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入夜以後,王科長把三個人分成三班,輪流暗中守護老企業主的房間門口。
王科長值頭一班,他側身緊貼牆壁,讓身體完全隱蔽在一個黑暗的角落裡,警惕地向四下裡觀察著。從這個位置,可以正面看到老企業主的房門和旁邊的玻璃窗戶,如果有誰想從東邊或西邊接近這間房子,定會首先落入王科長的視網膜中。
整整一天的折騰,王科長精力透支,已十分疲倦了,上下眼皮不斷地打著架,睡魔在朝他侵襲
王科長用力揉揉眼睛、搓搓臉,以使自己精神起來。
手腕上的秒針滴答滴答響著王科長但願時間的長線快平安地透過這段黑夜的路程,他寧願兇手是在白天下手,這對捕獲兇手將有利得多;但王科長又清醒地知道:夜是兇手作案的最好溫床,兇手下手的機率要比白天高得多。
時間的車輪在王科長心上沉重地滾過去、滾過去王科長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描著、掃描著
夜很黑,很靜。王科長的心卻緊張萬分。
突然,從王科長意念未到的某個角落裡冷不防飛出一個異物,“砰”地撞碎老企業主房間的玻璃,落進了房子裡。
王科長聽到玻璃破碎之聲猛一仰頭,也立刻判定了發生的情況。
他心一沉,有一種冷不防被人推下懸崖的感覺。
他一下子掉進後悔的海洋裡淹了個半死:完了,大意失荊州,千算萬算怎麼也沒想到會從這裡冒出來。
一瞬間的思維速度極快:從玻璃窗投進房裡的肯定是一枚炸彈,在兩三秒鐘內就會轟然爆炸,會把那老夫少婦的一對兒連同房裡的一切東西全炸得滿天飛而這兩三秒內,這麼遠的距離,他即使有閃電的速度也來不及衝進房裡抓住炸彈扔出來了。
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準備承受那即將發生的、炸碎他悔恨心靈的轟隆巨響
並沒有那預料中的巨響!兩三秒鐘內的時間的真空裡空空蕩蕩,並不含有那聲巨響,怎麼回事?
正納悶的當兒,時間又向前滑動了好幾秒鐘,仍不含有那聲預料中的巨響!
漆黑的房子裡這時突然滿室光明,是裡邊的人拉亮了電棒!
又一個意念飛快及時地落進王科長的腦中:哦!可能是定時炸彈。想到這兒王科長飛身躍起,猛衝過去。
王科長撞開窗戶跳進去,進屋後立刻就地打了個滾,一把抓起地上一個黑咕隆咚的東西,手上立刻有了又涼又沉重的感覺。他馬上挪到眼底下一看:原來是一個秤砣,一個普普通通的,沒有任何定時炸彈特徵的秤砣。
秤砣!墩墩實實坐在王科長手掌裡,似在譏嘲王科長的大驚怪,草木皆兵。
王科長一時間哭笑不得。
他這時才發現大床上那老夫少婦的一對兒正坐在床上,用驚愕的眼睛看著他。
“哦!對不起!對不起,我的朋友耍酒瘋把一個秤砣扔進了你們房子,我害怕砸傷了人才跳進來看看,虧得沒砸住人,萬幸啊!不然這黑傢伙非把頭砸破不可咧!”王科長舉起手中的秤砣讓老夫少婦看清楚,然後趕緊又從窗戶跳出來。
他仍然不願讓這一對兒知道真情而壞了大事。
他又很奇怪這老夫少婦就這麼有涵養?什麼也沒就放他走掉了?
王科長走出房子後,張劉聽到動靜都趕來了。經過搜尋,他們在船尾抓獲了那個扔秤砣者。黑糊糊的也看不清那人的臉,只覺得是個年輕人,個子細高。
“你叫什麼名字?”王科長問。
不語。
“在哪工作?”
“我出來請你們保密,別把這事告訴我們單位”
“好吧!吧!”
“我叫在……市”
“你為什麼要朝那間房裡扔秤砣?”
