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彆扭的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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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那邊是個什麼戰況,賀泓勳是沒精力管了,畢竟感情的事還是要靠個人努力,別人插手反倒容易壞事。可牧可顯然沒他那份定力。萌生了為舅舅牽線搭橋的想法後,她開始像個小間諜一樣天天往醫院跑,並且盡職盡責地隨時向賀副團長彙報赫義城和賀雅言的感情進展情況。

賀泓勳知道赫義城的腿恢復得很好,儘管賀雅言總是和他言語頂撞,倒很聽他話地盡心盡力照顧,每天給參謀長同志送“愛心餐”;他還聽說赫義城總是嚷嚷著說腿不舒服,以各種各樣的理由將不樂意答理他的賀雅言“請”到他病房,委婉而無賴地要求妹妹身兼主治醫生和“陪護”兩職;牧可還告訴他,左銘煌與赫義城懇談過,具體內容不詳,但看兩人的表現倒沒反目的跡象,彷彿上演“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的戲碼。總之,拿下計劃是在進行中的,不過,進度似乎不是很理想。

彙報完情況,牧可對賀泓勳說:“你說他們這樣子是不是不正常啊?小舅舅都放話了,怎麼他們之間就沒發生點什麼呢?以我的智力,我理解不了。”

他的小女人總是這麼可愛。賀泓勳控制不住唇邊的笑意:“你想他們發生點什麼?難道讓赫義城把雅言當生米煮了?那我這按程序操作的不是虧大了?”

“你正經點兒!”牧可義正詞嚴地批評他,又說,“我覺得可能是小舅舅的戰鬥力不行。要不你支援支援他吧,這方面你比較有經驗。”

賀泓勳反駁:“什麼叫我比較有經驗?這根本就是男人的基本技能!”

牧可嘻嘻笑:“我是擔心小舅舅心態不對,以為光棍越打越光榮。”

光榮的光棍?賀泓勳覺得和她整不明白了,他開始揉太陽穴:“你別管了,赫義城又不是三歲孩子,沒準玩欲擒故縱呢。”忽然想到陸軍醫院有位“空降兵”,賀泓勳心思一轉,當即給牧可出了個主意。

牧可聽完有點猶豫:“這樣行嗎?小舅舅知道了會不會揍我啊?”

賀泓勳給她吃定心丸:“他敢動你一根指頭,我收拾他。”

有了他的保證,牧可放心了,她興奮地說:“好嘞,包在我身上,保證完成任務。”

賀泓勳淡笑,看看時間不早了,他命令:“睡覺去吧,我得寫預案了。”

沒情趣的傢伙。牧可邊腹誹邊說:“那我當豬去了。”接著又聽賀泓勳柔聲說:“睡前把東西收好,明天下班到我這兒來。”

被邀請了。牧可彎著眼睛笑,她嗲聲嗲氣地問:“那你來接我嗎?”

“我沒時間,下午有個會要開。”擔心她不高興,賀泓勳把語氣放得更柔了,“打車過來吧,給你報銷,行嗎?”

“那麼遠,打車的話也太浪費了,中華民族勤儉節約的傳統美德你都忘了啊?還是軍人呢,太不稱職了。”牧可想了下,“要不我不去了,天太冷了。”

透過影片看到她若有所思的憨態,賀泓勳笑了:“冷不怕,過來抱抱,我火力旺,一會兒就能給暖和過來。”

看吧,最沒正形了。牧可抬手朝影片揮過一記鐵砂掌:“看在你盛情邀請的分兒上,我就跋山涉水一次,以解你的相思之苦。”

第二天下班後牧可先去了趟醫院,趁陪赫義城吃飯的空當她抱怨道:“你趕緊好吧,要不等雅言沒時間幫你煮飯時,我就慘了。”

赫義城挺敏感:“什麼意思?”

“你不知道啊?”牧可故意驚訝了下,接著八卦道,“聽說陸軍醫院調來位副院長,又年輕又帥氣,堪稱‘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好像對雅言很有意思呢。”

赫義城煩躁了:“什麼很有意思?”

