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清晨約5鍾左右，山村還沉睡在黑暗中沒有醒來，遠遠近近一片安靜沉寂。

突然，急劇的敲門聲劃破了寂靜。

王局長猛地驚醒，立刻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他迅速打開門。

氣喘吁吁跑來的是昨晚負責看管唐方成的村民組長。他仰著一張闖了大禍後不知所措的臉，苦笑著：“唐方成跑啦！”

“嗡”地一下，王局長只覺得腳下的地面重重地一陷。

十分鐘後，王局長趕到現場。

本來，因當天返不回縣城，暫將唐方成關押在村裡的一間空房子裡。村長看到王局長一行人長途勞頓，出於好心，找來四個棒夥兒幫忙看押唐方成。

平時，人跟人似乎都一樣，看不出明顯差別，但在節骨眼上，卻顯示出經驗的差異。四個夥貪圖晚上能休息，想出一招：將唐方成鞋脫掉，褲子皮帶解掉，手背縛於一個立起的長凳上……以為萬無一失。

後半夜，當四個夥都昏昏入睡後，唐方成竟脫出長椅，光腳提褲，從四個夥的腿縫間帶繩逃走了。

王局長深深後悔自己低估了唐方成。他痛定思痛地想：唐方成犯了一個錯誤，低估了公安人員；但自己犯的誤用“馬謖”的錯誤又彌補了唐方成的錯誤。

狡狐逃脫，必留有蛛絲馬跡。王局長盡力使自己冷靜下來，開始不失時機地觀察門外的地面。猛地一喜，外面地皮溼溼的。

三

前半夜下過一場雨，遠山近嶺騰著濛濛的霧氣，空氣溼漉漉的，地皮稍溼，低窪處還有一積水。地面上輕微地印出唐方成逃走的光腳丫印。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時間就是勝利。“追。”王局長大手一揮，帶著助手尋跡前行。

腳印像個虛無縹緲的謎，穿稻田，過溝坎，時斷時續，時有時無。眼前一片片的稻田，掩蓋著昨晚逝去的逃亡事件，尋跡如沙裡淘金，確實是對人類智慧的非凡考驗……期間幾多分析，幾多判斷，幾多山窮水盡疑無路，幾多偶然僥倖又一村。

約莫兩時後，腳印把他們帶到十幾裡遠的某村一座獨立的莊戶院跟前。

這是這裡的習俗：各家都習慣獨立建院，院跟院都相隔挺遠，讓人想起“星羅棋佈”成語。

王局長一行跟當地村幹部接上頭以後，由村幹部陪同叫開了這家莊院的門。

棗紅漆的結實院門顯示著家境的殷實。這裡住著的是燒窯專業戶一家人。一圈高牆大院包圍著五六間正房、廈房，間間一磚到，梁高瓦大。幾棵槐樹枝繁葉茂，連綴起一片龐大的樹冠。沒有蓋樓，只能算中等人家。裡邊住著兩口子，下有一個傻瓜兒子和兒媳婦。兒子傻勁十足，衣服卻穿得上下一新。他約莫30多歲，迎上來，衝著來人傻笑著，並把自己的喜悅同來人分享：“嘻嘻，我娶媳婦啦！”智力舉動像“*成”人，或像七八歲孩子。話時，一股涎水順他嘴角流下來。

此兒子不但傻，脖子上還長著個大肉瘤，這是長期缺碘造成的惡果，而智力缺陷則是近親結婚造成的惡果。

他媽上前兜頭一巴掌，把他趕走了。

老頭子在窯場忙活，不在家。

內房裡兒媳婦聽到動靜，走出來檢視。這兒媳婦卻出奇的漂亮聰慧，臉蛋嫩紅豐潤，身姿苗條健美，那雙水靈靈的眼睛裡總透著一種機警的光芒。她一見進門的是公安幹警一行人，便立刻轉身回屋去了。

是生性膽怯怕見生人？還是因嫁了個傻子而羞於露面？王局長盯住裡屋紅漆的門，出了好一會兒神。他回憶那興沖沖走出來的倩影，那雙水靈靈的眼睛裡缺乏一種應該有的哀怨和苦悶，卻有見到公安人員本能的惶惑。

“昨晚有誰來過嗎？”村長先張口問道。

老婆子有些驚恐，但十分死硬，矢口否認有誰來過；對天發誓，對地詛咒，一張臉裝得誠而又誠。老婆子後來還躁了，公安局胡找茬兒。

王局長走進內屋，用銳利的目光前後左右一掃，室內的一切陳設便嵌刻在腦子裡了。各樣擺設在腦子裡迅速一篩選，腦海的篩子裡便只剩下門背後掛的一根繩子了。繩子，普普通通一根繩子，挽成一把兒掛著，其間有什麼秘密呢？

“這繩子是你們家的嗎？”

老婆一看繩子，立刻臉色大變。

“你們來認認這根繩子。”王局長看著繩頭兒上拖的溼泥，招呼那幾個看管唐方成的村民。

幾個村民抓起繩子一辨認，立刻：“沒錯，這正是我們昨晚用來綁唐方成的繩子。”

決定立刻對院進行徹底搜查。

在院子東北角，有一間裝破爛東西的柴房，門上灰土覆蓋，似乎擱置已久，久無人問津過。門鎖高懸，門縫裡黑咕隆咚。

王局長把目光停住在那門鎖上，門鎖上的灰塵中，有幾塊清晰的指紋。顯然，門裡藏著個已不是謎的謎。

老婆子鑰匙在老頭子手裡。

恰恰老頭子進門了。

在不斷的催促中，老頭子極不情願地取出鑰匙。

門開啟了，兩名公安幹警迅速隱身在門兩側，警惕地看著裡面。

王局長站在門外不動，也不吩咐手下人進去，他威嚴地叉著腰，向房裡發出命令：“出來。”

裡面嘁嘁喳喳一陣響。

片刻，一個滿頭塵土的漢子戰戰兢兢從裡面雜物堆裡爬了出來。拱出門，他抬起掛滿蛛網的臉來。

所有人都一驚，此人不是唐方成。

作者題外話：《中國福爾摩斯探案集》在新浪獨家連載中，其他網站皆為轉載，歡迎大家到新浪讀書網支援鋼筆――快樂鋼筆