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凌哥, 春考班怎樣啊?”
“春考題不難,就是活著太難了。”
中二少年們在狀元飯店點了一桌子菜,特意空了一個位置,只架了一部手機, 用來和張凌影片。
自從和顧揚在一起之後,“不良少年”們的團體就擴大了, 由原先的七八個人變成了十五六個, 去哪都是氣勢十足的樣子, 人擋殺人, 佛擋殺佛,氣勢洶洶。
走在路上都沒人敢靠近的。
高三個人時間本來就少, 正式開學以後,一中就連週六也要上課, 能一起出來的時間更是屈指可數,只能偶爾挑一兩個空閒的中午一起吃個飯小聚一會。
影片裡, 張凌扒拉了一口他的盒飯:“誒誒欸, 你們往我邊上多放點菜!”
自從報了春考班後,張凌就不再來學校裡面上課,而是去外面的補習機構上課。
張凌把攝像頭對準了盒飯, 一份煮得發黃的青菜, 還有幾塊看不清是土豆還是排骨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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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的菜賊幾把難吃,聽你們凌哥的,少吃快餐,珍惜食堂。”
“好的凌哥。”中二少年們一個個湊到鏡頭前, 誇張的夾了一筷子菜塞進嘴裡,張凌氣得嗷嗷叫,一群人隔著手機螢幕想要打起來。
打打鬧鬧的吃完一頓飯,一群人又非要自家兩個老大送到校門口。
快到一中校門口時,路邊忽然竄出了一隻小狗,中二少年們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小狗吸引了,一群人不顧形象的蹲在路邊逗狗。
“有的時候我覺得我像在看一群孩子。”薛白對男孩子們說。
“可是,是白色的中華田園犬誒,純白的,很少見好嗎!”男孩子反駁。
薛白和顧揚對視了一眼,有些無奈,站在佈告欄底下的陰影處等他們。
這處一點也不陰涼,佈告欄上的膠都被曬化了,上面貼著的紙捲起了一角。
薛白伸出手指,悄悄的勾了一下顧揚的指尖,顧揚反手勾住,趁著這個間隙,薛白忽然把顧揚的口罩拉到了眼睛上,然後自娛自樂在一旁笑。
顧揚拉下口罩,看向薛白的眼睛,用他剛剛說過的話堵了一句:“我覺得我像在看一個小孩。”
“小孩挺好的。”一雙眸子彎成好看的弧度,無辜衝顧揚眨了眨。
中午的學校附近沒什麼人,馬路被曬得滾燙,陽光下草植綠得發亮,蟬鳴微弱,安靜極了。
原本應當繼續安靜的,附近的小巷子裡卻傳來幾縷聲音。
聽起來像是哭聲,男孩子的哭聲,還有另一個人,聲音聽起來有些耳熟。
“男孩子哭哭啼啼算什麼事?”
“你不能怪我,我心情不好,只能拿你出出氣。”
“誰叫那些學長惹我?”
“小胖,笑一個。”
“下午他們也完了,別想出這個門。”
“你要敢告訴別人,我能讓你在這個學校沒地方呆。”
陳抿踹了一腳小胖的膝蓋,小胖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上。
陳抿從口袋裡拿出一把美工刀。
刀尖一點一點割破校服袖子,皮膚上浮出一道淡淡的血痕。
“不要,不要啊……不要再纏著我了……對不起,對不起……”小胖哭著哀求。
書包被丟在地上,文具書本散落一地。
小胖閉上了眼。
然而,他卻沒有感受到手臂上的疼痛,而是聽到了美工刀掉落地面的聲音。
小胖又睜開眼睛。
只見薛白握住了陳抿的手腕,拉下口罩,露出清晰的下頷線:“朋友,有點眼熟啊?”
陳抿神情錯愕。
“哦,想起來了,你不是說要我等著?怎麼?單槍匹馬來的?”