牧可被他對愛情的遲鈍氣到了,沒好氣地胡編:“很有意思的意思就是人家發現了雅言的好,一見鍾情,再見傾心,然後發起追求攻勢了,不只天天高調地接送雅言上下班,聽說今晚還準備了燭光晚餐要給她慶祝生日呢。”

如果赫義城冷靜點就會發現牧可的話漏洞百出,可此時他被醋意衝昏了頭腦,聯想到賀雅言近幾天對他冷淡的態度,他信以為真了,誤以為自己百般示好沒能哄得佳人一笑是因為她有“新歡”了。他很惱火,但面上沒表現出來,只是轉過臉去做了個深深的吐納,然後滿不在乎地說:“和我沒關係。”

隱隱感覺到赫義城情緒的變化,牧可深怕被波及,沒敢在醫院久留就藉口去部隊逃掉了。在醫院門口站了很久也沒等到計程車,她邊嘀咕:“想奢侈一把都不給機會。”邊往班車站走。

冬天路滑,班車開得很慢,折騰了將近兩個小時才到五三二團。本想給賀泓勳個驚喜直接去他辦公室,結果被盡職盡責的哨兵攔下來了。沒辦法,牧可只好給他打電話。賀泓勳讓她把手機給哨兵,小戰士一聽是副團長的女朋友趕緊放行,牧可堅持按程序辦事,做了登記才進去。

牧可的方向感原本不差,可之前幾次來部隊都是坐的“專車”,她沒機會記路,結果繞了半天也沒找對地方。像是有心靈感應一樣,賀泓勳的電話在她迷茫的時候打過來:“你走哪兒去了?我往門口來了,怎麼沒看著你?”

牧可東張西望:“我不知道這是哪兒啊,你們的房子都一個款式。”

拐過彎的賀泓勳遠遠看到她了,笑問:“那個花姑娘是你嗎?”

“啊?”身穿寶石藍色羽絨服的牧可下意識轉身,看到疾步走過來的他,眉眼間盡是笑意,她不客氣地回敬道:“那個傻大兵是你嗎?”

無奈的眼中溢滿寵愛,賀泓勳微微嗔道:“慣得沒個樣兒了!”

晚飯依然在毫無情調的機關食堂吃的,沒得到首長級別接待的牧可故意搗蛋,把碗裡的雞腿丟到賀泓勳碗裡,故意不滿地說:“我不吃雞腿,我要鴨腿,吃鴨肉美容。”

賀泓勳瞪她:“什麼腿不是腿!吃!”說著將雞腿重新夾回她碗裡,那架勢像是她不吃雞腿他就吃她一樣。

討好般給他夾了塊肉,牧可低頭與美食奮戰,像是怕被笑吃得多一樣,淘氣的小女人居然悄悄把啃過的骨頭扒拉到賀泓勳那邊。

發現她孩子氣的小動作,賀泓勳強忍著笑:“對對,都是我吃的。”

牧可調皮地吐舌頭,笑得憨憨的。

晚飯過後牧可陪賀泓勳到辦公室加了會兒班當消化食兒,回去的路上她見四下無人就去拉賀泓勳的手,嬌嗔地要求他大背活人。

敵不過她的溫柔攻勢,賀泓勳答應了。確定月黑風高無人擾,他俯身,不等牧可跳到他背上,手臂用力一擎把小女人扛到了肩膀上,邊踢正步邊像喊口令般丟出兩個字:“回家!”惹得牧可大笑著抗議。

就在賀泓勳與牧可在部隊享受週末時光時,躺在病床上的赫義城因為外甥女一席話心情很不好,原本還在梳理對賀雅言感情的他根本沒時間再為輩分問題糾結了,只是順著心的牽引行事。

在持續打不通賀雅言手機的情況下,赫義城在傍晚時分把部下張參謀叫了過來,在其“掩護”下悄悄離開了醫院。

寒冷在入夜後越發明顯,赫義城裹緊大衣靠著掛滿雪花的樺樹旁站著,手掌中握著一個支撐他身體部分體重的拐仗。隨著站立時間的延長,他逐漸感到力不從心。

眼看赫義城在如此低溫的天氣裡站出一腦門的汗,張參謀忍不住勸:“參謀長,回車裡坐著等吧。”

掏出手機看了下時間,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半了,赫義城艱難地挪了兩步,向小區門口望了望,眼裡湧起深深的失落,他說:“給我支菸。”

“你現在……”勸告被赫義城投過來的一記警告的眼神制止,張參謀摸出煙給首長點上。

赫義城狠狠抽了兩口,他以命令的語氣說:“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

並不知道赫義城等的是誰,張參謀卻還是盡職地說:“你現在腿不方便,我必須要安全把你送回醫院才能走。”

