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殺手聚會
關暮雪嘆道:“那人到底有多麼可怕?難道你竟然連他的名字也不敢說出來?”
柳靜山長嘆一聲,那一聲嘆息之中,竟好似飽含了無限的悲傷之情,他再次閉上了雙眼,似要將目光之中那無限的悲哀深深地隱藏起來。
熊倜忽然道:“他絕不是怕那個人。”
關暮雪驚道:“哦?”
柳靜山渾身一顫,好似隱藏在心底的秘密突然之間被人揭露了一般,但他依舊緊閉著雙眼,只是呼吸聲卻輕了許多。
熊倜道:“要殺他的人,是一個任何人也想不到,連他自己也絕沒有想到,甚至此刻也不敢相信,也不願承認的人。”
關暮雪略一沉思,瞬即目光中充滿著疑惑,道:“難道會是他?”
柳靜山又一驚,一雙緊閉的眼睛突然睜得又大又圓,好似他的心在這一眨眼之間,已被人刺得通透。
熊倜道:“若是我猜得不錯,接連刺他兩劍,想要了他命的那個人,便是他的親兄弟,柳靜遠。”
柳靜山猛然之間徹底崩潰,竟失聲痛哭起來,他的雙拳已緊緊地攥在了一起,每一片指甲都已深深地嵌在了手掌之內,鮮血一滴一滴沿著指縫緩緩流淌出來。
天底之下令人痛心欲絕的事,手足相殘便是其中之一。
一個被自己的親兄弟連刺了兩劍,差一點便丟了性命的人,他的心此刻早已破碎不堪。
關暮雪的目光中充滿著不可思議,道:“為何會這樣?柳靜遠為何要殺了自己的親哥哥?”
熊倜嘆道:“這的確是一件令人難以置信的事情,此刻或許只有他自己方才明白這是為何?”
如此令人悲痛欲絕的問題,任何人也問不出口,熊倜問不出,關暮雪自然更加地問不出。
片刻之後,柳靜山終於自己開口道:“不錯,正是他,是他想要我的命,我簡直不敢相信,這便是我曾經最親的親人,我的手足,我的親兄弟,我曾經的遠弟。”
說到最後,柳靜山再次痛哭不止,哽咽得聲音嘶啞,難以再接著說下去,他只有閉起雙眼,任憑泉水般的淚水不斷湧出。
夕陽已落山,篝火已快熄滅。
這處廢棄的驛站原本便是官道改道之後遺留下來的,此處只是一段廢棄的官道,一片偏僻的荒野,平日裡絕不會有人打此經過,所以此處此刻只有一片死寂。
柳靜山打破了這一片死寂,他嘆了一聲,道:“他之所以想要我的命,是因為我一直反對他的那個想法……”
突然,熊倜打斷了柳靜山,低聲道:“噓!”
關暮雪意識到狀況有異,驚道:“熊大俠,出了何事?”
熊倜道:“有人在悄悄逼近,來者定然不善。”
早已廢棄多年的官道,如此偏僻的一片荒野,怎會有人此刻來到此處?夜幕已降臨,那人顯然是有備而來,定然來者不善,否則怎會趁著夜色悄悄逼近?
柳靜山慘然笑道:“既然遠弟他絕不肯放過我,便讓他再刺我十劍八劍好了。熊大俠,雪兒,你們還是走吧。”
熊倜細聽之後,道:“不對,那人絕不會是柳靜遠,他們定是身手了得的殺手,而且他們至少有三四個人,他們的身法都很專業,絕對是地地道道的殺手。”
柳靜山嘆道:“我為了替師門兩位師兄報仇,曾設計陷害熊大俠,怎能再次連累你們二位?況且雪兒姑娘若是因此出了意外,我又怎麼對得起關伯父?是他也好,是殺手也好,都毫無區別,你們快些走吧。”
明月已升起。
月光下已緩緩走來一個身影,那身影道:“走不了了,你們三個人,一個也走不了。”
熊倜忽然譏誚道:“既然有人大老遠送酒過來,我們又何必要走?我歡迎還來不及,又怎麼捨得要走?”
月光下那人笑道:“不錯,有我酒鬼的地方,自然便少不了酒,只可惜熊大俠說過,絕不會和我這個殺手一起喝酒。”那人竟是“暗河”集團的殺手酒鬼。
“既然人家絕不會和你這個殺手一起喝酒,你的酒還是留下來和弟兄們慶功的時候喝吧。”驛站已破得透風的後窗外,忽然有一個聲音陰陽怪氣道。
酒鬼道:“蝰蛇兄,你只配喝三文錢一大碗的高粱,我這酒可不合的口味,你還是看好了你的道,別讓人挑了你的蛇膽下酒喝!”
