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唐沐冉跟江寧下意識的對視了一眼，很快把目光移開。

他們都從彼此的眼神裡看見了疑惑，都以為是對方做了什麼導致了事態的轉變。

“小曹，派輛車，把他們送回學校。”中年男人擺了擺手，指揮起那名小警員來。

“哦哦，好。”得到命令，小警員立刻就拿了把車鑰匙，然後示意幾人跟他走。

包括江寧在內的幾人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等他們反應過來，已經坐在回學校的車上了。

小警員開的是一輛商務車，才能把五人全部塞進去。坐在駕駛座裡，他一邊操作著方向盤一邊松了口氣，出聲問道：“你們也找關係了？”

“沒有啊。”江寧也一臉莫名其妙。

“那……那通電話是誰出面保你們？”小警員問道。

“不清楚。”呂奇光說。

“是你們那個室友嗎？”付闊問道。“被他家人先帶走的那個，那是他家人吧？”

“誰知道呢。”馬蕭山嘆了口氣。“是不是現在都不重要了，姜奕這小子，平時沒看出來啊，還有這麼大背景？”

“管他多大背景，從今天起，他別想給我進208的門。”呂奇光狠聲說道。“他要再回來，我絕對排擠死他，排擠到他主動換寢室為止。”

“你過分了。”江寧說道。“我覺得姜奕不是有意的。”

“還不是有意的？他打電話說去搬人，結果只是過來保他的而已，那我們呢？我們就不是人了？”

“那你憑什麼覺得，人家一定得幫你呢？”唐沐冉從副駕駛轉過頭看了他一眼。

呂奇光啞口無言。

“就像剛才過來接他的那個人說的一樣，他沒有義務給別人擦屁股。”唐沐冉把頭轉回去，輕聲說道。“你跟他非親非故，跟姜奕也僅僅只是室友而已，說白了，你覺得你們的交情有多深？是一起扛過搶還是一起拼過命？你惹出來的事，人家憑什麼要幫你料理？”

呂奇光沒想到唐沐冉會幫姜奕說話，這想著反駁呢，被江寧打斷了。

“行了，我覺得姜奕也有自己的難處。”江寧沉聲說道。“都別說了。”

呂奇光他們的關注點在於，姜奕為什麼沒有連他們一塊保了，而江寧的關注點在於，為什麼姜奕無法保他們呢？

現在回想起來，自從他說要去搬人打完電話回來之後就一直心神不寧，那個年輕男人來了之後對他的態度那樣的冷漠跟不耐煩……自己早該意識到的，很多事情姜奕做不了主。

他也有自己的難處。

所以，他沒有理由也沒有立場去責怪他，更別說像呂奇光一樣，放狠話要把他趕出寢室。

“嘖，一想到回寢室後要跟這小子見面，我就不舒服。”呂奇光最後說了一句。

江寧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已經馬上就要凌晨三點了。

“手機不錯啊。”坐在他後面的付闊湊了上來。“新款嗎？”

“是，新買的。”

“加個微信，以後也好聯絡。”付闊把自己手機掏了出來。

江寧想起來，自己要找的那個呂齊光就在付闊寢室，如果要接近他的話，付闊這條關係不能斷，於是就加了個微信，也方便聯絡。

距離學校還有一小段路的時候，唐沐冉突然出聲說道：“等下，停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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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警員趕忙踩了剎車，轉頭問道：“怎麼了？”

“你把他們先送回去吧，江渠，陪我去買點宵夜。”唐沐冉道。

“這個點了，哪還有宵夜賣啊。”

“那邊有家肯德基。”唐沐冉說著已經拉開了車門。“快點。”

江寧無奈，只好推門下車，然後讓小警員先把付闊一行人送回去。關門的時候，他特意趴在視窗提醒了呂奇光一句：“回去以後就睡覺，別跟姜奕起衝突，聽到了嗎？”

呂奇光哼了一聲，江寧就當他是答應了。

雖然是夏季，可凌晨的風已經很涼了了。這個點，路上除了路燈，沒有行人，沒有車輛。兩人就這麼沿著人行道一路走著，走到了唐沐冉說的那家肯德基門口。

她進去買了一個全家桶，還買了兩個甜筒出來，遞給了江寧一個。

“吃吧，我請你。”

“謝謝。”江寧接了過來，他都多少年沒吃過肯德基這種快餐了？冰淇淋倒是吃過，不過不是甜筒。

上一次吃冰淇淋……好像還是跟唐沐冉在遊樂園的時候。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唐沐冉走在前面，她的影子由路燈拉的老長，再變短，再老長。走過一盞盞路燈，她的影子不斷變換著，江寧就一直盯著她的影子。