煙被夾在手上,赫義城看著他:“不用了,我可以打車回去,謝謝你。”

張參謀不死心,他說:“參謀長,還是我先送你……”

赫義城以兩個字打斷張參謀,他再次說:“謝謝。”

張參謀不敢再說什麼,猶豫後給赫義城敬了個禮,開車走了。

又站了十幾分鍾,赫義城終於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賀雅言從一輛黑色轎車裡出來,緊接著,從駕駛座裡走出一位身材挺拔的男人。

因為距離原因,赫義城看不清他的面容,也聽不到他們的談話內容,只是看見他們面對面站著,看見男人體貼地為賀雅言系上紅色的圍脖,看見她朝他笑了,然後,男人上前一步輕輕摸了摸她的臉,寵愛與縱容的意味十分明顯。

忽然覺得很冷,赫義城尷尬地苦笑,站在原地好半天沒動,甚至是賀雅言從他身旁經過,他也恍然未聞。

賀雅言走過去又退了回來,待看清站在雪地裡的人是誰時,她下意識問:“怎麼是你?”觸到赫義城複雜的目光,她質問,“誰批准你出院的?”

赫義城居然笑了:“偷跑出來的。”

賀雅言陡然冷下的神情證明她非常生氣,她拔高了音量罵他:“你瘋了是不是?”

赫義城聲音極低地自言自語道:“我想我也是瘋了。”言罷,在賀雅言驚詫的目光中緩慢地轉過身,一步一挪地走著。

他的傷尚未康復,身體的重量差不多只靠一條腿支撐著,所以走得很慢。等賀雅言回過神來,他才走出兩米不到的距離。

她追上去,拉住了他的手臂:“為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得糊塗了,赫義城呆呆地問:“什麼為什麼?”

被他怔忡的表情氣得牙癢癢,賀雅言捺著性子很凶地問:“為什麼來?”

赫義城哦了一聲,看了她一眼又移開了目光,盯著雪地半天沒吱聲。

賀雅言見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樣,使勁扯了下他的胳膊:“問你話呢,裝什麼啞巴。”

地上本就滑,加之赫義城站了太久腿腳有點不聽使喚,在賀雅言突來的大力使然下,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地上歪倒下去。

赫義城腿上的傷正處在恢復的關健期,在冰天雪地裡摔倒無疑是雪上加霜。意識到他栽倒的動作,賀雅言幾乎本能地就抱住了他,承受不住他體重的她被壓倒在雪地上。

顧不得脊背處傳來的悶疼,賀雅言急問:“你怎麼樣?摔沒摔到腿?”

居然享受了把被美女營救的超高規格待遇,赫義城怔忡的好半天沒說出話,只是深深凝望著身下的賀雅言,視線從她狡黠的眉眼,到小巧的鼻子,最後緩緩移到粉嫩的唇,目光從矛盾,愈漸轉溫柔。

賀雅言見他不說話嚇壞了,可她又不敢亂動,深怕碰到他的腿令傷勢加劇,以帶著哭腔的聲音說:“你說話啊,是不是摔到腿了?”

前一秒冷掉的心霎時被她湧起淚意的雙眸溫暖了。赫義城不自覺地俯下頭,覆上那張習慣喋喋不休罵他的小嘴,輕輕碰觸,然後試探著,吻住。

當兩人的唇輕輕相碰,賀雅言驚詫地瞪大了眼睛,那種彷彿觸電般的酥麻感令她忘了反應,只是怔怔地任由他予取予求……

不知過了多久,赫義城略顯不滿的聲音自她頭頂響起,賀雅言聽到他說:“接吻的時候是不是應該把眼睛閉上?”她才從駭然中清醒過來。

不自覺驚呼出聲,賀雅言用盡渾身力氣推開身上的赫義城,起身時惱羞成怒地罵道:“不要臉,色狼……”

原本因她先著地,而他的腿輕輕搭在她蜷起的腿上並沒有感到疼痛和不適,而此刻被她大力推倒到一邊,赫義城的腿不可避免地撞向地面。他噝了一聲,下意識蜷起了身體,試圖抱住受傷的腿,瞬間疼得頭臉是汗。

與此同時,顧不得拂雪的賀雅言已疾步而去。

聽到咯吱咯吱的鞋子踩在雪上的聲音,額頭沁出汗珠的赫義城求助般喊她:“雅言……”

