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是我開, 要想從此過,前章補起來。 一直都是好學生的他紅了臉,支吾道:“傅沉俞, 你寫了嗎?”
傅沉俞的同步訓練寫的整整齊齊,字也好看。
蘇珞瑜開口請求道:“我能跟你看一本嗎?”
傅沉俞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腦海中浮現季眠給他遞紙的一幕, 他心裡又煩又氣, 蘇珞瑜一開口, 他就把自己《同步訓練》往自己的方向一扯, 完全拒絕他。
蘇珞瑜的臉更紅了, 他沒想到傅沉俞竟然如此乾脆利落的拒絕了他。
他們都當了三年的同桌了!
可是傅沉俞依舊這樣,冷冰冰的,誰也不理。
蘇珞瑜委屈的眼睛都紅了,想起季眠, 還是覺得季眠更好。
秋天一到, 窗外桂花飄香,大片大片的金色在樹上綻放。
季眠位置靠窗,眼睛有點不舒服,揉了揉,繼續寫作業。
施老師下課之前提醒班上同學要預防紅眼病,聽說二年級就有一個小孩得了紅眼病,眼睛超恐怖。
對於小學生來說,課間除了玩遊戲, 就是擠在一起講八卦。
紅眼病的傳說在黎明小學悄悄流傳開來。
到了放學的時候, 紅眼病已經成為了最恐怖的疾病之一。
何曦被嚇得打了個激靈,扭頭跟季眠分享:“他們說紅眼病只要看人一眼就會被傳染!好可怕啊……”
季眠嘟囔:“哪有那麼恐怖。”
他一點也不想理會沒有常識的小學生。
何曦拍拍胸口,驚悚道:“二年級就在我們樓下, 你說我下樓的時候會不會不小心跟那個紅眼病對視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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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眠寫著口算訓練,又揉了一下眼睛,窗外桂花的花粉讓他有點兒過敏。
“不會的。”季眠打了個噴嚏:“阿嚏!”
林敏芝以為季眠感冒了,等他回到家,給他喝了好幾天的板藍根,依舊不見好。
隨著桐城東區大街小巷的桂花都盛開,走在路上都能落下一片花雨,季眠的“感冒”也越來越嚴重。
直到有一天中午,午睡過後,季眠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坐起來。
陳萍正在挨個兒收作業,收到季眠這裡,她看到季眠的眼睛,忽然尖叫一聲:“啊!”
女孩的聲音尖銳,整個班都被他吵醒了。
“陳萍,你怎麼了?”康軍開口。
陳萍驚慌地指著季眠:“季眠得了紅眼病!”
她忽然意識到什麼,猛地閉上眼睛:“救命啊!我剛才跟季眠對視了!”
剛清醒的季眠一臉懵逼,沒等他反應過來,班裡就炸開鍋了。
“什麼!我看看!季眠的眼睛好紅!”
“哦比啊,你還看他的眼睛,紅眼病會傳染的!”
“快快快大家把眼睛閉上!”
“聽我的,都離季眠遠一點,大家都跑出去!”
一瞬間,所有人都從座位上站起來,慌慌張張地往外跑。
蘇珞瑜猶豫了一下,想起傳說中紅眼病的恐怖性,還是跟著班裡同學一起走出去了。
他暗暗下定決心,等季眠病好了之後,他就跟季眠做好朋友。
眾人對季眠的態度,就像見鬼了一樣,季眠目前也只有初中生的心智,面對全班的疏遠,他驟然還無法適應,心裡一陣一陣的委屈。
加上眼睛過敏,被他用手揉的通紅,淚珠點點,看上去怪可憐的。
“我不是紅眼病……”季眠試圖反駁,他知道自己這個症狀肯定跟紅眼病沒關係,正說著,眼睛又癢的可怕。
他兩隻手都捏成小拳頭,用力地揉著眼睛,眼淚譁啦啦地掉,不是他哭,是生理性的淚水。
但看在別人眼中,他就像被全班孤立之後,小孩委屈地掉眼淚。
季眠越揉越癢,越癢越停不下來,反而把眼睛弄得更加紅。
直到他被一雙冰冷的雙手捏住了手腕,季眠的雙手被硬生生掰了下來。
淚眼朦朧中,他看見傅沉俞一臉嚴肅地站在他面前。
空蕩蕩的教室,人早就跑乾淨了,只有傅沉俞一個人留下來陪他。
兩人站的很近,自從那個雪夜之後,他們再沒有站的這麼近過。
雖然知道自己不是紅眼病,但是季眠怕傅沉俞不知道。
他連忙緊閉自己的眼睛,免得大佬以為自己身懷“絕症”還對他圖謀不軌,企圖拉他一起倒黴。
作為小炮灰,這點苟命的自覺還是有的!
