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鬱的天空下,一身黑衣的男人站在墓碑前。
莫里斯彎腰放下了一束花。
“菲比·羅斯,莫里斯·羅斯的摯愛,偉大的母親和妻子。”
莫里斯的聲音滄桑低沉:
“菲比,會是他回來了嗎?”
沒人回答他。
莫里斯抬起頭。
烏雲籠罩了整個西瑟鎮。
空氣異常的潮溼粘稠,莫里斯的舌頭能夠品嚐到雨水的味道,昆蟲也不再出沒在雜草堆中。
要下雨了。
莫里斯知道自己是時候走了。
他腳下是佈滿了灰色碎石的狹窄小道。
除了他外,沒人會在這種時候來墓園。
啪嗒。
下雨了。
雨滴順著黑色扁平禮帽的帽簷滑下,滴落在黃褐色的土壤上。
雨漸漸大了起來。
黑色的皮鞋推開兩側的溼潤泥沙,在路上留下兩排整齊的鞋印。
莫里斯停了下來。
即使暴雨朦朧了他的視線,但是他還能夠看清前路。
墓園門口站著個人。
雨水已經浸透了男人的衣服,他將手向大衣內側的口袋,緊緊握住了某種能讓平復他緊張情緒的東西。
莫里斯控制著呼吸的速度,將精神完全集中在雨幕後的人影上,走路的腳步平緩而有力。
“喂?”
模糊的人影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莫里斯鬆開了右手:
“蘇珊?”
舉著雨傘的女人從瓢潑大雨中顯露身形,正是帕蒂的母親蘇珊。
“我去了你家,發現你不在,所以我就知道你一定在這。”一邊說著,女人一邊遞給了莫里斯一把雨傘。
“而且我還猜你絕對會忘記帶傘。”
莫里斯接過雨傘,但沒有開啟:
“你知道的,我不喜歡打傘。”
蘇珊說道:
“總比生病好,我送你回家吧。”
她回頭指了指不遠處的轎車。
莫里斯沉默了瞬間,然後點了點頭。
咔噠。
莫里斯拉開了褐色車門,坐進了這輛小型轎車的副駕駛位,將沒用過的雨傘放好。
他注意到車的後視鏡下掛著個鈴鐺,而在副駕駛位的前面,貼了兩張泛黃的照片。
一張是六個孩子的照片,還有一張是……
蘇珊注意到了莫里斯的目光:
“那是我的女兒,帕蒂,很可愛吧。”
莫里斯微微點頭:
“嗯。”
兩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蘇珊則看著前路一言不發。
莫里斯側過臉,看向窗戶的方向。
只有暴雨。
“嗯……”蘇珊還是開了口,“莫里斯?”
男人聲音低沉地應道:
“嗯。”
蘇珊握緊了方向盤:
“你有沒有看新聞?上面說……
“有個馬戲團將要來這裡巡演。”
白色的光芒在瞬間將車廂照亮了一秒。
轟隆隆。
“沒有。”莫里斯的聲音有些反常。
蘇珊說道:
“我知道這樣可能有些過分,那個時候,只有亞歷山大為你說話,但是我還是想要提個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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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里斯沒有立即回答。
輪子劃開泥水,留下兩道車轍。
“說吧。”
蘇珊右手鬆開方向盤,用食指在帕蒂的照片上點了點:
“我聽說了,亞歷山大請你照顧他的孩子,亞瑟·維恩,我認識那個孩子,他是個很漂亮的男孩。”
“嗯。”
蘇珊咬了咬嘴唇:
“那個……
“我想問一下,你能不能也照顧下帕蒂,別讓她受傷。”
莫里斯有些驚訝:
“保護孩子。”
他本以為對方會提出更過分的要求。
蘇珊重重地點了點頭:
“對!我知道我們之間,並不是那麼……
“我請求您,如果你願意的話,什麼要求都可以和我提。”
莫里斯說道:
“不,不需要任何代價,但是我先答應了維恩他們,而我只是個人,不可能看住所有人。”
聽到這句話,蘇珊勉強地笑了笑:
“我知道。
“我會讓帕蒂和亞瑟儘可能地待在一起,如果那個時候,他們遇到危險了,我希望你能夠順便保護我的女兒。”
莫里斯乾脆利落地說道:
“好。”
蘇珊面露驚喜:
“啊!不,我是說謝謝您,莫里斯先生,這些年來,我很抱歉……”
莫里斯打斷了她的話:
“不,沒必要,你應該還記得,先錯的是我。”
蘇珊聽到這句話後,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她不用特地說的。
莫里斯知道,即使她不特地來找自己,他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的孩子的落入危險。
除非亞瑟和其他孩子中他只能救一個。
他是看著亞瑟長大的。
他已經失去了一次孩子了。
“到了。”蘇珊停下了轎車。
莫里斯聲音低沉地說道:
“麻煩你了。”
咔噠。
轎車馬上發動了引擎,向著蘇珊家的方向駛去。
莫里斯拿出鑰匙,開啟屋內。
沒人進來過。
莫里斯站在門口,先脫掉皮鞋換上拖鞋,拿下已經溼透的平頂黑禮帽,然後將大衣,外套和馬甲依次放在架子上,上半身只留一件灰襯衣。
搖頭甩了甩頭髮上的雨滴,他就走向客廳的位置。
啪。
他停了下來,同時撲向開放式廚房的位置,在地上打了個滾,同時順手從刀具架上扒下了兩把蔬菜刀。
電視前的桌子上,放著一個包裹。
莫里斯在廚房後,看都沒看,向身後甩出一把蔬菜刀。
刀刃精準地插在了包裹上。
沒有聲音?
這時莫里斯才站了起來,然後神情戒備地緩慢接近桌子上的包裹。
是誰進來的?他是從哪裡進來的?
包裹上用黑色油性筆畫了個大大的笑臉。
不可能!
他猛地抓起包裹,然後右手握刀,將封條和紙板本身一同切開。
露出了裡面的三張照片。
莫里斯伸手拿起照片。
第一張,是三個混混在一個巷子圍著一個少女。
第二張,是亞瑟站在巷子口處。
第三張,是亞瑟·維恩,亞歷山大囑託他照顧的男孩,倒在地上的樣子。
莫里斯將這三張照片都翻了過來。
每張照片的背面,都用膠布粘著什麼東西。
分別是一條打了釘的舌頭,同樣打了釘的鼻子,還有一張帶有骷髏紋身的血淋淋麵皮。
熟悉的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