薛白撿起美工刀,隨手往身後一丟,美工刀正好落到了垃圾桶裡。
“臥槽,我超帥啊。”薛白轉身,悄悄和顧揚咬耳朵。
“帥。”顧揚拍拍他的肩膀,幫小胖撿好地上的東西,扶起小胖。
他的校服袖子已經被割開了一大條口子,沾滿汙漬,還混進去幾道血跡——這件衣服算是報廢了。
“你們等著,我去叫人。”陳抿神情兇狠的放話。
“別吧。”薛白伸手抵在牆上,攔住陳抿的去路,“這麼熱的天,有什麼恩怨直接解決吧,等來等去的又要流一身汗,多不划算。”
薛白一笑:“而且這裡好像沒有攝像頭?”
陳抿渾身發寒,總覺得薛白的這抹笑有一種陰森的感覺。
狼牙和瞎子,不良少年們口中的傳說,遇事永遠從容有餘,以一打五,不良中的不良。
看到他們臉上的口罩時,陳抿就認出來了。
操了。
薛白又問:“怎麼不講話?認出我們是誰了?嗯?”
陳抿後退了一步。
“老大,你們在這啊!”小巷子裡又拐來了一群男孩子。
“這誰啊?”
“看起來不太面善啊。”
“剛剛那個小胖,衣服怎麼變成那樣了?他幹的?”
“一中還能混進這種人?”
男孩子們把陳抿團團圍住。
“衣服借我一下。”顧揚拿了一個男孩子的外套,披在小胖的身上,說,“你先走。”
“是吧,挺不可思議的吧?”薛白捏了一下陳抿的肱二頭肌,“肌肉挺不錯啊,朋友,力氣應該不小吧?”
陳抿緊緊咬著牙:“你要幹嘛?”
薛白說:“在這之前,先理解一下,你在這裡,不是因為惹了我們。”
“上天給了你這麼好的一幅身體,是想讓你保護別人,而不是讓你用來欺負人。”
顧揚也走到陳抿面前,面無表情的問了一句:“嗯,你一會想爬出去,還是抬出去?”
“……”
薛白在背後對顧揚豎起了個拇指。
對付不良少年,二就對了。
畢竟法治社會不能真的動手。
他們原本只是想嚇嚇陳抿,壓根沒碰他一根手指,哪想到,這人,面上一副不良少年的做派,卻沒有不良少年的膽量,呆愣了幾秒之後,居然選擇破口大喊:“救命啊!!!有人打群架啊!!!!!”
男孩子們沒想到是這樣的展開,一臉蒙圈。
陳抿一連喊了好幾聲,校門口的保安聽到動靜,拎著棍往這個方向趕來。
“……”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我好好的一個兒子怎麼變成這樣?!”
陳抿到教務處時,已經裝出一副一瘸一拐的樣子,滿臉汙漬,幾顆晶瑩的淚珠掛在眼眶,欲落不落,撲到母親的懷裡,肩膀一抽一抽的,委屈極了。
這演技,不用唸書了,直接演電影,準一夜成名。
“怎麼回事?啊?說話啊?這事你們絕對得給我們一個交代!”陳女士在辦公室裡吼了出來,聲音尖銳。
“這位家長不要急,我們先理瞭解一下情況。”廖喜安撫道,示意吳強把薛白和顧揚帶到另一間辦公室。
“你們什麼情況?玩無間道?雙面人生???說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吳強難以置信。
一中兩位頂尖尖子生搖身一變成了不良少年的頭頭?!
“校園傳說?黑夜神話?城南狼牙城北瞎子?”
“是我們。”薛白點頭。
“是個頭!”吳強順了口氣,“怎麼回事?!”
顧揚說:“我們沒動手。”
薛白也說:“他那一身他自己弄的,剛剛進來前自己在沙坑裡滾了一圈。”
吳強:“……”
陳女士不知何時闖進了這間辦公室,指著薛白的臉怒嚎:“刀子都從垃圾桶裡翻出來了,帶血了,我兒子臉都紅成這樣子了呢!你說你們沒動手,什麼都沒幹?!”
“我看你們年級也不大,哪裡學的這種睜眼說瞎話的本事?”
“吳主任,貴校學生都是這種素質????”