結果傅沉俞不管不顧地摁住他的手,嘴裡還冷酷無情地命令,有些急切:“睜眼。”
季眠睫毛劇烈的顫動著,上面掛著的小淚珠不停地滑落。
傅沉俞重複:“睜眼,季眠!”
季眠死不肯睜開,情急之下開口道:“這是紅眼病,會傳染的。”
傅沉俞幾乎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就急急地回答:“我不怕。”
季眠愣了一下,睫毛不再顫動,他緩緩地睜開眼,眼尾上挑,圓乎乎的貓眼與他對視。
傅沉俞仔細看了一眼,季眠只有眼眶被揉成了紅色,眼裡的血絲是因為發炎,不是紅眼病,他長長地松了口氣。
這一刻,季眠雙眼只倒映了自己的影子,就彷彿,他的世界只有他一人。
傅沉俞捧著季眠的包子臉,手感軟綿綿,他覺得自己心裡泛起一股奇怪的滋味,又酸又脹。
林敏芝接到訊息急匆匆趕來學校的時候,季眠已經在辦公室乖乖地坐著。
後來到醫院檢查半天,才知道是虛驚一場,原來是季眠對桂花過敏,秋天換季的時候發作了。
接下來幾天,季眠都帶著小小的黑色墨鏡,還有白色的口罩,幾乎全副武裝。
但學校裡還是有很多人盛傳他得了紅眼病,都不敢直視他。
季眠孤零零地坐在位置上等待放學,優美的鈴聲一響,同學全都收拾好書包,到門口排隊。
黎明小學的每個班學生在放學前都要先在教室門口排好隊,到了校門口才能離開。
季眠今天有心事,所以他走得很慢,一邊走,一邊到處張望,只是沒找到他想找的傅沉俞。
前幾天傅沉俞留下來的舉動讓季眠心裡有點感激,畢竟傅沉俞不知道他不是紅眼病,在這麼危險的前提下還願意留下來陪自己,說明大佬還是念舊的,至少沒忘記他們幼兒園的情分。
季眠一向有恩必報,今天就想找傅沉俞說一聲“謝謝”。
直到他走到距離學校兩百米遠的小花壇,才看到傅沉俞。
而且傅沉俞的狀態好不好,他正在和兩個男孩打架,看上去應該是傅沉俞單方面毆打別人。
那兩個穿著校服的小學生被打得吱哇亂叫,嚎啕大哭:
“本來就是紅眼病!為什麼不能說!”
“紅眼病就是嚇人!就是噁心!”
“又沒說你!關你屁事!你為什麼打我們!”
“嗚嗚嗚嗚嗚你死定了我要告老師!”
“嗷嗷——對不起!別打我了!好痛好痛!”
傅沉俞收了手,站起身看到了季眠。
兩個小孩趁他發愣,一時不察,抱著自己書包連滾帶爬就跑了。
季眠張了張嘴,心裡跟雷打鼓似的,滿屏的彈幕:完了完了,看到大佬打人了,我不會有什麼連帶責任吧?
傅沉俞不說話,悶悶地撿起地上的書包,拍了拍上面的灰塵。
季眠看到他側臉有一道血口子,像是指甲抓出來的。
他一下就想到傅沉俞留下來陪他的舉動,有些舉棋不定地糾結:也許,傅沉俞沒有那麼兇,也可能……沒有那麼討厭他?好吧,傅沉俞一直都對自己冷冷淡淡的,看不出討不討厭。
傅沉俞背上書包轉身就走,季眠連忙邁開腿追上去,他的小奶音急急地:“傅沉俞!”
