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高登將化學試劑的內容一一羅列給瑞德，而這些東西加在一起再在容器裡經過烘焙與反應所得出的東西正是冰毒。

瑞德覺得自己的聲音都在發顫。

而聽到他答案的高登也同樣陷入了沉思。

漢克是緝毒組的，他會特地跑過來送這個案子的資料，顯然並非沒有關聯。

高登馬上站起來走出會議室去找漢克。

而這個時候，放下電話的瑞德一臉沉默地看著瑞文，似乎想要告訴瑞文關於那位化學老師瓦爾特-懷特的事情，但是……他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其實在沒有接到電話之前，瑞德在心裡一直為那個瓦爾特-懷特尋找開脫的藉口。

瑞德本身也是個非常聰明的人，但是正如之前所說的，他的聰明並不為常人所容忍，他們痛恨他的聰明，更痛恨他的與眾不同，所以，他們要打壓他，要折磨他，這樣其他人才能顯現出自己的高傲來。

而瑞德也知道瓦爾特-懷特。這個人的名字曾經出現在諾貝爾化學獎的名單上，但是他沒有真的與領獎人員們站在一起，因為他不能離開自己的家人……這也是天才們的悲哀。

天才總是與眾不同的。他們本應該與同類人在一起研究讓世界改變的東西，或者，至少他們應該多有些時間與其他天才或是高階人才一同工作，但是老懷特卻不行，他娶妻生子，兒子還是個殘疾，這讓他不能隨便離開他們，更不能把自己更多的時間與空間投入到工作中去。

那些打零工與研究還不同。

研究的時候是全身心投入，這個時候，妻子與孩子總會覺得自己被冷落在一邊的。

因此，瓦爾特-懷特，他只能回到自己的家裡，面對妻兒，去高中教化學……他的那些天才那些想法，只能在其他人的研究之中提供前期方向，但是，受益人卻絕對不是他。

要知道，新墨西哥州的小鎮上，可沒誰會對諾貝爾獎有興趣，他們寧可看看週末的保齡球大賽花落誰家。

一個天才被鎖在這樣的地方，每個人都認為他必須這樣下去才是好人，而他也這樣下去了……最後得了肺癌，還是在一輩子沒抽過煙的情況下得了肺癌……瑞德嘆了口氣，他的手緊緊握成拳頭――不這樣的話，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得住……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忍住不去捶打suv的車窗，或者……是車門？該死的管他是什麼！

忽然，一隻手按住了他的膝蓋。

瑞德轉過臉去，看到的是瑞文擔心的眼睛。

“沒事吧？”瑞文小聲問。

“什……什麼？”瑞文抿了下嘴唇，乾澀地問。

“沒什麼……你……沒事就好。”瑞文卷了下嘴角，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這個案子完結……我是說……等這個案子完結的時候……嗯……”

“怎麼？”這回，輪到瑞德有問題了。

“呃……是這樣的，你知道我是狼人，對吧？”瑞文決定先透露一部分事實，畢竟既然長老想要他把他的“烙印愛人”帶回去，他也就應該這麼做，而且……他很想知道啊這到底是不是真的，瑞德到底是不是他的烙印愛人，所以，不管怎麼說他也得帶瑞德回去一趟，於是，他決定開口提出這個……算是請求？

“怎麼了？”瑞德抬了抬眉頭。

“是這樣的，我們部落每年都會舉辦祭祀活動，我想問問你，這次休假要不要跟我去我們部落看看？”當然了，瑞文也想知道，瑞德到底是不是他的烙印愛人，如果他能夠回到部落，再借用長老的祭祀時候產生的力量跟他現在積攢的經驗……也許就真的能稍稍再長大點兒？

至少，長老說，應該是差不多成年的狼人才能看的出烙印愛人來，至少，也得比吉娃娃大一些吧？

每次長老用吉娃娃來刺激瑞文都會讓瑞文心裡發苦。

而這次，他卻沒什麼感覺，甚至……還有點兒想笑？

把車停好，瑞文跟瑞德下了車，敲開了懷特家的門。

門一開啟，是一個年輕的男人，但是他拄著柺杖，一臉茫然地站在門口，尤其是當他看到門口站著的兩個幾乎跟他同齡的年輕人的時候臉上露出的羨慕並非假裝――這是個殘疾人，但同樣的，他也是個渴望正常生活的人，不過，這個年輕人心目中應該滿是希望，尤其是他的笑，包括看著瑞德的時候，臉上忽然出現的某種類似於放鬆的表情都能體現出這個。

“你們找誰？”年輕男人往後退了退。

“瓦爾特-懷特是住在這裡？”瑞德也往後退了下。

“我父親？”年輕男人眨了眨眼，回頭往客廳裡看了看，“他還沒回來，你們是……”