“女士,別急,事情還沒搞清楚。”吳強說,“咱也別冤枉了孩子們。”
“沒搞清楚??冤枉??吳主任,我兒子躺那動不了了,還不夠清楚??叫家長來!”陳女士祭出一般學生都害怕的一招——叫家長。
“這邊建議不要叫家長比較好。”薛白誠懇的說。
“叫!小孩子說話頂什麼事?!檢查費,理賠費,精神損失費,你們出得起???”
“……行吧。”薛白和顧揚各自出去打了個電話。
“我姐三個小時左右才能到。”薛白回來後,說,“那我們先回教室?”
“你把我兒子搞成這樣還回教室?!”陳女士恨不得要把辦公室拆了的模樣,“跑了我找誰?”
顧揚正好也打完電話:“……您應該先送醫院,不然真出毛病了還賴我們頭上。”
薛白幫腔:“冤,真的冤。”
陳女士一通大鬧,薛白也總算是知道了陳抿到底是怎麼被養成一副叼潑無賴的樣子。
有其母必有其子。
不讓回教室,吳強安排了一張桌子讓他們倆先待在教務處做題,另一邊好說歹說的把陳女士勸進另一間辦公室。
-怎麼樣了啊?
-沒想到啊,這小屁孩這麼慫的??
-薛哥,老大,你們沒事吧?
下課時間,不良少年們在群裡詢問情況。
你薛哥:我姐要來了。[捂臉]
-柔姐要來啊。
-好的好的。
-太慘遼。
你薛哥:是吧,我建議過了的。[捂臉]
-柔姐怎麼了?這麼厲害?
-薛哥他姐,北大醫學部高材生,極度護短。
-66666。
-那老大呢?江初表哥來?
顧揚:不是。
顧揚:我哥一朋友。
顧揚:……是個律師。
“律師?怎麼樣啊?”薛白也有些好奇。
顧揚只用兩個字概括這個人:“牛.逼。”
下午第三節下課,薛白和顧揚依舊沒有來教室。
四班的一群人和老師溝通好,借用課前十分鐘為薛白慶生,用下節下課時間補上,老師欣然同意。此刻,所有人正在按照群裡的計劃趁著課間時間佈置班級。
“薛哥揚哥幹嘛去了?”
“不知道,打他們電話也沒接。”
“不會早上那個陳抿找他們麻煩了吧?”
汪洋洋負責貼牆壁上的裝飾,在撕膠帶的間隙,看了一眼手機。
“誒誒欸!聽說狼牙和瞎子被抓了!”
汪洋洋無處不在的情報網告訴了她這則爆炸性的訊息。
“好像是中午午休時間,和一個人在校門口起衝突了,現在在教務處待著。”
沈奇正:“真的假的??”
汪洋洋:“真的,我朋友剛剛去辦公樓交材料,聽到有個大媽在罵罵咧咧,她在外面呆了會才偷聽到的。”
“不是吧?”
“再牛逼的大佬也有失手的時候啊?”
“上次不是還進了局子?”
“可後來我又聽說是個誤會啊。”
“誰知道呢?”
男孩子們七嘴八舌的討論開了。
方餘弱弱的舉手,問了句:“那個……有人想過去看一眼嗎……”
“……”
“…………”
傳聞中狼牙瞎子兇狠可怖,萬一見到真人被揍一頓那不就虧大了……安靜了幾秒,沈奇正咽了咽口水,最終敵不過好奇心:“有。”
又有幾個男生跟著舉起手。
汪洋洋勸阻:“別吧?聽說他們都叫家長了。”
男生們壓根沒在意,一溜煙衝下樓去,鬼鬼祟祟的進了辦公樓。
正巧,校門外來了一輛計程車,下來一個妹子,幹練的短髮,一身簡單的裝束,五官精緻,看起來二十過一點的年紀,一臉冷漠,沒什麼表情。
一看就很不好惹。
她問男生們:“教務處在哪?”
沈奇正指了個方向。
“這誰?家長?瞎子的狼牙的?”