傅沉俞腳步頓了一下,沒停下,但是明顯走慢了很多。
季眠拽住他的手臂,真誠地開口:“傅沉俞,你臉受傷了。”
傅沉俞不理他,季眠發揮自己的同學愛,鼓起勇氣:“我有創口貼,我給你貼上吧。”
最後的結果,就是傅沉俞面無表情的、蒼白俊秀的小酷哥臉蛋上,貼著一個白白的兔子創口貼。
季眠沒忘記自己是來跟傅沉俞道謝的,他拿出零花錢站在蛋糕店前,脆生脆氣道:“阿姨,我要這個雨傘小蛋糕。”
季眠喜歡吃甜的,但他零花錢有限,平時好幾天才省下來買一個三塊錢的小蛋糕。
今天為了表現自己的感激之情,他買了一直捨不得買的雨傘蛋糕杯,一個要五塊錢。
“給你。”季眠把蛋糕遞給傅沉俞:“謝謝你啊。”
傅沉俞淡淡道:“謝我什麼。”
季眠看著他,眼裡璀璨的星星閃耀著:“謝謝你那天留下來陪我。”
傅沉俞接過蛋糕,舀了一勺奶油在嘴裡,一路甜到了心裡去。
比奶油更甜的,是眼前的蠢兔子的笑顏。
傅沉俞沉默地走著,季眠心裡砰砰跳,就像是攻克了什麼難關,他追上來小心翼翼地詢問:“傅沉俞,我們是朋友嗎。”
過了好久,季眠才聽到傅沉俞彆彆扭扭地回答:“嗯。”
季眠的夜空,星星全都亮了。
貓似的眼彎成了一道小橋,喜悅之情難以藏住,心中雀躍無比:天啊,原來他沒自作多情,大佬真的願意和他當朋友。
他彷彿看到自己脖子上被掛起了一面金光閃閃的“免死金牌”!
傅沉俞看到季眠的笑容,心臟微微咯噔一下。
他耳尖有些紅,轉過頭,彆扭地想:和他做朋友,有這麼高興嗎,蠢兔子。
工地上,她見到張先禎,送張先禎餅吃,不收錢,以報答張先禎。
張先禎執意要給錢,林敏芝轉念一想,就明白張先禎是為她考慮。
季衛國出軌,她就是個守活寡的。
街坊鄰居,閒言碎語夠多,如果再送男人免費的餅子,恐怕要被唾沫星子淹死。
林敏芝的生活雖然窮困潦倒,但房間佈置的卻乾淨溫馨,充滿了一股新的生命力量。
季眠的吃穿用度,也是最好的。
她自己捨不得買十塊錢一雙的鞋子,卻願意給季眠買五十塊一雙的,還送他上臨港縣最好的幼兒園,從學前班開始就教英語。
學費也貴的。
畢竟,季眠是她唯一的指望。
季眠從沒想過自己還有上幼兒園的一天,內心哭笑不得。
林敏芝送他到王老師跟前,眼淚汪汪,季眠沒哭,她捨不得,哭了。
“眠眠在幼兒園好好的,媽媽下午就來接你,餓了就喊王老師,知道嗎?”
“知道。”
認真點頭。
季眠已經能簡單的發音。
林敏芝很欣慰,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弱智兒子忽然就能開口說話了,或許,是老天爺也看不下去,才給她一點生活的盼頭。
離開季衛國之後,生活並沒有她想象的一團糟。
從小被灌輸以夫為天的林敏芝,心生了一個大膽的念頭:或許,男人也沒那麼重要。
季眠五歲,讀的是中班。
班裡小朋友看到新來的,鴉雀無聲,一雙雙眼睛打量他,掩飾不住的驚豔。
小孩到這個年紀,已經分得清美醜了。
季眠長得比動畫片裡的小美人魚還好看,比蘇珞瑜更好看。
王老師介紹了季眠,給他安排在了自己伸手就能夠到的位置,考慮到季眠智慧低下,性格自閉,王老師給他一個小汽車,讓他一個人先熟悉環境。
早操結束,老師不在,班裡熱鬧起來。
蘇珞瑜從小書包裡拿出一袋巧克力,分給同學。
出門時,楊超英特地囑咐他,要跟同學說,這是德國買來的巧克力。
果然,小朋友一聽是外國的,眼裡瞬間發光了,看著蘇珞瑜的眼神流露著崇拜。
蘇珞瑜挨個分下來,給了季眠一顆,以示友好。
季眠看著他眼角下的小痣,覺得有點兒眼熟。
蘇珞瑜對他一笑,接著走到教室的角落,分了一顆給一直沒出聲的男孩。
“阿沉,這是我媽媽從德國買的巧克力,以前你們家也有的,你肯定喜歡吃。”
傅沉俞沒說話,沉默著盯著他。
突然,他冷著臉,直接把蘇珞瑜遞過來的巧克力往地上一扔。
是的,他家有,以前的家。
蘇珞瑜沒有預料到這個結果,嘴巴微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