“fbi。”兩個人亮出了證件。

“請進。”他艱難地挪動了一下柺杖，而垂下去的頭顱則顯得有些沮喪，“我是小瓦爾特-懷特，我父親他晚上會回來吃晚飯，不過現在應該在學校，你們可以坐在客廳裡等他。”說著，他又轉身關上了門，“我母親在家。”

資料上顯示，家裡的女主人與其他男人有染，但是這夫妻二人一直都在鬧離婚。

而眼前這個小懷特，他顯然什麼都不知道。

瑞德非常理解懷特夫婦不給小懷特說家裡父母要離婚這件事的原因――小懷特是個殘疾人，他天生就與其他人不同，不管他聰明也好愚笨也好，社會上本身對他就不會有公平的眼光，所以，他會收穫對於常人的愛，但同樣的，他也必然要被隱瞞在假象之中。

在某種程度上，瑞德羨慕小懷特。

他父母離婚的時候他還很小，那個時候，他已經會用資料去勸說兩個人了，但是，他們還是離了婚。

“嗯……喝點什麼？”小懷特尷尬極了，他的兩隻手都在柺杖上，這讓他連端一杯水都費勁，“冰箱裡有……”他想要再說點什麼，或者說，他想要表現一下自己的能幹，但就在這時，斯凱勒就抱著小女兒走了過來。

她讓小懷特坐下，把小女兒放到他懷裡，然後轉身為兩個fbi倒了咖啡。

別問她為什麼知道那是兩個fbi探員。

斯凱勒，老懷特的妻子，實際上，他們兩個馬上就要離婚了。

“一會兒他就會回來。”斯凱勒回去抱起女兒，轉身就上了樓。

她的這一系列表現實在是太過完美，完美到讓兩位探員瞬間就做出了判斷――斯凱勒完全知道她丈夫在做什麼，而她並不認同，但卻不能告發。

瑞德端著咖啡杯，尷尬而又有些躁動地挪了下屁股。

這個案子其實並不棘手，這裡的人一直沒有找出案情的真相，實際上大部分原因是先入為主了。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們沒有加西亞。

瑞德也覺得古怪，加西亞的資訊查得越來越快也越來越精確，這也許是之前芬奇幫的忙？但不管怎麼說，眼前，他們必須等到老懷特回來，並且跟老懷特確認他的那些製毒證據――這是最難的一項，即使他們知道老懷特製毒，可是沒有證據也是白搭。

等了大概有十分鐘，老懷特進了門。

他抱著一個黑色的大包，身上還掛著一條褲子，帶著沙漠中特有的風沙與溫度，風塵僕僕地撞進了大門。

“今天出門可真是不順！”他一邊說著，一邊講黑色大包扔到地上，發出了一聲悶響，“最近一直不順，簡直給人添堵！”

說著，他脫下了鞋襪，光著腳就直奔廚房。

“爸爸！”小懷特很窘迫，家裡有客人，可是他爸爸居然這樣沒有禮貌！

“有什麼事你儘管提出來！還有，門口那輛車是誰的？”老懷特拿了一瓶礦泉水出來，一抬頭，正瞧見沙發上坐著的兩個年輕人，“呃……哦，真尷尬。”他說著，走到客廳找了個椅子坐下，對他的長子，問，“你的同學？”

“不，爸爸，他們是fbi。”

“別開玩笑！”老懷特有些惱怒。

“我們是fbi下屬的bau部門，這位是特別探員瑞德博士，”瑞文拿出了證件在老懷特面前晃了晃，“我是實習顧問，瑞文-懷特沃夫。”

“什麼時候fbi開始用孩子了？”老懷特原本並非粗魯之人，但是這麼長時間以來，他一直與那些毒販接觸，再加上……他需要這樣的氣勢來面對對自己有敵人的人，所以，這時候他看起來要壯碩而又粗野得多了，“你們兩個，來幹嘛？”剛剛問完這個問題，他又想起了什麼，轉頭對小懷特惡聲惡氣：“你，上樓去，去你的房間聽歌、看電視、玩電腦――管你幹什麼，幹點兒有意思的！”

“爸爸！”小懷特並不想上樓。

“上去！”老懷特卻特別強硬――這是他面對兒子，一輩子以來最強硬的時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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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懷特磨磨蹭蹭地站了起來，磨磨嘰嘰地開始上樓，而這個時候，老懷特渾身的力氣就像是被抽走了一樣，半癱不癱地軟在了椅子裡。

“我想，您應該知道我們找您的意思吧？”瑞文並沒有要跟他直接說明白他們來找他的理由，這也是心理學應用的典型代表方法之一了。

老懷特哼了哼：“是不是傑西那小子帶你們來的……是不是他？”他冷笑了下，但卻沒有笑意，“他就是個小畜生……沒錯，他就是個小畜生……貪得無厭，又軟弱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