男孩子等她走遠了,才小心翼翼的跟過去。
教務處,吳強正在安撫陳女士,陳女士並不領情,一句接一句的質問,陳抿枕在陳女士的腿上,時不時喊一句:“我疼……”
妹子進了教務處,第一句:“誰要叫家長的?打架又不是什麼大事。”
第二句:“高三,都成年了,自己的事又不是不能處理。”
第三句:“出什麼事都家長前家長後,是您是廢物,還是您的孩子是廢物?”
沒想到來的家長這麼剛,這三句話直接把陳女士問懵了。
貓在走廊上的男孩子們也被問懵了。
“走吧,咱好像不太好摻和的樣子。”
“嗯……這個姐姐不一般。”
“別吧。”方餘憋出了一句中國男女老少都愛說的話,“……來都來了。”
沈奇正也說:“我就瞄一眼。”
於是,男孩子們半蹲在窗外,探頭探腦的往窗子裡瞄了一眼,然後瞄到了驚人驚愕的畫面。
瞎子和狼牙從辦公室裡的小房間裡走出來,身材高挑,而且沒戴口罩。
這兩張臉,把他們所有人戳瞎了他們也認得出來。
這兩人特麼的不就是他們朝夕相處的校草加學神?!
傳聞中凶神惡煞,手持槍械的校園傳說居然就是薛白和顧揚????
瞎子狼牙????
男生們面面相覷。
“我沒看錯吧?”
“你看到什麼了?”
“薛哥和揚哥啊,瞎子狼牙的事,他們湊什麼熱鬧呢?”
“……”
“…………”
“不是吧……”男生們又看了一眼。
陳抿故作虛弱:“他們是瞎子和狼牙,沒人敢惹,媽,媽,聽我的,算了吧……”
聽了這話,陳女士的火氣一下子上來了:“瞎子?狼牙?什麼名字?我怕?呸!我們家阿抿雖然壞了點,但沒惹過事!你們還進過局子是不是?叫什麼名字,叫什麼?”
“瞎子,狼牙。”薛白指出。
當事人親口承認。
薛白聽到門外有點動靜,轉頭往窗戶看了眼,對上幾雙懵逼的眼睛。
方餘:“……”
沈奇正:“……”
所有人:“……”
男孩子們默默蹲回牆角。
“我縷一下,我縷一下。”沈奇正揉了一把自己的頭髮,“其實我們一直在和兩個校霸朝夕相處?”
男孩子們點頭。
“然後,我們還在校霸面前討論他們?凶神惡煞,臉上有疤?”
男孩子們再一次點頭。
“並且薛哥早上告訴我們了,我們都不信?”
男孩子們又一次點點頭。
“哦……”方餘恍然大悟,“難怪每次說這個話題的時候薛哥揚哥都不怎麼參與我們。”
“……”
沉默。
“薛哥脾氣挺好的吧?”
“揚哥看起來不太好?”
“嗯……”
“他們剛剛看到我們了吧,我們會不會被揍……?”
“……”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男孩子們此刻非常想抽根菸冷靜一下。
陳女士在不停的說他兒子傷得多重被打得多慘,一個勁的找薛柔要說法,要去醫院檢查傷勢。
“說法是吧?”薛柔拍了好幾份證件在辦公桌上,諸如北大醫學部學生證,醫師資格證,301醫院就職證明,還有一大堆聽過的沒聽過的反正看起來賊牛逼的證件。
陳女士警惕:“你要幹嘛?”
“我是醫生,我可以幫你看看孩子的傷口。”
完全不按套路出牌,陳女士愣了下,薛柔直接撩開陳抿的衣服上手檢查。
薛白和顧揚咬耳朵:“以前我和我姐,就是我負責動手,她負責動嘴。沒幾個人能從她這裡找到好果子。”
“面部皮膚表層發紅,區域性紅腫,內部有些許細紋。”
薛柔看向陳女士,皺了皺眉頭。
“知道嚴重了?說吧,想怎麼辦??”
