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面對瑞德的尷尬，瑞文並沒有問什麼，他站起來開了燈，回頭又去洗毛巾跟瑞德換下來的幾件衣服。雖然瑞文的動手能力並不是很強，但是這些年來他離開保護區之後也都是他自己照顧自己，而對洗衣房的不信任感也讓他不得不自己動手，因而……雖然不是洗得很快很乾淨，但是起碼應該不見的髒汙是肯定會洗掉的。

衛生間裡嘩嘩的水聲讓坐在房間裡的瑞德產生了一種奇特的心理。

他神使鬼差地拿起遙控器開啟電視，開始選頻道。

衛生間裡洗衣服的聲音真的是越來越好聽了，瑞德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卷著嘴角盯著電視屏幕而電視上到底演了什麼，他根本就沒在意。

直到瑞文擦乾淨手，一身溼漉漉的走出來就蹲在地上翻找他的換洗衣服的時候，瑞德才緩過神兒來，轉頭看著光著上半身的瑞文――說真的，瑞文實在是帥氣得不像話。

也許是血統問題，瑞文的皮膚不是白人的那種蒼白裡摻雜著紅血絲的白，可也不是印第安人的蜜棕色，他這種膚色放到白人裡算是健康，放到棕色人種裡算是白得發亮，再配上狼人特有的肌肉，絕對是帥得沒朋友那種，不過……好在瑞文也是個喜歡學習的人，這就讓他少了張揚而多了些溫和，所以瑞德跟他一起出任務的時候從來不會覺得被鄙視……

哦！這不是說他覺得跟霍奇或者摩根出任務的時候總被鄙視……但總歸姑娘們的眼神兒還是很讓人不爽的。

但是跟瑞文在一起的時候就沒有這種顧慮，瑞德也知道，也許就是這樣的潛移默化，所以兩個人在一起一年多搭檔，使得他對瑞文習慣了，不僅僅是習慣這個人，也習慣了跟他在一起的時候的那些事情，那些感覺。

甚至，習慣了那種大概名為“喜歡”的心情。

別問瑞德為什麼知道那就是喜歡，要知道，他雖然沒有戀愛過但不代表沒有暗戀過。

想到自己悲哀的暗戀，瑞德哀嘆一聲，又倒在了被單裡。

“怎麼了？”瑞文換了t恤走了過來，“如果現在不難受的話，我們換上衣服出去？外面的泳池不錯，可以出去玩一會兒……但是你要是出去可得先告訴我，我陪你去。”

瑞德轉過臉去看他。

“覬覦你的人太多了，刀客特瑞德。”瑞文故意用上了一字一頓的口音，這讓瑞德不由得悶笑了出來。

收拾過後，瑞德腦子裡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似乎又都被扔到了東非大裂谷，而顯然瑞文走過來帶著的早餐的確給他的心理造成了一些衝擊――那可是三份的早餐！

“兩份？”瑞文晃了晃手裡的其中兩份早餐對瑞德笑了起來。

這是兩份中餐早餐。

有粥，還有包子。

希爾頓裡供應中餐早點這也是瑞文沒想到的，但是想到瑞德這幾天折騰得這麼難受，他也不是很放心給他直接來塊黃油麵包之類的東西墊肚子，所以，粥跟包子就是最好的選擇了，包子也不是肉餡的，而是豆沙包。

“我那是開玩笑！”瑞德一下子就紅了臉，但還是接過了兩份早餐。

吃過早餐，他們倆的活動內容就是去療養院看望戴安娜。

戴安娜是瑞德的母親，她一直有著狂躁傾向，而且，精神分裂比較嚴重，在瑞德很小的時候就必須自己照顧自己，因為他母親的精神問題以及他離開的父親。

實際上，這麼多年來，瑞德從來沒見過自己的那個父親。

這也是為什麼他對他母親感情那麼深的原因……雖然感情深，他又把她送進了療養院……所以，每當毒癮發作，他看見的最多的不是瑞文，而是他的母親戴安娜。

坐在車裡，瑞德手裡捧著咖啡，異想天開地想看看瑞文喝了咖啡之後的反應……雖然之前他也的確有些好奇，但是現在這種情況絕對適合他放任他的好奇往一個神奇的方向一路狂奔。

想一想瑞文可是個狼人！

狼是不能吃巧克力也不能喝咖啡，但是人可以啊，所以他是人的形態的時候到底是要偏向人還是偏向狼？還是說他是綜合體？這些都是需要證明的……而且，如果是狼形態的話，大腦是否能跟平時一樣進行活動？這都讓瑞德覺得不可思議，他真的對此好奇萬分！

然而，好奇歸好奇，瑞德喝了一大口咖啡，把他要問的話題活生生給咽了下去。

很快，車就到了療養院。

“快走。”手裡拎著禮物，瑞文一個勁兒地催瑞德。

“我……我有點兒……”

