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屍骨含冤(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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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仵作在一旁看著, 默默記下, 因為太過專注,正好對上宋卻的眼神, 連忙低下了頭。

宋卻道:“待會勞煩蘇仵作了。”

蘇仵作連忙搖頭道:“公子說笑了。”

他將蓋在屍體身上的麻布揭開,胡二的屍身便露了出來。時值夏日,又已過五日, 胡二屍身上除了色變外更有腐敗的跡象,加大了宋卻勘察的難度。

高鳳林還是第一次親眼看見屍體, 又有些受不住。

宋卻卻面不改色地上前,將整具屍體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宋卻還請蘇仵作將屍體抬了抬, 蹲下來看屍體的背部。

“梧桐兄, 屍體在哪裡發現,發現的時候是什麼姿勢?”

高鳳林道:“屍體是在靠近張麻子家附近的林子找到的。”

至於姿勢, 他也不太清楚,只好看了眼仵作,仵作是要和官差一同去現場的。

蘇仵作連忙道:“被發現的時候屍體正面朝上, 雙手垂在地上,兩腳微開。”

宋卻問道:“屍體是腳朝向張麻子家,還是頭朝向張麻子家?”

蘇仵作回想了一下, 有些不確定道:“好像是腳朝向張麻子家。”

宋卻又請蘇仵作將屍體從肩膀處抬起,這衣服已經髒汙的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只能依稀看出背部磨損有些嚴重。宋卻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有直接動手去摸,仵作是仵作, 驗官是驗官,他無意於一上來就挑戰大家的神經,向蘇仵作道:“檢視一下他衣服後背處的磨損程度。”

蘇仵作檢查了一下,道:“這一塊的磨損程度比其他地方大很多,而且感覺都是順著脊背方向的劃痕。”

宋卻朝蘇仵作點點頭,示意他可以將屍體放下,對高鳳林道:“胡二平時是做什麼營生的?”

高鳳林道:“他就是個二流子,沒有個正經營生,成天泡在賭坊裡,現在人死了,我看他妻子也是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了。”

宋卻若有所思,又請蘇仵作去查胡二胸口的傷口。

“將衣服敞開。”

蘇仵作依言操作,胡二的胸膛就露了出來,中間的傷口有些暗褐色,似是凝固的血跡,皮肉未縮,白骨未露。

宋卻對高鳳林道:“這是死後所傷。生前傷皮肉縮而白骨露,死後傷皮肉斷層整齊,皮肉無捲縮,這血跡一洗就能掉。符合胸口刀傷的刀器是在張麻子家找到的吧?”

高鳳林有些吃驚,但他對於屍檢本就不熟悉,下意識看向蘇仵作。蘇仵作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仵作,從先前幾次事件也能看出他能力平平,自然是不知這種規律的。

高鳳林沉吟了一會兒,對一旁的差役道:“去打盆水來。”

他倒不是不相信宋卻,只是這種聞所未聞的事,佐證越多越好。

差役很快將水打來,蘇仵作上前清洗傷口,他沒有用多大的力氣,但那傷口上的血色果然很快褪去,露出發白的皮肉。

宋卻又道:“蘇仵作,你且看看這傷是直直捅入造成的,還是有所傾斜地捅入。”

蘇仵作查驗後道:“應是直直捅入。”

宋卻又讓人將胡二的屍身翻了過來,讓其背面朝上。蘇仵作像檢查胸口的刀傷一樣檢查背心處的傷,發現果然如宋卻所說,背心處的刀傷皮縮骨露,與胸前大有不同,無論如何擦拭傷口,皮肉中始終留存血痕。因為宋卻提過的刺入角度問題,蘇仵作沒讓宋卻再提醒,也檢查了背心處,發現這一刀是從上往下插入,和胸口處大有不同。

高鳳林在一旁看了整場,心裡模模糊糊有些想法呼之欲出,就是串不成一條完整的線。他又是個急性子,連忙問道:“子授可有想法了?”

宋卻點頭,也不賣關子,道:“胡二的衣服後背磨損嚴重,但他又沒做什麼相關的體力活,一天到晚泡在賭坊裡,這樣的人在什麼情況下才會磨損到後背上的衣物呢?發現屍體的地方不是他被殺死的地方,是移屍處,移屍的人是李小五,他拖著胡二的腳移屍,胡二的背部和頭部就在地上摩擦,留下了痕跡。”