“您兒子剛才右臉趴您腿上躺的?瞧瞧,留印子了,您這褲子太硬,如果兒子喜歡這樣睡,建議換條褲子,睡多了容易長皺紋。”
薛白在一邊憋笑。
這兩人可以上演一場鬧劇,吳強夾在中間,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你什麼意思?!”陳女士怒氣值飆升,她深呼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一點,“小姑娘,看你年紀也不大,我也不好為難你,這樣吧,你弟弟打了我兒子一個巴掌,賠兩萬,這件事就過去了,這還有一個孩子家長沒來,咱也算了。”
難怪這女的一定要叫家長,感情在這裡等著呢。
“訛錢啊,早說嘛。”薛柔直接拿了一張卡,說,“這張卡里有四萬。”
“我再多給您兩萬,您讓我弟弟再摔一巴掌。”
“行不行?”
一個巴掌值兩萬,兩個巴掌四萬,神邏輯。
“噗。”薛白沒憋住笑。
“你姐姐很厲害。”顧揚誇讚道。
陳女士愣住了:“什麼?”
“首先,我弟弟,他已經成年了,這種程度的事完全可以自己解決,我過來,已經很給您面子了。”
“其次,我比你們誰都瞭解我弟弟,如果不是您兒子先做了什麼事,他是絕對不會動手的。”
“還有,您不說話可就是同意了?吳主任也看著呢,這位阿姨確實同意了吧?”薛柔說,“薛白,動手,錢都花了,用點力。”
吳強:“……”
薛柔看了眼陳抿,淡淡道:“過來點,怕什麼?啊,對了,牙掉了應該不要緊吧?男孩子缺顆牙應該沒什麼。”
薛白揉揉手腕,故意摁下指節。
“你想我打你左邊臉還是右邊臉?”
“右邊吧,你左臉已經紅了。”
“那你想要被打上半張臉還是下半張臉?”
陳抿:“……”
這時,教務處的門又被推開了,進來的是一位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
吳強彷彿看到救星:“請問您是?”
“林南,顧揚的家長。”男人對陳女士和吳強介紹完自己,又對顧揚說,“我是你哥的朋友,你哥出差,讓我趕過來一趟。”
有多年的職教經驗,並且處理過好幾次類似的事件,吳強預感接下來的事情會有不一般的開展。
“來晚了,剛剛我去調查了一下。”林南開啟包,拿出一個便攜攝像頭,架在桌上,“對了,不介意我錄個像吧,從現在開始,你們說的每一句話我都可以作為日後對證公堂的證據。”
陳女士:“對證公堂,沒那麼誇張吧?”
林南沒回答,調整好攝像頭的角度,說:“好了,我們進入正題。”
“我剛剛在學校走了一圈……小胖,你可以進來一下嗎?”
小胖也進了教務處。
他身上的衣服已經換好了,一進來,小胖先把外套還給顧揚,接著湊到攝像頭前,伸出了自己的雙臂。
傷痕累累。
薛柔:“輕傷啊。”
“是的。”林南說,“故意傷害致人輕傷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陳抿的表情變得不大對勁。
陳女士:“你拉一個人過來幹嘛?這孩子關我屁事啊!”
小胖小聲說:“他弄的,我……我當時錄音了。”
小胖點開手機,是午休時刻,陳抿把他堵在校門外的巷子裡時說的話。
“男孩子哭哭啼啼算什麼事?”
“你不能怪我,我心情不好,只能拿你出出氣。”
“誰叫那些學長惹我?”
“小胖,笑一個。”
“下午他們也完了,別想出這個門。”
“你要敢告訴別人,我能讓你在這個學校沒地方呆。”
陳抿的臉一點點變得煞白。
這個展開,連吳強都束手無策,夾在三個人正中間……看戲。
“我有個朋友在警局,可以幫我們進行聲紋鑑定。”林南說,“我看這事還是警察局處理吧,咱這處理又費時又費力的。”
“不行!”陳女士把陳抿護在身後。
林南轉向薛柔,問道:“薛小姐,請問剛才的對話有錄音嗎?”
“有的。”薛柔把錄音機開啟,點到某個片段,傳出了陳女士的聲音。
“你弟弟打了我兒子一個巴掌,賠兩萬,這件事……”
林南反覆聽了幾遍:“這段錄音這樣處理下,可以作為敲詐勒索的證據,薛小姐,請問您需要法律援助嗎?”