“別有點兒什麼了，不用擔心。”瑞文把手裡的水果籃子塞到瑞德手裡，“她又不會對你大吼大叫，要知道，她肯定一直盼著你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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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為什麼是水果籃子？”瑞德當然知道戴安娜一直盼著他來，但是他也害怕面對她――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害怕面對她，因為他送她進了療養院，讓她在這裡度過這麼久的時間……孤獨、寂寞、傷感……也許還有憤怒，這些都是瑞德無法承受的。

“因為水果籃子比較漂亮！”瑞文說得理直氣壯，但還是解釋，“其實就算是一杯咖啡或者一把野花也沒關係，她都會喜歡的，水果籃子因為好看又實用――漂亮得像鮮花，還能吃，而且裡面的水果這麼多，戴安娜可以用來分享――這不是很好嘛？”

於是，瑞德也笑了。

果然，美觀實用是男人們最高的追求，雖然平時是使用佔大多數，但是有美觀的可能還是不錯的。

進了療養院，瑞德還是沒敢直接去看戴安娜，他站在門口，看著一直望著窗外的戴安娜，心情非常復雜。

“博士？”護士走了過來，“您母親一直在跟其他人講您的故事。”

“我的故事……”瑞德尷尬地看向瑞文。

“與壞人作鬥爭的大冒險？”瑞文笑道。

“這回更厲害，這回是勇鬥惡龍。”護士也笑了，“去看看她？”

“我……”瑞德剛要找個藉口，瑞文卻推了他一把，回頭對護士說：“好的，我們馬上就過去。”

說著，瑞德就在瑞文的“壓迫”下，一步步走向戴安娜。

戴安娜的短髮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金色的光澤，她的皮膚蒼白，臉上的皺紋並沒有太過扭曲蜿蜒，但是她眼角的紋路卻顯示出了她的年紀與苦悶。她一個人在療養院裡，即使每天都與兒子通訊，但是這也讓她一直以來是一個人……一個人，見不到自己所愛的孩子，這種長久以來形成的苦悶絕對會讓一個人更為敏感。

戴安娜就已經很敏感了。她懼怕陌生人，更懼怕那些暴力手段，她不喜歡其他人跟她說起瑞德，但是她會與其他人說起他。這並不矛盾，雖然看起來很奇怪。

“我昏頭昏腦地對鏡清洗，擾亂了的夏日之眠還想海草般圍繞著我。這是什麼血？什麼玫瑰……”她正在讀一本書，瑞德買給她的，而傾聽的人都是這裡的病人。

“可能是交-合的玫瑰，殺戮的血，也可能是赤-裸之美的玫瑰，以及無以述說之祭祀或誕生的血……”忽然，一個緊張的聲音打斷了她――是瑞德，她可愛的男孩兒。

戴安娜抬起頭，嘴角含笑，眼裡滿是渴盼的看著自己的男孩走過來，嘴裡還背誦著她所誦讀的書本內容。

“瑞德……哦，瑞德……”她感動地伸出手去，等著兒子過來給自己擁抱。

然而瑞德並不是一個擅長擁抱的人，他站在戴安娜面前有些拘謹，直到瑞文在身後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到戴安娜的懷裡，這才完成了母子二人的擁抱。

“好吧，今天就讀到這裡。”戴安娜在這裡還算是比較有權威的，也可能是因為她在療養院裡算是比較神志清醒的人了，因此，她開口說讀到這裡的時候，眾人也就念念叨叨地散開了。

但還是有人很好奇瑞德跟他身後的瑞文。

一個長得很怪的矮個子走了過來，伸出手指捅了捅瑞德的胳膊。

“走開！梅麗莎，走開！”戴安娜大聲叫著，把捅了瑞德胳膊的人給呵斥跑了。她這才放鬆了面部表情，抱歉地看著瑞德，說：“她總是這樣，看到好奇的人就過來，如果你不大聲呵斥她……她就會得寸進尺的……哦，瑞文，孩子，真是太感謝你會陪著他過來了……”她看到瑞文的時候，眼裡還是閃過了一絲落寞。

“嗯……媽媽，這個……”瑞德尷尬地把手裡的水果籃子遞給戴安娜，“希望你喜歡。”

“我很喜歡。”戴安娜又看了看瑞文，這回眼裡的落寞則被欣慰取代。

瑞德看得出來她的想法――實際上，瑞德一直害怕的就是他在三十歲之前也患上精神分裂，要知道精神分裂這種病的遺傳機率實在是太大了，而他……他真的是對此十分恐懼。

很多時候，他都會抱怨這個……這也是他不敢來看戴安娜的原因――他真的不敢看。

而戴安娜對此也很清楚，這也是她看到瑞文的時候為什麼會落寞――顯然是瑞文逼迫瑞德過來的。

“我們出去走一圈兒怎麼樣？”戴安娜提議，她沒給瑞德更多的時間去思考。“瑞文，我的孩子，我真是太開心能見到你了……不然我以為斯賓瑟自己一個人會用書本把自己淹死，好在你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