高鳳林回想了一下宋卻問過的幾個問題,很快領悟道:“是因為方向對嗎?如果胡二從李小五家裡出來又去找了張麻子,爭執下被殺死,移屍人是張麻子,那張麻子就會拖著胡二的腳往外走,胡二的頭應該朝向張麻子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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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卻道:“不全是這個原因,畢竟蘇仵作對這件事不算確定,不能拿來作為推斷的證據,但提供一個方向還是挺好的。還記得我說的生前傷和死後傷的區別嗎?背心處的傷是生前傷,也是李小五自己所承認的,是他在胡二毆打他時做出的反擊。而胸前的傷,傷口和張麻子的刀具相符合,可這個傷是胡二死後,被人放在地上,拿刀子直直向下捅入刻意做上去的。張麻子是賭坊僱傭的打手,負責追債,並且給在賭坊鬧事的人教訓,讓他們不敢再犯。目前來看張麻子和胡二並無私仇,試問張麻子有什麼理由在胡二死後還在他胸口扎一刀呢?如果他真的做了,被查到的時候不會咬緊牙關不說,辱屍罪再重也不及殺人罪。將屍體拖到張麻子家附近,又在胡二的屍身上用張麻子家的刀具製造傷口,這種種栽贓的行為,正出自在背心處刺下那一刀的李小五之手。張麻子那天白日和胡二起了過節,是全街人都知道的事,李小五在那條街上擺餛飩攤,自然也能知道,張麻子是他慌亂之下所能想到的唯一人選。”

高鳳林道:“也就是說李小五是殺了胡二的真兇?”

宋卻搖頭,道:“你可知保辜期?”

高鳳林對這個名詞一知半解,倒是蘇仵作從事這行當多年,有些耳濡目染,在旁邊為高鳳林低聲解釋道:“凡是毆傷人者,若被毆打者當場死亡,毆傷人者自然負殺人罪。被毆打者未當場死亡的,也要看被毆打者能不能活過一定期限,若是不能,毆傷人者一樣要負殺人罪。這個期限便是保辜期了。”

宋卻點頭道:“蘇仵作說的沒錯,雖然保辜期的期限並不是完全合理,但它說明了一件事,毆打可能引發延緩性死亡。根據證詞和種種證據,胡二確實是死在李小五背心這一刺之後,但到底是因為毆打造成的臟器損傷在那時候引起了死亡,還是因為李小五這一刺,是現在所不能得出的。”

高鳳林有些頭疼,繞了一圈還是回到了這個問題上,到底李小五和張麻子誰才是致死的兇手?

“那還有什麼辦法嗎?”

宋卻斬釘截鐵道:“剖屍。張麻子只承認毆打,但不可能承認人是自己打死的,李小五也是一樣,只有屍體不會說謊。只有剖開檢視各個臟器的情況,才能知道到底誰才是真正的殺人兇手。”

高鳳林有些吃驚,繼而猶豫起來:“這……”

當今的屍檢,除非遇上高度腐化的屍體或是燒的面目全非的無主之屍,少有解剖一說,多半是做些屍表的檢查。畢竟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可隨意毀傷,又有死者為大,屍首俱全方可入土為安之說。

宋卻完全能理解高鳳林的猶豫,道:“抓住真兇才是對死者最大的尊重,你若不能馬上決定,我們便先去查點別的。但不要拖太久,屍體的腐爛程度越高,我們所能得到的證據就越少。”

高鳳林嘆了口氣,問道:“我們現在還能查什麼?”

宋卻拉著他來到胡二背朝上的屍體邊,問道:“李小五多高?”

高鳳林回憶道:“與我相仿。”

宋卻道:“我和胡二身高相似,李小五的供詞中提到,胡二去找他要錢,他實在拿不出錢,胡二就將他按在灶臺邊揍。他感覺快要被胡二打死,奮力掙扎,慌亂中抓到一把刀,就往胡二背上扎了一刀。胡二受驚,從他家中跑了出去。你和我來演示一下。”

高鳳林掃了掃周圍的臺子,有點拒絕:“這裡是義莊。”

那些臺子是用來放屍體的,高鳳林不太想直接躺上去。

宋卻上前扶住他的背,道:“倒吧,我扶著呢。”

高鳳林無奈,只好往後彎腰,宋卻配合地低下身子,高鳳林裝作從旁摸了刀往宋卻身上扎,旁邊的差役和蘇仵作看的很清楚,這一扎應是單手扎,角度直直扎下,略有從下往上的偏移,因為好發力。

宋卻又讓高鳳林試了試往下扎的角度,高鳳林覺得有些不順手。

等倆人演示完了以後,蘇仵作道:“先生可是想說傷口的角度問題。”

宋卻十分欣慰,點頭道:“正是如此。以傷口的深度、高度還有角度來說,都不是李小五口中的掙扎中誤傷能形成的。李小五是從背後,用雙手握刀,狠狠插入的胡二後心,這並不是爭執之中的誤傷,他確確實實動了殺心。而且為什麼是在灶臺?如果是為了錢的話,胡二為什麼要跟他進廚房?我猜,李小五跟他說了要給他下一碗餛飩,胡二才跟著進了廚房,我們去查一查他們倆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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