薛柔配合林南:“需要。”
這兩人一唱一和,陳女士囂張氣焰逐漸弱了下來,變得不知所措。
“吳主任,這包堅果可以吃嗎?”戲太好看,薛白盯上了吳強辦公桌上的開心果。
“嗯……”吳強似乎已經放棄了對目前狀況的掌控。
陳女士慌了:“學校醜事不可外揚。”
薛柔:“請您搞清楚,要外揚的從來不是我們,希望您能想想,是誰叫我們來的?想要去醫院驗傷的是誰?一直在辦公室裡罵罵咧咧的又是哪位?剛剛外面經過了好幾個學生,您覺得,他們會怎麼傳出去?”
陳女士啞口無言,將目光投向薛白和顧揚:“小弟弟,你們說說話,今天在校門口到底什麼情況?”
顧揚幫薛白剝了好幾顆開心果,薛白一直攢在手心裡,這會才塞到嘴裡:“小孩子的話不頂事,該和家長說。”
陳女士的臉色變得不太好看。
一旁的小胖又說話了,他撩開衣服,腹部的皮膚上有一片燒傷的痕跡:“這個……也是他弄的,還有我的錢包,中午被他搶走了,裡面還有我的身份證……”
陳女士沉默了,片刻後,換上滿臉堆笑:“沒事了沒事了,既然這樣,那就扯平吧。”
“什麼叫扯平?”這下輪到薛柔不依不饒,“我放下手頭上國家級的科研工作來這陪您鬧,萬一耽誤了進度,您能來幫忙給扯扯嘛?”
林南輕咳一聲:“吳主任,這件事的證據我一會會整理好發給您。還有,小胖,不能讓任何人欺負自己,法律永遠是保護自己的利器,知道了嗎?”
小胖點點頭。
“好了好了,今天先這樣吧?”吳強及時出來打圓場,“後續情況學校會負責跟進到底。”
陳女士理虧,第一時間拖著兒子逃離了教務處。
後續具體怎麼解決的薛白不知道,反正從第二天起,學校裡再也沒見過陳抿的影子,小胖還特意抱了一堆零食到高三四班表達感謝。
從教務處出來,已經過了一下午,第四節早下課了。
薛白把薛柔送到校外:“這麼急著走,不留下來吃個飯?”
“趕時間。”薛柔說,“國家級科研項目。”
“真的啊?!”薛白說,“我以為你唬那大媽呢!”
薛柔拍了薛白一下。
薛白笑笑,給了薛柔一個擁抱:“謝了,姐。”
薛柔:“你和那個男生的關係不錯?”
“嗯。”薛白揚起下巴,“我男朋友。”
“德行。”薛柔淺淺的笑了下。
一輛計程車停在跟前,關上車門前,薛柔對薛白說:“挺好的。”
顧揚把林南送走後,站在校門口等薛白。
傍晚的天空依然乾淨,浮了一層淡淡的粉雲,雲後是幾顆星子。
兩人在校門口碰面,對視了一眼,一起笑了。
“這一下午都什麼事,莫名其妙的救了一個小胖子,莫名其妙的在教務處呆了一下午,又莫名其妙的看了一場戲。”
“該解釋了。”顧揚說。
“是啊,該解釋了。”薛白想起窗子外幾個男生錯愕的神情,“可是我還沒想好怎麼解釋。”
薛白和顧揚回到教室。
這個點原本應該是晚飯時間,但四班卻依然留了許多人,全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桌面上的書本都整理得乾乾淨淨,全都塞進了抽屜裡。
窗子貼滿了各色彩帶和氣球,黑板上用長條氣球貼了幾個大字——
happy birthday!!
