜道：“他說了什麼？”
包大師道：“鑄好之後，請即將這把劍送往水中山，雲中觀，置於神龕之下。”
熊倜聽到包大師如此一說，心中忽然亮光一閃，他並不是發現了其中什麼秘密，而是聽到“水中山”三個字，令他想起鬼刀手那一晚所說的一句話。
“兩日之後我還要去水中山領取密令”。
水中山？如此奇怪的地方，想必天底下僅此一個，那麼鬼刀手要去的地方與此刻包大師所說的定是同一個所在。
包大師見熊倜眉頭緊鎖，陷入一片沉思之中，便接著道：“所以我在七七四十九天大功告成之後，便如約將精鋼包鑄完好的那把長劍給他送了去。”
“哦！”熊倜雙目之中光芒一閃道。
包大師嘆道：“所以我只是將這把劍送至他所說的地點，卻並未再見到過他。”
熊倜道：“你真的將那把包鑄完成的劍送去了水中山，雲中觀？”
包大師道：“不錯。”
熊倜道：“天下竟會有如此奇怪的地方？”
包大師道：“那地方並不奇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道觀，廢棄多年，只因那觀中先前的道人被人不知何因謀殺而死，據說死相極為慘烈，所以方圓俱都傳說那觀中鬧鬼，沒有人再敢去，便從此荒廢了。”
熊倜不解道：“但那地方為何要叫做水中山，雲中觀？”
包大師釋然而笑，道：“那座土山並不算高，原本是有名字的，但只因一條大河繞山而過，遠遠望去那山似在水中，故被當地人稱作水中山，久而久之竟連山的名字也無人記得了。”
熊倜恍然大悟，道：“哦，原來如此。”
包大師道：“那座山因河水環繞，所以山中溼氣很重，雖不太高。但山腰以上竟常年白霧茫茫，似在雲中，或許因此緣故，山頂那座道觀便被命名為雲中觀。”
熊倜佯裝嘆道：“有山有水，想必是一個風景優美的好去處，有機會當去瞧上一瞧才是。”
包大師笑道：“那座山便在雙柳鎮正北六十裡，也不算太遠，不過那地方常年已無人跡，山上定然荒蕪得很，並不會如想象中那般優美，你去了也是枉然。”
熊倜亦是一笑，道：“想必也是，荒蕪多年的山巔之上，除了野草叢生，還會有什麼優美的風景？”
喝光了桌上的酒，夜已深了，熊倜與包大師再聊了一會閒話，便歇息在了這小店之中。
第二日，黎明時分，天尚未亮包大師便起床籌備當日的物料，經營飯鋪的老闆都是如此辛苦勞作，積年累月。
熊倜醒來便洗漱了一番，包大師說天色尚早，讓他多休息一會，熊倜只說還要趕路，便匆匆吃了早點，拜別包大師，趁著清晨東方微紅之時，便離開了雙柳鎮。
他自然是要趕往水中山雲中觀，因為鬼刀手只說“兩日後”，卻並未說具體要在哪個時辰前去領取密令，所以他只有加緊趕路，見了村莊便打聽水中山的位置，以免誤了時辰。
日頭偏西之時，熊倜便看到前方橫亙著一條河流，水流鱗波映起片片日光，金光閃閃，炫人雙目，河流對岸，果然有一座山峰，老遠望去，只見鬱鬱蒼蒼，雲霧繚繞，竟看不出何處才是上山的路徑。
這河流寬餘三丈，好在河水並不太深，熊倜找了一處較淺之處，見四處無人，便淌了過去。
自山腳之下望去，漫山遍野俱都是荊棘藤蔓叢生，也不知山上雲中觀當年通往山下的道路處於何方，熊倜唯恐言多有失，便也沒有問及包大師這上山之路處於哪個方位。
為了防止顯露蹤跡，打草驚蛇，熊倜便不能披荊斬棘，開出一條新路，思索再三，他便找了一處荊棘藤蔓較為稀疏，山坡較為平緩之處，俯身鑽入了鬱鬱蒼蒼的植被當中，緩緩向著山頂爬去。