“我”年輕人語塞。此時如果有光線的話,便可看到他的臉早漲成紅蘋果了。
“快!”張早憋不住火了,揪住他衣領搡了兩下。
懾於法律的威嚴,年輕人只好羞愧地將扔秤砣的原因和盤托出:
原來,此人正是那個“情場失意”的男青年。他是一個單身漢,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物件。自打白天剛上船後在甲板上看見老企業主和美女這不相稱的一對兒,心裡就嫉妒得要命,醋火中燒,那美女對老企業主的每一個親暱動作和每一個微笑,就像劍一樣把他的心刺了個透心穿,造成了他極大的心理不平衡。他一直遠遠地看著那一對老夫少婦,竭力想找出那二者之間相配的地方,以便填補他心理上的不平衡,但是,他失敗得很慘,越尋找反倒越找出二者之間的天壤之別,越感到嫉妒,越感到人間婚姻的不合理。
好不容易,他發現了那個女青年還滿不錯的,就向其“進攻”,誰知女青年卻甩下他去巴結老企業主,不但親切地奉送上他渴望而不得的柔情蜜意,而且還把她的心的象徵——花手帕遞了過去並且老企業主還不領情他撇了一句涼腔,女青年卻大怒更使他掉進醋缸裡淹了個半死不活。
剛才他在甲板上呆立,默默地忍受著心靈痛苦的煎熬。忽然發現老夫少婦的房間裡漆黑一團,他的妒忌一下達到了峰,便順手從黑暗中摸索到個鐵東西,即不知哪個生意人失落的秤砣,躡手躡腳趨近那間黑房子,照著玻璃砸過去。他的目的只不過是想驚驚這老夫少婦的好夢,以便緩解一下心理上的不平衡,並無他意。
張繃緊著臉鬆緩下來,變的和顏悅色了,他捏了捏男青年的胳膊,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動作裡含的是理解、同情、讚許和鼓勵。青年人所想略同,張也有著類似的心理不平衡。劉也在黑暗中默默頭。
王科長真想好好與男青年談談如何正確看待生活中還存在的醜惡現象,如何正確對待婚姻戀愛的問題,可惜沒有時間。
此刻,王科長清醒地知道:這場虛驚不但不能鬆口氣,相反,形式更嚴峻多了。
二十
陽光從玻璃外斜射進房間,給雪白的牆壁上塗抹了一個平行四邊形的金色框框。
房牆角有一個蜘蛛網,一根根的銀絲像亂麻一樣橫一道、斜一道、豎一道,混亂交織著。一隻蜘蛛吐著絲爬上爬下,繼續增加著網的混亂。
王科長斜靠在被褥上,盯著這個蜘蛛網發著愣。此刻,他的心緒煩亂得也像這張蜘蛛網。
航程已經過去2天了,王科長他們3人已被搞得筋疲力盡了,此期間老企業主身邊真可謂是“門庭若市”,尋求其贊助者有之,想讓其推銷雜誌者有之卻全都是虛驚一場,裡邊沒有一個是兇手。
王科長一貫遇事沉著、冷靜,如今也有些焦躁、不安了。他心頭的危機感越來越重。時間的魚網快收到最後了,眼看就要捕到大魚――兇手下手的時刻,可目前仍一線索也沒有,就更顯形勢緊迫。
時間在不停地飛逝著,越來越把兇手下手的機率壓縮到一個狹的時間空間內。
手錶秒針滴答滴答,越來越響,令人聯想到定時炸彈的秒針。
最難對付的事就是與看不見、摸不著的對手較量。
王科長讓思絲像章魚的觸手那樣向四面八方延伸著、發散著:兇手已發現了自己這一行人?想拖垮對手後方才下手?兇手究竟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兇手會用什麼方式下手?
人在苦思時臉色最難看,王科長的目光迷茫、混沌,額頭上的皺紋擠成一堆,臉上皺皺巴巴,且蒼白少血色,活象一個久病的患者。
助手張則在地上焦躁地來回走動著,他有一手精湛的擒拿本領,卻無處施展,渾身的肌肉癢得難受,於是他不得不捏捏胳膊,甩甩手,擴擴胸,藉以排遣焦躁。此時他心裡最癢的就是想知道此刻兇手正在幹什麼,最想做的就是衝到兇手跟前大喝一聲:“你還磨蹭什麼?肉頭!”
門被推開了,在外邊監視老企業主的劉走了進來,他探頭朝外看看,心地關好門,向王科長彙報:“剛才,那個女青年送給老企業主一瓶治咳嗽的藥。”
“哪個女青年?”張問。
“就是那個追老企業主的。”
王科長皺起了眉頭:這又是一個無形中出現的難題:一般地,那也許的確是咳嗽藥,但又令人多少有些放心不下,萬一有毒呢?
這還真叫人費了作難。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為保險起見,應該搞來化驗一下。”張。
王科長頭同意,又周密地想了一下:“這就得向老企業主挑明情況,真不願意那樣,如果又是虛驚一場,那多划不來?”
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呢?
三張眉頭都同時出現了很深的皺紋。
劉平時頗有些智謀,被青年幹警們稱譽為“諸葛”,他忽然拍了一下大腿:“有了。”
接著他把想法和盤托出:“我會變魔術,先找一個一模一樣的咳嗽藥瓶來,再找一個朋友配合,我假裝給朋友變魔術,把咳嗽藥一藏,假稱咳嗽藥已飛入了老企業主的提包裡,去開啟提包,用這瓶咳嗽藥偷換出他那瓶咳嗽藥。”
“有把握嗎?”王科長問。
“有,首先那瓶咳嗽藥是女青年在船上買的,我們也能去買到,其次我親眼看到老企業主把那瓶藥裝進了提包裡,地方也不會錯”
“好!事不宜遲,分頭行動。”
作者題外話:中國福爾摩斯探案集》在新浪獨家連載中,其他網站皆為轉載,歡迎大家到新浪讀書網支援鋼筆――快樂鋼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