賀雅言的心狂跳不已,心情尚未平復的她聽到背後低沉的聲音,猶豫著停下了腳步,想到前一刻親密的接觸,她沒勇氣轉身。

抬頭望向她的背影,赫義城深深地呼吸,他艱難地說:“雅言,我,疼……”

抿緊了唇,賀雅言掙扎過後小跑著折回來,將赫義城的胳膊放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費力地把他架起來。扶他靠在樹幹上站好,她衝去路邊攔計程車。

去醫院的路上,赫義城靠在她肩膀上,大手緊緊抓著她的不放。

賀雅言一面不斷地催促司機快開,一面哽咽地說:“你感覺怎麼樣?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一時忘了……很快就到醫院了,你堅持一下。”

有什麼比得了此刻她的擔憂更能撫慰他的疼痛,赫義城虛弱地說:“我沒事,就是凍得行動遲緩了,不是疼,你別怕。”

想到他之前為了讓她解決伙食問題總是假裝喊疼,而此刻真正疼的時候居然還不忘安慰她。賀雅言到底沒能忍住,她的眼淚落下來,順著下巴滴在赫義城額頭,她哭著說:“赫義城,如果你敢有個三長兩短,我對你不客氣!”

心軟得猶如一攤水,赫義城彎唇笑:“你什麼時候對我客氣過啊……”

賀雅言聞言溫柔地將他的頭攬在了懷裡,哽咽出聲。

到了醫院,赫義城被守在外面的醫生和護士直接送進了手術室。經過檢查,他的腿只是因為站立時間過長,加之突然受力以及心理上產生恐懼導致的暫時性疼痛,不需要手術。

確定他並無大礙,賀雅言腳下一軟跌坐在地上,碰翻了手術架上放置的手術刀等用品,嘩啦散了一地。

止痛針發揮了效應,疼痛得到緩解的赫義城一臉擔憂地說:“你幹嗎呢,毛毛愣愣的?”

沒想到他居然在外面站了幾個小時,賀雅言不顧狼狽跪在手術檯邊抬手一拳砸在赫義城胸膛上,哽咽著罵道:“你嚇死我了。你要死啊,大半夜跑我家幹嗎?”

護士聞言面面相覷,等明白過來偷跑掉的赫參謀長是衝著賀醫生去的,偷笑著退了出去,把空間留給一對冤家。

賀雅言的手勁出奇的大,赫義城硬挺著挨了幾拳終於還是忍不住咳嗽了幾聲,無奈地抱怨道:“能不能輕點?沒摔殘廢也被你捶死了。”

意識到夫態了,賀雅言胡亂抹了把眼睛,嘴硬地嘟囔道:“捶死你得了,免得禍害人間。”

赫義城輕笑,斟酌了下,他問:“剛才那個送你回家的男人就是傳說中的副院長?”不等賀雅言吭聲,他徑自說,“也不怎麼帥啊,一般人吧。說文雅點兒是斯文,實話實說就是娘們兒嘰嘰,你真相中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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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雅言沒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下意識維護道:“說話別那麼損行不行?人家哪兒得罪你了?”

赫義城所答非問,直視著賀雅言的眼睛,他忽然來了脾氣,以極不屑的語氣說:“他打哪兒蹦出來的,算哪根蔥啊?憑什麼摸你臉?”

賀雅言被他強硬的像是審問的語氣氣得不行,她下意識頂回去:“那你更算不上哪瓣蒜了,憑什麼吻我?”

回味情不自禁的那一吻,赫義城痞痞地說:“吻都吻了,還憑什麼。”

賀雅言的臉霎時紅了,為了掩飾尷尬她轉過身去,邊往外走邊惱怒地說:“赫義城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剎那間被籠罩在失去的陰影中,赫義城彈坐起來探身去拉她的手,情急之下脫口道:“別搭理他,我喜歡你。”

“什麼?”賀雅言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驚訝地轉過頭來,“你說什麼?”

多少有點惱羞成怒的意思,赫義城偏過頭去,語氣不善地說道:“我說讓你離那個什麼副院長遠點,有時間多關注下我!”

賀雅言怔忡了好半天,後來想起牧可下午臨走時和她說:“要是小舅舅問你和副院長是什麼關係,記得一定要採取迂迴戰術。”再結合某人此時此刻的表現,她忽然明白了。

清瞳內閃過一絲不意覺察的笑,起了戲謔之心的她微紅著臉瞥了他一眼,模稜兩可地說:“看我心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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