晚風生涼，她穿著一身運動裝，好像感覺不到空氣中的溫度一樣。

很快唐沐冉就把手裡的甜筒吃完了，她轉過身看身後的江寧，後者的手裡還拿著那個甜筒。

“你再不吃，都快化了。”

江寧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去吸了一口留下來的奶油。

“噗嗤。”唐沐冉笑了。“你吃冰淇淋的樣子好好笑。”

“跟我那個朋友真像。”

“……”江寧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接話。

“怎麼，很意外嗎？”

“不是，只是覺得，好像有點不認識你了。”江寧說道。“聯誼晚會的你跟現在的你明明是一個人，可我覺得你很陌生。”

江寧這話是發自內心，聯誼晚會上的唐沐冉，端莊，知性，大方，給人的感覺是那種很有魅力修養的大家閨秀。可是當自己一夥人受難的時候她挺身而出，那時又給人的感覺像是個性格直爽的女俠，而現在……她手裡拎著全家桶，嘴角還掛著甜筒上的奶油，就像是自己當初剛認識的那個唐沐冉。

幾個小時裡，她給自己的感覺變化再變化，只有此刻，江寧感覺站在面前的是那個自己熟悉的唐沐冉。

“你是不是想不明白，為什麼聯誼晚會上我對你愛答不理的？”唐沐冉問。“既不跟你主動說話，也從來不正眼看你一眼。”

“有點吧。”江寧實話實說。“不過後來就不難受了。”

“為什麼？”

“因為想開了啊。”江寧笑。“咱們只是朋友。”

唐沐冉輕嘆了口氣，又說了一聲：“你跟我那個朋友，真的很像。”

“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其實從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我就一直覺得你是他。很好笑吧？明明你們長得完全不一樣，可聲音，身高，這些實在都是太像太像了。”

“他也會做西紅柿炒蛋飯，會在做的時候往裡頭放洋蔥，還有，他的耳垂也跟你一樣，特別小，我以前還嘲笑過他，說他的耳垂小到沒福氣了。”唐沐冉說這些話的時候，眼裡閃過一抹光澤，就像是小孩子在說一個自己特別崇拜的人一樣。“還有你到醫務室來看我，我當時就在想，如果你真的是他，肯定會放不下我的……那麼多次，你都做了跟他在時也會做的選擇，讓我覺得，你就是他。”

“所以當今晚呂奇光請我去聯誼晚會，並告訴我你也在的時候，我就想好了，我要穿一身最漂亮的禮服，成為全場的焦點……我在想，如果那麼多人跑過來跟我搭訕，如果你真的是他，一定會坐不住的吧。”

江寧沉默。

他承認，在唐沐冉今晚閃閃發光的時候，他內心很不舒服，不管是她過於耀眼讓他覺得兩人之間的差距太大，那種強烈的挫敗感，還是那群青年才俊上去跟她敬酒談笑，心裡的那一股‘醋意’。

“但是你不是他。”唐沐冉轉過身背著走路，一邊走一邊笑。“現在想想覺得自己真的是太傻了……世界上有那麼像的兩個人又怎麼樣？你是江渠，不是他，我居然會認為你們是同一個人。”

“我覺得我得跟你道個歉，不知道你聽完我這些話會是什麼感受，但我希望我們還是朋友。”

“當然了。”江寧說道。“我們還是朋友。”

從他的角度來講，唐沐冉的做法其實很幼稚，把她自己高高捧起來試探他是不是江寧，這樣的想法，做法其實都不見得成熟……可是江寧很感動。

一時之間，他突然覺得鼻子有些酸酸的，這個小姑娘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執著。

“我能不能問一句。”江寧問道。“你很在意你那個朋友嗎？或者說，他只是你的朋友？”

唐沐冉望著他的手臂，然後說道：“他跟你一樣，手臂上也有一道這樣的傷痕，是因為我。”

江寧心裡一驚，他竟然沒留意唐沐冉是什麼時候看見他手上的疤的。

“我是做菜不小心劃傷的。”

“他是為了保護我。”唐沐冉嘆了口氣，重新轉過身，然後仰頭望著一片漆黑的夜幕。

她一蹦一跳的走著，像是一隻小鴨子一樣，江寧看不見她的表情，只能聽見她自言自語：“他送我去高考，給我做飯吃，陪我在遊樂園玩，還送給了我幸運符……像個孩子一樣保護我，儘管我有時候都覺得自己很無理取鬧，可他依舊包容我。”

“我會開玩笑喊他大叔，說他是我的跟班，然後死皮賴臉的跟著他，他從來都沒有嫌棄過我。”

“就連回柳市，來到盛大，都是為了他。”

說到這，唐沐冉停下了腳步，然後轉過頭望著身後的江寧。路燈下她像是夜幕裡的精靈，有幾隻螢火蟲圍在她身旁，星星點點，像是童話裡的場景。

“我喜歡他，很喜歡的那種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