由於多年未有人跡，山坡之上隨處都是野生鳥雀，偶爾會有一兩只不知名的鳥雀忽然間自草叢中躥出，卻並不遠離，盯著熊倜啾啾而鳴，細看之下熊倜方才發覺草叢中三兩只鳥卵，竟是鳥雀的巢穴。
每逢此時，熊倜便繞道而行，以免鳥雀驚鳴，無意中暴露了自己的蹤跡。
如此彎彎繞繞，蜿蜒而上，不多時便已登至山腰位置，眼見天色漸晚，加之喬木參天，枝椏間多有藤蔓盤旋，所以山間光線竟暗澀下來，幸好不久便見到樹木稀少之處，雖然亦有野草藤蔓，但隱約似是一條山路。
熊倜大喜，想必沿著這條山路行走，不多時便會抵達山巔，且這山路定是通往山巔那座雲中觀。
忽然隱隱有一陣悉索的腳步聲，熊倜連忙將身形隱於崖畔之後，屏氣凝神，目光卻凝注於那聲音所傳來之處。
片刻之後，果然有一道身影緩緩移來，邊走邊四處張望，熊倜定睛一看，便認出此人正是“暗河”集團排名前列的殺手之一，鬼刀手。
鬼刀手顯然對於這水中山之上頗為熟悉，他目光閃爍不定，顯然是在警惕四周動靜，但他腳下卻並不因此滯緩，只消片刻工夫便自熊倜近前走了過去。
待到鬼刀手身形轉過前方彎路，熊倜便如輕煙一般飄下崖畔，沿著山路悄然跟了上去。
這條山路因山勢而修築，盤旋而上，鬼刀手轉過上方一道彎路，熊倜便可遠遠望見他的身形，雖然天色已晚，只可依稀得辨，但他自上方向下望來，定然更易窺得熊倜身形，所以熊倜並不敢大意。
一盞茶的工夫，便已登上了山巔，地勢忽然開闊，數株參天巨木之間，果然有一處道觀，牆垣早已殘破不全，院中亦是野草齊腰，甚是荒蕪，只是那大殿尚俱形狀，可以辨出正是一處道觀。
山巔由於地勢較高，夜幕降臨之時便有山風陣陣襲過，吹得野草樹木沙沙作響，再看這滿眼的斷壁殘垣，野草叢生的景象，更給人一種悲涼又森然的感覺。
月已升起，透過剪影一般漆黑的巨木枝葉，月光愈加的清冷，雲中觀大殿的石柱也愈加的顯得青森森，詭異駭人。
鬼刀手卻並未猶豫，回頭一望，便又一閃身進了那詭異駭人的大殿之中。
熊倜並沒有緊跟上去，作為曾經很專業的殺手，他自然知道該如何接近目標而不被發覺。
他藉著樹蔭掩飾，神不知鬼不覺般身形已移至了大殿一旁，又如蛇一般悄無聲息滑上殿前一棵古槐，俯身在枝幹之上，恰恰望見大殿之內。
只是大殿之內昏暗一片，只有幾束月光透窗而入，令得神像，神龕依稀可辨，但殿內其餘細節仍是看不清楚。
鬼刀手進了大殿之後，一慢兩快極有節奏地連擊九次掌聲，再對著正中神像道：“屬下求見泉眼。”
熊倜正暗自奇怪，鬼刀手為何會對著神像說話？忽然一陣山風吹進大殿，只見神像之後黑魆魆的布幔微微擺動，鬼刀手依舊畢恭畢敬地站立當中，一動不動，好似那神像會活過來對他說話似的。
突地大殿之內光線一亮，神案之上兩節蠟燭徑自燃起，燭光如豆，並不太明亮，但比起清冷的月輝，自然算是明亮了許多。
鬼刀手依舊死死盯著正中那尊神像，忽然間那尊神像竟真的動了，首先是一隻原本僵硬的手臂動了一動，緊接著那顆早已陳舊斑駁的頭顱也似是動了。
熊倜大吃一驚，幾乎要撥出聲來，這尊神像怎會真的活了？若不是親眼所見，他絕難相信一尊破舊不堪的神像不但會動，而且緊接著又不可思議地說出話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