熊倜道:“哦!真想不到今日來的熟人倒真不少。”
院子裡那棵大樹的樹蔭下,此刻又緩緩走出一個身影,他的懷中抱著一把鐵劍,道:“向熊大俠討教,當然也少不了我鐵劍。”
熊倜笑道:“不錯,不錯,人多了才熱鬧。”
忽然另一面又響起嗶哩啪啦打算盤的聲音,緊接著一個人自驛站院牆倒塌的豁口處走了進來,手裡還拿著一張鐵算盤,一面走一面還在撥著算珠,道:“今日這筆生意怕是又要賺了。”
熊倜自然知道此人便是那位殺人算盤,於是他道:“無論怎麼看,今日你們都要大賺一筆,看來這生意我們是賠定了。”
殺人算盤笑道:“那是自然,有我在,他們想不賺都難得很。”
熊倜嘆道:“早知道你們這一群殺手要在此聚會,我們便不該來此歇息,早該找一個更僻靜的地方才是。”
酒鬼忽然又道:“其實事情並沒有熊大俠想象的那麼糟糕,倒是還有轉圜的餘地,卻不知熊大俠會不會同意?”
江湖中的殺手千奇百怪,熊倜卻還是第一次見識到要殺人的殺手,與即將被殺之人相互商討,如此和和氣氣說話的。
於是他奇怪道:“哦?願聞其詳。”
殺人算盤道:“其實生意要想做得好,最佳的方案便是雙贏。”
熊倜還是聽不明白,道:“敬請明示。”
後窗之外,蝰蛇終於忍不住道:“其實簡單的很,我們要的是柳靜山,只要熊大俠不插手此事,我們輕輕鬆鬆完成任務,熊大俠與這位姑娘接著賞月談心,互不影響,豈不是皆大歡喜?”
熊倜恍然大悟,原來“暗河”集團這幾位殺手此行的目標正是柳靜山,難道真的是柳靜遠僱了“暗河”集團的殺手前來追殺自己的親哥哥?他為何如此大張旗鼓追殺柳靜山?
一個人無論是出於何種目的,若是如此明目張膽地僱傭殺手追殺自己的親大哥,必然會被江湖之中黑白兩道所不齒,所以事情絕不會如此簡單。
柳靜遠若是想要自己的親大哥柳靜山的命,他能夠有一千種既隱蔽又有效的法子,他絕不會採取僱傭殺手這麼蠢的法子。
但柳靜山身中兩劍,差一點便丟了性命,卻的的確確是柳靜遠所為,這又是為何?
“不知熊大俠意下如何?”殺人算盤道。
熊倜愈想愈是覺得此事頗為蹊蹺,聽到殺人算盤再次追問,正要答話,卻聽柳靜山道:“這個法子好,我同意。”
酒鬼道:“如此甚好,等辦完了事,大家還有時間坐下來喝兩杯。”
熊倜卻道:“這法子確實好,但是我不同意。”
殺人算盤道:“被殺的人已同意了,熊大俠作為局外人,卻為何要如此較真?”
熊倜道:“不同意便是不同意,只因為我高興。”
殺人算盤嘆道:“天下的生意的確如此,有錢難買‘我高興’,既然熊大俠高興,我們便只有按照高興的法子了。”
鐵劍一直站立未動,此刻卻道:“我們原本已接到命令,絕不再與熊大俠為敵,但此事卻另當別論,熊大俠若是執意出手,我們也只有得罪了。”
“哦!”熊倜聽到鐵劍這句話,忽然想起那日神秘人金髮老者與卜鷹密談之時,金髮老者曾經答應卜鷹,“暗河”集團不會再有一人找熊倜的麻煩,所以他心中不免一陣疑惑。
殺人算盤見熊倜忽然眉頭緊鎖,一副沉思之狀,以為熊倜心念已動,便又道:“熊大俠是不是覺得喝酒要比殺人舒服得多?”
熊倜冷哼一聲,道:“只可惜我這個人簡直不認識秤,並不是一個做生意的料,今日這件事我不單要管,而且要拼命管到底。”
殺人算盤一抖手中的鐵算盤,冷哼一聲,便緩緩向後退去,將身形隱沒在了夜幕之中。
鐵劍已拔出了他的劍,緩緩走了過來,酒鬼臉上的笑容已消失,“砰”的一聲,後窗已破了一個大洞,一個人影自洞裡躥了進來,他又幹又瘦,當有二三十歲,並不是個老頭子,但熊倜知道他便是蝰蛇。
熊倜緊握劍柄,這一戰看來必不可免,柳靜山重傷在身,關暮雪自顧不暇,熊倜一人對付三名殺手,還要提防藏在暗處的殺人算盤,所以他絕不可掉以輕心。
突然之間,一道疾風勁起,一個身影自空而落,那身法疾如閃電,熊倜竟沒有發覺這位高手自何時到來,他身形方一落地,便又箭矢一般衝了過來。
熊倜大驚失色,單是如此一位高手,他便應顧不暇,又如何應對酒鬼、蝰蛇,以及鐵劍三位殺手?又如何提防暗處的殺人算盤?難道柳靜山必要喪命於此?(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