就連門口也佈置了機關,薛白踏進去時,左右兩邊“啪啪”兩聲,噴出一堆彩色碎紙。
講臺上放了一個大蛋糕,蛋糕正中心點了一根“18”形狀的音樂蠟燭,在放生日快樂歌。
教室裡異常安靜。
所有人都愣愣的盯著薛白和顧揚。
教室裡響著尖細的生日快樂歌,氣氛竟然有些詭異。
薛白:“我說過的嘛,狼牙真的很帥,瞎子也……”很帥。
話還沒說完,沈奇正先手挖了一塊奶油,往薛白臉上砸去。
薛白擦掉臉上的奶油:“你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衝啊!!”
“薛哥別跑!”
“揚哥也別放走!!”
男孩子們一下子鬧開了,所有人都衝上講臺,挖了一塊奶油,紛紛顧揚和薛白身上砸,薛白和顧揚自然不可能自願成為靶子,奮起反擊,一場生日會莫名其妙的變成了一場奶油大戰。
男孩子們原本目標明確,但後來砸瘋了,被奶油蒙了眼睛,開始不分你我的無差別攻擊起來。
直到整個蛋糕被砸光,他們才停止了動作。所有人的頭髮上,臉上身上都沾滿了奶油,教室裡一片狼藉,站了一屋子的奶油人。
“薛哥!”方餘和沈奇剛才正打得最猛,這會正背靠背喘著粗氣,“生日快樂啊!”
“希望你能在18歲這年破處!”
“希望你以後都不會忘了我們這群兄弟們。”
“少抽菸少喝酒。”
“少打架少惹事。”
“操了。”薛白靠在顧揚身上,兩個人身上都黏糊糊的,難受的要命,“生日快樂就好好說嘛,蛋糕是用來吃的!”
“哈哈哈哈哈哈………”
男生們笑了起來。
“這不是怕你們揍我?先下手為強嘛!”
薛白有氣無力的顧揚靠在一起,奶油在身上幹得尤其快,整個人都被凝固住了似的:“我揍你們幹什麼,我昨天都告訴你們了。”
“可我們不信啊……”沈奇正說,“誰會相信校霸成績那麼好?還那麼帥?!”
男生們又笑了。
“先把教室掃乾淨,一會再說,等著啊,該揍還是得揍,還有這麼多日子,你們一個都跑不掉!”
教室裡飄著奶油味,十幾個男孩子在忙前忙後的清理,時不時再打鬧一番。
方餘不知道從哪裡借來一根水管,從廁所衝出來,大吼一聲:“都給老子讓到一邊去!!”說完,朝天開了一記水槍。
教室裡下了一場“大雨”,男孩子的身上溼的透徹。
“我操,方餘你幹嘛!”
“別跑!別跑!”
“啊啊啊救命啊!”
男孩子們矛頭一轉,各個拎著掃把追出去,方餘的聲音從近到遠,再從遠到近,從三樓跑道二樓,又繞了一圈跑回來,追了一整個來回,最後還是被抓住,摁在教室門口阿魯巴了一發。
除了方餘在慘叫,其他男孩子都在爽朗的哈哈大笑。
天漸漸黑了,校園裡也漸漸鬧騰起來,晚間的風吹進來時卻還是熱的。
顧揚替薛白擦去臉上的奶油,指尖小心翼翼的撫過他的臉頰,趁著沒人注意,在教室後面的角落裡,悄悄的交換了一個奶油味的吻。
“晚自習回去之後,我也有東西給你。”顧揚說。
薛白眨眨眼睛,一笑:“我會喜歡嗎?”
“我送的,你會喜歡。”顧揚凝視薛白,眼眸深處似有一層細細的光。
男孩子們還在笑,幾個來得比較早的見到教室的慘狀,吃了一驚,但沒多問,找了塊抹布幫忙一起搞衛生。
蟬鳴變得悠長嘹亮,月光皎潔。
身邊是最喜歡的人,有一大幫一起犯二的兄弟,還有一群不需要解釋的朋友。
多年以後,回想起高中三年的日子,薛白仍會想起這個夏天,最累,卻也是最有意思的一個夏天。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爆更了!因為不想拆開所以放在一起啦!
明天請假一天。週五更新!
接下來就是決定攻受的時刻!!!
好怕下一章被鎖嗚嗚嗚。
感謝你們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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